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冬菇也是要吃飯飯的~
六月暑氣正盛。
青林山腳下, 顧家村, 二層小樓房裡愁雲慘霧。
紅漆斑駁的木製涼椅上坐著倆兄弟, 誰也未曾開口說話, 氣氛低沉。隨之, 黑壯的男孩先受不住了, 紅著眼圈說:「哥,我不念了,你去上, 我去打工掙錢。」
旁邊那位白皙清秀的青年沒有開口, 閉著眼靠在沙發椅背上,兩行淚默默從眼角滑落, 他手背搭在眼睛上,聽著小弟熟悉的聲音,心裡情緒交織, 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話。
他回來了,重生到種種悲劇還沒有發生之前。
「我有辦法。」
許久, 清秀白皙的青年也就是顧東說話了, 嗓音低沉沙啞帶著哽咽。
「哥!你能有什麼辦法?爸做手術要錢, 我知道家裡沒了錢, 我真不念了, 本來就是我耽誤了你一年,正好你休學時間到了, 今年正好能趕上——」
「顧西。」
顧東聲音順了, 儘管他腦袋快要炸開了, 舔了舔唇,看向年輕又活力的弟弟,與祭壇上黑白照片的年輕樣子重合,現在弟弟還活著真好,不管現在是真的還是在做夢,他都想挽救,不想再醒來了。
「我知道你想去打工讓我上,哥,你學習那麼好,我拖累了你一次,不能再來第二次了。」一米八的顧西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他手背抹著眼淚,斷斷續續說著他的計劃,「我聽亮子說海邊那掙錢很容易,咱們先給爸爸病治好,我打工供你上學,反正學習出來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的,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愛學習,要不是高三你幫我補習,我肯定考不上的……」
顧西說的激動,抱著腦袋低聲哭了起來。
顧東見了,正要開口說話,只聽隔壁房間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顧東臉色一變,眼裡亮了幾分,顧不上安慰弟弟,轉頭掀開帘子進了房間,木質的嬰兒床上躺著一個月大的小嬰兒,嬰兒臉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掛著淚泡泡,可憐嘰嘰的啼哭。
「豆芽乖乖,爸爸抱。」顧東心都軟成了水,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剛剛哭著的嬰兒到了顧東懷裡立刻就不哭了,可臉蛋上還掛著淚珠珠,看起來特別可憐,惹人心疼。
顧東哄著孩子,顧西也進來了,笨手笨腳的拆了尿不濕遞給哥哥,又去給外甥沖奶粉。
等安撫好豆芽,顧東眼神憐愛的望著兒子,片刻后,想到現在處境,替兒子蓋好了薄毯,這才帶上門跟顧西外面說話。
「別做傻事,好好上學,家裡的事情我想辦法。」
顧西知道家裡處境,害怕驚擾裡面睡著的外甥,壓低了嗓音道:「哥,你能有什麼辦法?我去打工——」
「顧西!」顧東喝道,截斷了顧西的話,可見到弟弟那麼大的個子痛苦的蹲在地上眼睛發紅,心裡也不好受,可現在處境,上輩子的悲劇都沒有發生,對顧東來說這就是天大的幸運了。不由安撫道:「我知道怎麼做,聽我的話,不許再說這些了。」
從小以來,顧西都很崇拜信服比他大一歲半的哥哥,加上去年因為他找的兼職沒去,讓大哥懷上了豆芽休學一年,顧西心裡愧疚,從此更是聽顧東的話,這一刻也不反駁了。
