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所以, 放寒假咱們真的要在這破公司打工嗎？」
直到走出深藍，姜子期仍舊無法接受這個毀滅性的打擊。
他姜大少爺生來就是混世小魔王, 打架打麻將打飛機，啥時候打過工？
「這不是破公司, 」林故『和藹』地辯解, 「深藍目前國內最頂級的遊戲公司。」
「我當然知道，你家的企業當然是國內頂級的！」姜子期停在卡宴前, 沒急著鑽進資本主義的囚牢，站在冰天雪地中跟林故對峙, 「我是說, 你就為了區區五十塊錢把我出賣了？」
林故坐進車裡，修長勻亭的雙手十指交扣相疊, 優雅的放在膝蓋上, 端出霸道太上皇威嚴，「你要覺得工資低，我們可以商量。」
「這哪是工資的事？」
這關乎他姜大少爺的面子啊！
姜子期扒著門，秉承談事情時堅決不踏入敵人領土的原則, 孤傲的戳在風雪中凌亂, 「這關乎我的面子。」
林故一眼看穿，「你提條件。」
「讓他們三個也來！」姜子期咬牙, 拖其餘F3墊背。
要死大家一起死，大難臨頭誰都別想單飛。
「好。」林故答應的相當乾脆。
灌了一嘴風的姜子期連忙坐上車, 瞬間換上春風迎面的表情, 盡職盡責給林故大佬當御用司機。
「對了林故, 你知道嗎？莫黎黎是《烈焰》遊戲的研發師…」
……
眨眼的功夫，周末在莫黎黎的拒絕中，快馬加鞭的降臨了。
其他人還在溫暖的被窩裡享受假期的時候，莫黎黎早早爬起來，抱著工作正裝到許哆魚下榻的酒店。
經過前幾天的培訓，莫黎黎終於認清現實。就算現在回爐重造，自己也難以勝任接待的工作。
她口拙怕生，讀書時有輕微的社交恐懼症。
工作后社恐的毛病好了些，但因為在公司研發部門，不需要接觸太多陌生人，同事間溝通也沒有太多彎彎繞繞，所以口拙怕生的缺點一直都在。
忽然讓她接待成百上千的遊戲玩家，對莫黎黎而言簡直是公開處刑。
幸好，休年假中的許哆魚有空，聽她說了之後，主動幫莫黎黎攔下這活。
「放心，接待引薦是我的本行。你在旁邊跟著，遇到專業問題再出面。」許哆魚換上莫黎黎的工作服。
由於身高差異，莫黎黎的衣服到她身上小一號，襯衫的扣子系不住。
嚴肅死板的正裝被她穿出色氣性感。裙子短了一截，兩條白皙的長腿惹火誘人。
「魚，他們看到你，或許就沒有專業問題了。」莫黎黎把兩隻手縮在羽絨服袖子里，真誠的問，「你不冷嗎？」
許哆魚把襯衣領口往下扯了扯，露出一片凝脂的高聳胸部，挑起精細描摹的柳葉眉，坦然的回答，「冷啊，我冷得快死了。」
把自己裹成小圓球的莫黎黎目光下移，落在她不著寸縷的腿上。
「正是因為冷，大家都裹得跟你一樣，我才必須這麼穿。如此，他們更覺得我漂亮。只有取悅…」許哆魚見莫黎黎鏡片後面的眼睛透著迷茫，伸手捏了把她溫熱的臉，「你不懂就算了。咱們處境不同，你不用活得像我這麼辛苦。」
莫黎黎似懂非懂的眨了下眼。以前初高中時，女生們總覺得素顏是最美麗的，化了妝就是『不正經』。
後來到大學，才發現會化妝的女生簡直是小仙女！
可惜莫黎黎這個小手殘，跟著美妝視頻都能化得一塌糊塗，這輩子都跟仙女無緣了。
「你帶件厚衣服吧，這樣會凍壞的。」莫黎黎心疼地看著閨蜜。她每年冬天都穿得很薄，現在年輕可能不覺得怎麼樣，落下病根過兩年肯定要受罪。
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心疼她的男人出現啊。
「別，就這樣吧。」許哆魚不肯縱容自己。
只要溫暖過一次，貪戀上那樣的感覺，以後就無法適應寒冷了。所以，她不能縱容自己沉溺。
「快到點了，走吧。」她帶莫黎黎出門，坐上等在酒店外的某追求者的車內。
車裡溫度很高，莫黎黎稍微安心些許。
隨著與活動會場的距離漸漸逼近，她又緊張起來，心懸到當空，整個人坐立難安。
「怎麼了？」許哆魚看她緊張地都開始搓手手揪頭髮了，問，「你男朋我也要過去？」
