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第二天一早
黛醒來的時候天光已是大亮，她倚在床頭看著天空高掛的太陽還沒緩過神來
昨晚，是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睡的最好的一晚，沒有失眠，沒有噩夢，就這麼一覺睡到了現在
穿上衣服收拾好床鋪，她開門到了客廳。
屋裡已經沒有人了
茶几上留著一張向日岳人寫給她的便利貼，字跡飛揚，一如他本人。
紙上這麼寫著：
黛：
麵包在餐桌上，豆奶粉也已經倒在杯子里了，你用熱水沖一下就可以喝了。午餐會有人送來的，你在家裡看看電視或者打打遊戲都可以，悶的話還請你暫時忍耐一下。我放學回來會給你帶禮物。
所以，要乖乖的呆在家裡等我哦。敢胡鬧的話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你！
岳人留
「岳人.……君。」黛將便利貼取下，仔細的撫平並不存在的褶皺，也撫平了她內心所有的煩躁和不安。
「岳人君。」女生的臉上有一個很淺的笑靨。
——
課件，忍足侑士靠牆等著向日從老師辦公室里出來
「怎麼樣，老師怎麼說？」
「.……」
向日岳人揮手躲開忍足侑士搭過來的手臂，「還沒有準確的答覆。我明天再來問問好了。」
對著忍足侑士，向日岳人說謊了。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老師對他說的話。那位老師一字一句，以最犀利的言辭不帶一個髒字的狠狠將一之宮黛嘲諷了個透頂。他才知道，原來一之宮黛並非一個無名小卒，在某些方面，她是如此出名，名氣大到已經上了高中聯校的黑名單。
鬆開拳頭，向日岳人的手都在顫抖。
鋼琴比賽黑幕，多校辯論賽疑似作弊……這麼多事情，他從來沒有聽黛說過。可是他心裡是相信黛的。他就是相信他認識的一之宮黛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一種直覺
沒有任何理由
對於黛的隱瞞，他本應感到氣憤或者委屈，但是他沒有。
他居然.……能理解
能理解黛的三緘其口。
是不是很荒唐啊？向日岳人自己都這麼覺得覺得。
酒紅髮色少年半眯著眼，回頭凝望著合上的大門，深沉道「侑士，我們回去上課了。」
他決心會去弄明白所有事情，只要回去后他問一問黛，那麼所有事情就都真相大白了。
他有自信能幫黛洗清她的委屈。
忍足侑士挑眉，看起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啊。
·
「一之宮桑，我們回來了。」忍足侑士一開門就馬上打招呼
「你一整天在家裡會不會感到無聊？」忍足詢問道
一之宮黛：「不會，有電視劇可以看。」
「我給你買了畫冊和彩筆，看看喜歡嗎？」向日岳人從背包里拿出禮物，遞給黛
「喜歡。」黛拿過畫冊，這是一本可以上色的動物圖本。
「先吃飯，吃完飯我教你畫這個。這個彩鉛是可以蘸水的。」向日收走黛手裡的畫冊
哇哦，岳人君好有氣勢，莫名像長輩誒。黛偏偏小腦袋偷笑
晚飯過後，忍足侑士無比凄涼的看著向日岳人歡快的推著一之宮黛進了房間，然後兩個人湊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一起塗畫冊。
他就知道，什麼幫助一之宮黛治療抑鬱症的都是借口！借口！！這根本就是趁機在談戀愛啊
喂！！！
在他的家裡，睡著他的床，蓋著他的被子，還要當著他的面，撩妹子。
我怎麼心裡那麼恨呢。
忍足侑士真想一腳踢翻著盆狗糧。想當初他和女生談戀愛的時候岳人還老嫌棄他重色輕友，他真想把過去拍下來放給岳人，讓他自己看到底誰重色輕友。
呼，呼，呼。來，深呼吸，不要氣。一之宮黛還是個病人呢，只是治療而已，對，只是治療。
忍足侑士心裡苦啊。
你把過去那個混世魔王向日岳人還給我啊，這個戀愛腦是誰啊，勞資不認識他！！！
向日岳人完全不知道他的搭檔在客廳里氣的快變形了。他和一之宮黛兩個人在屋子裡一邊畫著畫一邊喁喁私語著。
沾濕刷子，向日岳人認真的給已經用彩鉛上了色的圖本漸變暈染，明黃慢慢過渡到橘紅，由淺到深，他端詳著畫，又拿著硃紅色鉛筆描出紋理，「怎麼樣，覺得這個有意思嗎？」他問到
一隻鸚鵡，在向日岳人的筆下變得多姿多彩。
黛舉著褐色鉛筆，勾勒出圖畫的邊框，「很有意思。」一之宮黛從沒學過畫畫，這樣的塗色方式令她感到新奇，一個全新的領域展現在她面前。
她由衷的佩服身邊的少年，他是如此多才多藝，網球，畫畫……他還有多少東西是她不知道的？
太短了，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可是兩個人相遇撞擊出的火花又是那麼絢麗。她還搞不清自己對向日岳人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
看不見他會失落，心裡空落落的，沒有一個著力點。看見他會開心，緊張，手足無措。這麼要命的反應還是黛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
沒有人知道她心底的敏感，也沒有人能告訴她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
「這裡我想塗藍色的。」黛指著鸚鵡喙的部位說道。向日岳人站在她身側，距離近的一偏頭就可以抵住對方的下頜。她心臟跳得飛快，可是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她完美的壓住了內心所有的波瀾。
「好。」向日岳人偷偷瞄身旁女生的反應，女生全神貫注的塗著顏色，一絲餘光都沒有落在他身上。
岳人暗自嘆了一口氣，藍色啊。憂鬱的顏色。