「洗把臉,一會你先去醫院守著,聽醫生安排,錢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顧東想到母親這個時候查出了癌症,卻瞞著他們,看向還紅著眼睛的弟弟,聲音放軟了幾分,囑咐道:「別讓咱媽太辛苦了。」
顧西聽話點頭,「哥,我知道了。」
-
房間陷入了安靜中。
顧東站在院子里,真切的感受到火辣的陽光照射皮膚的灼熱感,面上露出個久違的笑容。
他真的重生回來了。
從十年前重生回到了這一年,家裡人都平安建在的時候。
母親沒有因為癌症折磨而病逝。
父親沒有因為放棄治療而半身不遂。
弟弟沒有因為家裡借了高利貸最後債台高築而自殺。
還有——
顧東想到房間里睡著的豆芽,軟軟的心鑄成了一片堅守的盔甲。
事情起因要說到去年夏天高考結束。顧家兩兄弟都被京都一本大學錄取,對於顧家這種普通農村家庭來說,出了兩個大學生且還是京都的,這可是全村人的驕傲。
顧父顧一民自然高興,過去二十多年因為窮被瞧不起的腰板都挺直了,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兩個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不過即便是家裡艱難,顧一民與老婆王萍都是一個態度,砸鍋賣鐵都要供倆兒子上大學。
顧家兄弟知曉家裡情況。
高考剛結束,別的朋友都放飛計劃著去哪裡遊玩,顧家兄弟已經開始找兼職工作了。顧西率先找到了酒吧工作,工資高還有小費,白天還能再打一份零工,顧東是在一家私人醫院裡兼職。
八月底那天晚上,顧西白天工作曬的中暑,傍晚上吐下瀉的,可又捨不得晚上酒吧工資,硬扛著要去,顧東見狀便代替弟弟去,結果當晚被人糾纏,喝了加料的酒,與一位陌生男性滾了床單,醒來就在五星級酒店裡。
顧東是男人,雖然被那什麼了心裡不舒服,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安慰自己又不會懷孕,趁著對方還沒醒來,急急忙忙離開了。
之後和弟弟顧西順利去學校報道,那件事就被顧東忘在腦後。結果到了十月底,顧東發現自己肚子慢慢大了起來,嗜睡嘔吐犯噁心,顧東心裡的猶豫猜想隨著肚子一天天隆起,好像坐實了一半,尤其感受到了肚子里的跳動。
他好像懷孕了。
不敢在猶豫,顧東因身體不適請了長假,坐著火車顛婆到了雲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暑假兼職那家私人醫院。
「懷孕了,有五個月了。」
雖然有過猜測,可聽到陸羽醫生親自說了診斷結果,無異乎晴天霹靂。
最終顧東決定生下來了,第一月份大了,第二那強勁的胎動心跳讓他做不出扼殺一條生命的舉措。順利辦了休學,顧東跟家裡父母坦白,在陸羽醫生幫忙下,於今年五月一號生下了豆芽。
雖然豆芽是臨時來的意外,可顧東努力的將生活拉入正軌。
但沒想到意外永遠打的人措手不及。
這個月底,父親外出做活回來的路上被車撞了,對方肇事逃逸,父親搶救回生命,目前還在重症室觀察。
顧西接到消息,請了長假連忙回家了。此刻兄弟二人面臨的是父親術后的費用,家裡原本攢下了五萬,是給他們兄弟二人的學費。後來他生豆芽需要費用,顧西上學還有他上了半年,零零總總只剩下兩萬塊了,手術做完,母親跟能借的都借了一圈,也只是暫時穩住了情況。
顧東知道,現在家裡沒什麼錢了,肇事司機要在一個月後才找到,而且是潑皮老賴,說什麼就是不給賠,拖著賠償款,他能拖,可父親拖不起。