「什麼男…」莫黎黎想了會，漿糊腦子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林故。她撒開揪髮梢的手，靠過去抓住許哆魚的胳膊，「不是的，林故今天要去幫朋友忙。」
許哆魚更覺得莫名其妙，「那你緊張什麼？」
難道黎黎的桃花不開則已，一開就是兩朵並蒂？
「我、我要見到我師父、見到我男神了。」早上忙得都快忘了，行駛在路上，莫黎黎才記起來，今天的線下活動79會到現場。
雖然只是看過幾場直播，跟他打過兩次遊戲，可在莫黎黎心中，79大佬已經上升到偶像級別，四捨五入約等同於信仰了。
見閨蜜秒變迷妹臉，搞得跟追星似的，許哆魚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
小姑娘真沒節操，攀上林故那匹小肥羊不好好宰，勾搭什麼肥宅遊戲主播啊？
她們趕到線下活動的會場，距離正式開始還有些時間。
「謝謝你送我們過來啊。」莫黎黎跟許哆魚的追求者道過謝，挽起許哆魚順著員工通道走進會場。
內部已經基本布置完畢，研發部的男同事們懶洋洋靠在體驗桌邊，抽煙喝酒扯扯淡。
聽見外面傳來動靜，料想是莫黎黎來了，幾個男人都沒動，眼睛斜斜看過去。
見到許哆魚，他們全體起立站直，殷切的簇擁過來噓寒問暖。
「美女，你今天來幫忙啊？」
「怎麼穿這麼少，我幫你把暖氣溫度調高點。」
「要衣服嗎？熱乎著呢。」
莫黎黎被擠開，無奈地退到旁邊，隔著人牆看向許哆魚。
許哆魚給她遞了個顏色，遊刃有餘的跟旁邊的人周旋。
莫黎黎點起腳，努力伸長脖子張望了兩分鐘，確定圍在人堆里的許哆魚被同事們伺候的很好，才鬆了口氣。
會場內暖氣有些熱，她脫下厚外套，抱在懷裡繞著幾張擺放電腦的體驗桌轉了圈，沒找到能塞衣服的地方。
看來，要放到嘉賓們所在的休息室了。
她緊張的抿了下唇，緊張地乾咽口水。
懷著某種隱秘的心思，莫黎黎繞到後面給主播們準備的小房間前，站在掛了79的牌子前。
應該來了吧？還有半個小時活動就開始了。
不知道79長什麼樣子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無論他是什麼樣子，都是自己的男神！
為了躲開莫黎黎，林故大清早就來到會場，避開所有人躲進休息室測試遠程操控。
根據之前得到的消息，莫黎黎負責前場接待，應該不會來后場。他只要躲在休息室里，肯定不會被發現的。
林故算盤打著響當，直到他在監控設備中，看到站在門口猶豫徘徊的莫黎黎，目光瞬間凝固了。
嘖，早知道真應該直接拒絕。
不能被莫黎黎發現自己在房間里，否則真的洗不清了。即使要坦白身份，也不能在這種混亂的時候。
林故當機立斷丟開滑鼠，打量周圍構造，思考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瞞天過海。
「79先生，你在嗎？」莫黎黎聲音打著顫，小心翼翼地說，「冒昧打擾了，我是你之前帶過的…一隻小菜啾。」
莫黎黎清楚自己水平，不敢大言不慚說是79的徒弟，思來想去選了最自謙的稱呼。
菜啾跟菜鳥大概是一個意思。
裡面沒有回應，恍惚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莫黎黎暗覺古怪，抱著外套又叫了聲，「79先生？」
仍然沒聽到回答，大概是還沒有趕到吧。莫黎黎失望地垂下腦袋，心底無盡失落。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正打算離開呢，突然在走廊彼端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故？
他怎麼在這裡？不是要幫朋友忙嗎？
還有，他為什麼要跑啊？
莫黎黎來不及細想，身體比思維動的快，立刻追過去。
