59.第 59 章

  一片黑暗裡, 時耀掰著手指頭數天數, 魔方里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是不一致的, 他只能憑藉律的言辭猜測究竟過去了多少天


  這裡時間漫長又枯燥,沒有任何生靈

  只有他自己一個


  他的四面都是光禿禿的牆壁,這個無聲的囚牢真安靜啊

  「你好啊,時耀。」一個輕輕的女聲響起了,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席捲了時耀的所有感官, 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縹緲虛無


  時耀頓時警覺的瞪著雙眼【你是誰?你怎麼能進入這魔方?你能和我交流?】


  「我是誰你不知道嗎?我們有過一面之緣。」她的聲音呵氣如蘭,近近的貼著他的耳膜。猶如千百個小鉤子在搔動


  【.……是你。】他很快反應過來來者是誰


  「你還活著嗎。」冰冷冷的女聲又輕又細,如同一根蛛絲遊走在鋼絲線上。


  【沒死呢。】他譏誚道, 而後席地而坐。


  「你看我記得你名字,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嗎?」


  【朋友?我只知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沒關係, 敵人是共同的就好。我可以幫你逃出去, 但是你得聽話,你得.……」話說到這裡女聲巧妙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胸有成竹的說:「你得把你自己交給我。你的一切。」


  一切?那你要的可真多啊。時耀想到

  可是他沒有第二個選擇了,只要能自由,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於是他說【成交】


  自此以後, 時耀經常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大多出現在夜晚,總是很簡短的交代一下近期的計劃和進度然後就消失不見, 她從來不跟他交談計劃以外的事情, 來去都是冷冰冰的。


  除了今天。


  為什麼說是除了今天呢?因為, 今天的她,留下來了。


  於是黑暗的魔方里有了光。


  她席地而坐,面上無悲無喜,淡定的彷彿老僧入定

  時耀猶豫的開口:「你,你怎麼不走了?」這是她第一次留下來,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顯現出真身。


  「我無法真正的和她融為一體,大概是分離的時間太久了,出現了排斥顯現吧。現在我需要等待一個時機,只要有一個引子,我就能和她合二為一了。從現在起我會一直呆在這裡不會走了。」她安靜的坐著,平凡的臉上顯出一種超凡的冷靜。「我剛掌握力量,很多東西都不會,你來教我。」


  時耀啞然,她真的變了好多,以前不過是一隻柔軟的兔子現在居然長出了獠牙。而且她學會了收起獠牙。


  這就是恨的力量嗎?恨,可以讓『人』完全改變面目,讓人破繭成蝶嗎?

  「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時耀逼問道


  「準確的時間說不上來,但是很快了。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你要儘快把你會的都教給我,萬一出了差錯你就別想再出去了。」她似乎有了跟他交流的心情,居然放鬆的跟他聊起了天兒:「時耀,你猜一猜,我拿什麼打敗他?」


  時耀眉頭皺起,「說實話,你拿什麼都無法打敗他。你現在在這裡呆著的話,根本無法掌握外面的情況,你也太不理智了。」


  「我來之前短暫的佔領了她的意志,去見了一個人,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


  她輕輕笑了,笑他的愚蠢,也笑自己的過去的愚蠢。「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都以為沒有人能打敗你們。這是何等的自負啊,你會看見的,你們不僅會被打敗,更會湮滅。會徹徹底底的消失在宇宙里。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現在你要先教會我法則的力量。」她正經了表情,認真的說——

  赤司征十郎一目十行的看完一之宮黛交上來的關於海常的情報后隨手把報告丟到一旁


  「你就為了這個翹訓?」


  「怎麼了,我又犯錯了嗎?」一之宮黛睜著眼睛迷惘的看著臉上陰鬱的男生


  「黃瀨涼太不是奇迹成員嗎?我了解一下你過去的隊員實力怎樣難道不對嗎?以後肯定會和海常遇上的,提前探探底不應該嗎?」她一副無辜的表情,語氣柔軟的質問道


  奇怪了,這一段時間以來,赤司征十郎沒事就挑她的毛病。幹什麼都是錯,什麼毛病啊。


  「洛山下一場比賽不是跟海常比賽這件事你知道,一之宮黛,你能不能不要自作聰明,管好眼前的比賽準備才是你該乾的,黃瀨涼太的實力我最清楚,他還構不成威脅。」嘴上說著刻薄的話,極盡能事的諷刺著女生,赤司征十郎心裡想的卻截然相反


  你在幹什麼啊,為什麼又開始對她惡言惡語了!