還有母親此時已經查出癌症了,不過因為沒錢一直拖著。
今天下午,顧西說的話在記憶里重複過,不過當時他打了顧西一巴掌,讓他回學校好好上學,自己放棄了讀書機會,留在家裡照顧父親和豆芽,等半年後母親被癌症折磨的身體消瘦,隱瞞不下去,顧東才知道母親得了乳腺癌,本來治癒機會很大的,硬是到了最嚴重無可挽救的地步。
父親聽到噩耗,放棄了復健求生慾望。
那一個月是顧東最為黑暗的時期,母親去世,父親因此崩潰自殺,小弟因為想給母親籌錢做手術借了高利貸。最後利滾利,顧西是被高額的債務逼死的。
壓垮顧東最後一根稻草的是豆芽沒了。
面對著豆芽冷冰冰的身體,顧東奔潰的也想跟著去了。
可父母留下的債務還沉甸甸壓在顧東肩膀上,他不能一走了之,借的親朋好友的錢他要還清的。
用了十年顧東還清了債,渾渾噩噩,孑然一身,父母、兄弟、兒子全都沒了。
最後乾乾淨淨無牽無掛的也跟著去了。
卻沒想到時間重新回到了這個路口。
一切都能來得及。
顧東將洗好的碗筷歸置原位,又將睡衣放到烘乾機里,這才回到次卧,小冬菇睡得不□□穩,擰著小身子,嘴巴也發出軟糯的哼唧聲,顧東現在也稍微懂點,知道冬菇這是快睡醒了,一看時間快八點了,這會要起來餵奶陪玩到冬菇困了,不然晚上冬菇要睡不著的。
暖了暖手,自己手不是很冷,顧東才輕輕揭開被子,捏了捏軟軟白白的小爪爪。原本鬆開可愛的小手掌,因為顧東捏了下,一下子攥緊了,將顧東手指緊緊握著,睡夢裡的冬菇高興的露出小酒窩來,睫毛輕輕扇動。
「冬菇,起床啦。」顧東用另一隻手撓冬菇胸口軟肉。
「咿呀~」
冬菇嘴巴發出微微的哼唧聲,慢慢的睜開了眼,才睡醒大眼睛朦朦朧朧的帶著一片水汽,特別可憐嘰嘰,顧東看的心都軟了,將冬菇抱了起來,一手拉著毯子給包成冬菇餃子,只露個腦袋來。冬菇頂著炸起的軟毛,打了個小哈欠,大眼睛里的淚珠珠滾了一顆下來,讓顧東拿著手帕擦了,抱著冬菇餃子在房間走了一圈,醒醒神。
之後拆了尿不濕,洗了屁屁,擦了霜,就這樣晾著暫時沒包。又給餵了奶,冬菇躺坐在顧東懷裡,小爪爪還要摸著顧東握奶瓶的手,自己吸奶吃的很棒棒。
吃完大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顧東,顧東笑眯眯的親了冬菇腦門一口,冬菇高興的露出新長的那半顆小米粒似得白牙來。
開始長牙了,冬菇小朋友也顧不上他往日『高冷』形象了,牙根痒痒容易流口水,顧東看的有意思,拆了一盒磨牙餅乾讓冬菇拿著自己啃,將孩子放在爬爬墊上,他在旁邊說話翻翻新買的母嬰書。
原來冬菇可以開始添加輔食了,明天問問王阿姨好了。
等一會冬菇小朋友啃餅乾吃的嘴巴到處都是,跟個小花喵一樣,還巴巴的眼睛望著顧東。顧東順手拿著手機,咔擦兩張,打算留著以後等冬菇長大,逗冬菇玩。
擦乾淨臉,包上尿不濕,顧東抱著冬菇去客廳。次卧地方雖然大,但是來來回回都是爬爬墊,怕是冬菇早都看煩了。客廳里,顧東聲音不大,抱著冬菇給指這個是什麼,又是什麼顏色——後來顏色不問了,都是黑白灰。
哄睡了冬菇,顧東一看快十點了,連忙拿了睡衣去洗漱。
出來的時候正巧遇見言敘川,對方穿著睡袍拿著咖啡杯去廚房,兩人打了個照面。顧東點頭問好,拎著他的澡籃回到了房間,心想晚上一杯杯的黑咖啡,難怪失眠睡不著,不過這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三點時顧東給冬菇餵了奶,陪玩半個小時,哄睡后,出門又看到言敘川,只是這次沒端咖啡杯,就是穿著睡袍站在次卧門外,顧東出來的時候遇到,黑漆嘛唔的還真嚇一跳。
言敘川都不睡覺嗎?