繞著後區走廊跑了一大圈，顛簸著兩條小短腿跑了好久，終於在休息間的門前拉住林故。
「林、林故…」莫黎黎揪住林故的袖子，一手扶住膝蓋，氣喘吁吁的直不起腰，「你、你跑什麼啊，我追你好久了。」
她聲音很輕，因為運動過度而氣息不穩，帶了些委屈的意味，又像是撒嬌。
林故登時就心軟了，忘了要躲著小姐姐這茬。伸手扶著她，順勢推開旁邊小房間的門，拉莫黎黎躲進去。
為什麼要藏起來？莫黎黎抬頭仰視他。
「阿黎…」
「黎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林故用食指壓住上唇，比了個噓的手勢，讓莫黎黎不要出聲。
「黎黎？」許哆魚打發掉圍在她身邊的玩家，一轉頭髮現莫黎黎失蹤了。她問了好幾個人找過來，也沒看到人影。
「奇怪了。」許哆魚嘀咕著，順手搭上旁邊小屋子的門鎖。
聽見鎖扣開啟的聲音，莫黎黎縮在林故懷中，沒由來的一陣緊張。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可卻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緊張，內心裡湧出類似『姦情即將被撞破』的慌亂。
林故左手擁住她，騰出右手壓緊門縫，腦子裡飛快地構思對策。
正此時，外面響起男人和煦的聲音。
「你好，我有點事情想要諮詢。」
「抱歉我現在沒空…」許哆魚正忙著滿世界找莫黎黎，正想回絕他。轉頭看見男人的臉，目光凝住了。
他們兄弟長得挺像，打眼看過去就能辨別出這人的身份。
「可是，我遇到的事情只有你能解答。」林燃站在後台走廊中，身形微微搖擺。他蒼白的笑了下，「真榮幸，又見面了。」
外面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腳步聲漸漸遠去。
直到確定他們走遠，林故才卸下壓在門上的力道。
『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您在後台休息室里遠程操控，絕對沒有人打擾。』
來之前，承辦人再三向林故保證，花言巧語把小休息室形容成比爾蓋茨家的保險柜，隱秘到連蒼蠅都飛不進來。
此時活動還沒開始，所謂的秘密基地已經熱鬧的可以撐起一桌麻將了。
許哆魚閑來無事陪莫黎黎來有情可原，林燃那個病秧子，到底怎麼晃過來的？而且聽他倆之前的對話，似乎以前見過面。
林故左思右想構思了無數種可能，仍無法把這兩個生活在不同星球的人聯繫起來。正冥思苦想呢，懷裡嬌小的莫黎黎些微掙扎了下。
「林故，」莫黎黎用雙手抵在林故胸膛前，在他臂彎里撤後半步隔開距離，「你怎麼來了啊？」
休息室空間還算寬敞，可門邊到牆角挺狹窄的。莫黎黎被他堵在牆角困進懷中，斷絕了所有退路。
可憐的囚徒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她手還揪著林故的袖子，揚起小臉，剛才追著他跑了好久，臉上帶著緋色。
「我…」林故垂眸對上她鏡片后乾淨的瞳孔，腦子裡飛快盤算對策。
幸虧他剛才翻窗跳了出去，沒有在79的休息室內被發現，否則真就無法解釋了。
可眼下情況也沒好到哪去，他之前跟莫黎黎說要幫朋友忙，現在卻出現在會場，要是再用『打工』當借口就很牽強的。
同樣的坑摔兩次，即使莫黎黎遲鈍，肯定會覺得疼。
「哦，你是被叫來打工的吧？」莫黎黎沒等到他回答，自行替林故找了個借口，「今天忙，肯定是公司把你們叫過來了。」
「嗯，是啊。」林故順著台階應下。
他錯了，不應該太高估莫黎黎的智商。
小姐姐就是那種在一個坑裡摔倒無數次，都不覺得覺得疼的笨蛋。爬起來的時候，還會親切的問挖坑人辛不辛苦。
林故暗想著，被他扯出會場幫忙，心裡湧上淡淡的——
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