  明明不是想說這些的


  你怎麼回事啊赤司征十郎

  果然,一之宮咬住下唇,冷著臉開始跟他爭吵,她一巴掌拍到訓練的長椅上,顯然已經氣炸了

  「我調查xx高校,你說人家沒有一個厲害的球員,說我白下功夫,好,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以後你又說我整天無所事事,就會磨洋工,行,我聽你的了,我去收集有價值的情報,現在我拿到了未來勁敵的情報,你又開始diss我。赤司征十郎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明白了,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一之宮黛的控訴,讓赤司征十郎說不出話來

  他清清嗓子想要說兩句軟話緩和一下氣氛,可是一之宮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她語速飛快,氣的臉都白了:「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我今天把話放這裡,就你這個破籃球部的公關,我不幹了!你愛找誰找誰去!整天眼睛長在頭頂上,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學生會會長嗎,好了不起啊,我好怕啊,呵呵。」


  說完她把地上的海常報告撿起來,當著赤司征十郎的面,一把撕成兩半:「你說這是辣雞是吧,辣雞也不給你看!」


  然後就是一之宮黛怒氣沖沖的往外跑被隊友攔下來

  所有人都圍著一之宮,好言好語的勸她


  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原地,只能看著她被其他人安撫,他們都幫著她說他不好,連教練都輕言細語的哄著她。


  終於,她被哄好了,也不生氣了。跟著隊友去了場地的另一邊,那是離他最遠的地方。


  他看見一之宮偶爾投射過來的眼神是滿滿的敵視。只有敵視。


  阿征,我又惹她生氣了

  我只是想每天能多看她幾眼

  我不是真的覺得她做的都是無用功


  可是傷人的話已經出口,覆水難收


  赤司征十郎深深明白這段時間以來他和一之宮黛的矛盾越積越深,兩個人甚至已經不能好好的說一句話了。


  之前愉快的相處遙遠的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短暫的如同曇花一現


  異色雙眸顏色加深,他不讓自己的臉上泄露出丁點兒情緒。心裡明明如烈火烹油,表面仍端著一副人畜勿近的高冷。誰也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此刻在承受怎樣的煎熬。


  他運球過人,高高的跳起然後猛的灌籃


  落到地上,他從背後被人拍了一下


  黛千尋罕見的皺著眉,道:「赤司,你是不是對一之宮太嚴苛了。即使你對她有意見也不能這麼針對她啊,到底是個女孩子你得給人家留點面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訓斥她算怎麼回事啊


  「一之宮是對籃球不精通,但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太嚴厲的話不好。」黛千尋說


  赤司征十郎覺得他已經壓不住心裡的那個魔鬼了,越是有人替一之宮說好話,他心裡的魔鬼就越是憤怒。


  名為嫉妒的醜陋情緒完全吞噬了他的神智,他深沉的眯起眼睛,嘲弄道:「你覺得我針對她?」


  「難得你沒有嗎?」黛千尋瞪大雙眼驚呼

  「我只是陳述事實。」赤司態度冷淡


  「她做的大多數事情對我們訓練本來就是多餘的,公關對我們籃球部而言本來就是雞肋的存在。我們戰無不勝,只有勝利才是我們的歸宿,她調查的那些學校根本就不堪一擊.……」話未說完,便消失在唇齒間


  一之宮黛一步一步朝著他們倆走過來,她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平靜的看著他,赤司征十郎也這麼望著她,兩秒后他把目光移回黛千尋的身上,故作鎮定的說:「甚至連讓你們拿出真正的實力都不具備,這樣的調查,有什麼作用。」


  啪啪啪


  一之宮黛冷笑著鼓掌

  赤司征十郎看見一之宮黛挑著眉頭,嘴角沁著笑


  她說:「我知道籃球部的實力很強,尤其是隊長您。我也知道我對你們比賽的勝負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是我既然分到了籃球部我就要盡到我的責任,既然赤司隊長覺得我很雞肋,沒關係,以後這樣的工作我都不做了。」


  「可是,我來籃球部這麼久,也為你們做了一些事情,你可以抹殺我的功勞、抹殺我的努力、抹殺我的意義,可是你不能不尊重我的辛苦。即使我的工作對你們沒有任何幫助但是這是我扎紮實實出去跑了一個又一個學校才拿到的情報。赤司征十郎,你在辛苦訓練的同時我也在為部里風裡雨里的忙,我沒有一天在偷懶。」


  「現在你全然否定我的存在,抱歉我實在無法接受你的說法。也不認可你口中的勝利至上的信條。我們的信念是背道而馳,如果你真的無法忍受我在籃球部呆著麻煩你去找我們公關部大久智也部長

  親自說明,我隸屬於公關部,只有部長的命令可以直接指揮我,所以你再討厭我我也不會離開籃球部。」


  她條理清晰的依次反駁了他的話,最後她眼裡噙著淚,說:「像你這麼高高在上的存在,怎麼會知道尊重人呢?你眼裡只有利益只把我們當成你獲得勝利的工具。我怎麼會覺得你有心呢?」


  我怎麼會覺得你有心呢?

  怎麼會覺得你有心呢?

  會覺得你有心呢?

  有心呢?

  有心嗎?

  一之宮黛最後的一句話久久縈繞在赤司征十郎的耳邊不散,他真的被重傷了。可是這都是他自作自受的。


  怎麼會沒有心呢


  我當然有心


  我是個人,人都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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