還是過兩天再問她那些事吧，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了。
三天就這麼過去了，每一天向日岳人放學后，都會陪一之宮黛給畫冊塗色。
「黛，我幫你問過轉學的事情了。老師說，你有沒有什麼比比賽得過的獎啊之類，有的話整理一下資料。準備起來的話應該會有用吧。」向日終於忍不住了，他顧慮到一之宮黛可能會有的情緒，所以特地採取了比較委婉的方式來進行旁敲側擊。
女生拿著畫筆的手僵硬的停在空中一瞬，然後繼續揮動著。
「沒有。我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獎項。」黛躲開了向日岳人的眼神
「可是，我聽冰帝的老師說你參加過一個多校的辯論賽，好像成績還不錯啊。這個要是真的的話那也算一個資歷的。」向日不死心，繼續追問
黛放下畫筆，回頭看著向日岳人。「你想問什麼，直接問吧。我會回答你的。」
向日咽喉，「我聽說你好像有一個鋼琴比賽.……」
「對，就是那樣。你聽到的是什麼事實就是什麼。」破天荒的一之宮黛打斷了向日岳人的問話，她抿著唇，眼神忽明忽暗。「鋼琴比賽黑幕，我拿了冠軍可是實力嚴重不符，沒什麼好說的。」破罐子破摔的姿態
向日岳人蹭的一下就火了，他憤怒道「你撒謊！你不是這樣的人！」
黛眼神輕蔑，唇角勾起的弧度狀似若有若無的嘲諷，她說「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了解嗎？你認識我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一個連命都不要的人怎麼會去搞什麼比賽黑幕？比給誰看啊，死人嗎？」向日岳人回擊道……
「我是因為黑幕曝光了沒臉見同學了才去自殺的。」黛咬牙道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因為你知道你說的是謊話。我問過醫生，你的抑鬱症已經得了好久了。如果是比賽黑幕的話，那你不應該病的這麼厲害。還有，你說你比賽黑幕，那你說說你是怎麼黑幕的？」
「我……」
「說不上來了吧，你父母都不在了，身邊連個管家都沒有，難道你一個女孩子挨家挨戶的去找評委送錢嗎？」向日岳人犀利的質問
「.……你別問這麼多，岳人君。有些事是沒法解釋的。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無法按照常人的思考去解釋清楚的，你或許不相信，但是這就是真實。」黛無法向面前的少年解釋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她只能暗示。
「這不是真實，這是荒謬！」
黛疲憊的閉上雙眼「你說的對，這是荒謬。」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真相嗎？」向日岳人掙扎道
「對不起，我說的就是真相。」
「.……時間不早了，我回房間了。也許，我們都需要冷靜幾天。你，你早點休息吧。」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一之宮黛的抗拒讓向日岳人感到無力，他深深的看一眼女生，帶上門出去了。
「怎麼了？你和一之宮桑在吵架嗎？」忍足聽到他們的爭吵，詢問道
「算是吧。」
「岳人，你不要跟一之宮桑生氣，她現在情緒才稍微穩定幾天，女孩子是要哄的。」忍足耐心傳授向日岳人自己的經驗，結果向日並不領情，反而眉毛倒立振振有詞的反駁
「她瞞著我不說出真相，我還要怎麼樣？侑士，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不清楚就別問了。總之，這次我不會輕易放過的。」
灰色大眼睛里殺氣騰騰，向日岳人瞪著一之宮黛的房門恨不能瞪出個窟窿
「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啊，她必須告訴我什麼是真相，否則，我，我對她而言到底是什麼啊。」
全心全意的撲在一之宮黛的身上，他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可是黛卻守著秘密不跟他說。向日岳人心裡難免會覺得委屈和傷心。
他知道他沒有什麼權利去干涉黛的事情，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喜歡的女孩受委屈，不甘心自己在她的心裡不重要，他患得患失，全然沒有平常的自信。可是他的驕傲又讓他無法忍受黛對他模稜兩可的回答。
「黛，請你給我一個真相。」酒紅色妹妹頭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讓我知道我對你來說是重要的。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這我可沒有辦法幫你了岳人。
背靠著牆，黛捂著嘴，不敢發出一丁點兒動靜。眼淚無聲滑落，她聽著門外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的對話，聽著向日岳人委屈的質問，心裡疼的厲害。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該怎麼告訴向日岳人，那些都只是瑪麗蘇光環下的錯誤？
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
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她心裡充滿了苦澀，卻只能自己含淚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