「言先生早點睡。」顧東客套句回了房間。
現在想來,之前被趕走的保姆,一部分是冬菇認生原因,可能也有部分在言敘川身上。不能因為冬菇不會說話什麼鍋都給冬菇背上了。
轉眼到了十月底,京都連著下了兩天暴雨,氣溫驟然下降許多。
冬菇在這段時間胖了不少,小胳膊都是肉肉的,王阿姨說自從顧東來照顧孩子后,冬菇胃口好吃飯聽話,也不挑食了,免疫力也增強了,這場降溫,王阿姨本來還擔心沒敢抱著孩子出去轉悠,怕染上流感,沒想到小冬菇身體棒棒的什麼事都沒有。
王阿姨自己也覺得輕鬆許多,以前她帶冬菇,家裡家務洗衣做飯都有鐘點工幫忙,可還是覺得累,現在就輕鬆許多。晚飯是顧東幫忙做的,手藝好,這十來天變著花樣來,她都胖了幾斤肉,再看小言基本上都留在家裡吃晚飯了,不像以前只是喝個咖啡吃個三明治什麼的。
而顧東最開始一周或許有些手忙腳亂,有他自己心裡興奮,也有在照顧孩子上欠缺經驗。現在適應下來,白天上課看書泡圖書館,中午回宿舍睡一小會,生活規律,精神充沛。下午到了言家做飯,替冬菇做各種各樣簡單營養的輔食,陪冬菇玩就是他放鬆休息的時間,冬菇睡著的時候簡單沖一把澡,背會書。
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利用瑣碎時間也能學習之外的內容。
顧東的學習非但沒有因為兼職下降,反倒十分優秀。宿舍里幾人整天嚷嚷著二哥是怪物,太牛了。裴林自從知道顧東在他同小區兼職后,回家次數多了,得益的是裴樹這個兄控,周末的時候,顧東就推著冬菇出來曬太陽或者玩,裴樹跟冬菇還是很有話題聊的。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隔著窗都能感到寒氣。
手機新聞推送流感嚴重,讓市民早點預防。
顧東想到愛打籃球,現在很拼著學習兼職打工的顧西,連忙打了電話過去。
「哥,你別操心我,我什麼都好著呢,你也要注意,多喝點板藍根——阿嚏。」
「你感冒了?」顧東問,聽到弟弟支吾推脫說舍友打的,顧東哭笑不得,聲音卻很認真,「顧西你還要跟我撒謊?是不是不好好吃飯做兼職,你別累壞了身體,學習上也要懂分寸——算了,周末我過去看你。」
顧西又害怕他哥發脾氣,又想見他哥,只好乖乖的忍著,打算學校門口咖啡廳的兼職先停了。
周五顧東下午沒課,去了附近商場挑了件厚毛呢外套一件運動牌子衝鋒衣,他怕顧西那個傻子只知道省錢不買衣服挨凍,看著打折的運動鞋也挑了一款。下午吃飯的時候跟王阿姨和言敘川說了周六請一天假。
王阿姨也沒問緣由,想著小顧年紀輕輕也有點小男孩子的正常社交就同意了。
言敘川聞言只是看了眼顧東。
周六等顧東拎著大包小包出門時,王阿姨見了笑眯眯說:「這孩子該不會戀愛了吧?買的東西還挺多,好像是隔壁商場買的。」
言敘川打著領帶正好聽到了,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顧東坐了地鐵到公車,七點出門十一點才到顧西的學校。公車擠得的他頭昏腦漲的,下了公車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才緩過來。遇到旁邊賣水果的大爺,又秤了兩斤梨,他包里還有冰糖和燜燒杯,顧西感冒嗓子疼,冰糖雪梨放在燜燒杯里一早上就能喝湯了。
門口顧西早都等著了,見到他哥大包小包拎著,還背個書包,趕緊上去提東西,順便討好的叫道:「哥,我感冒都好的差不多了,真的。」
「不打自招。」顧東沒客氣,弟弟比他高半個頭,最近一看好像又長高了。只是看到短了一截的袖口和褲子,還有那洗的發白的外套,顧東心裡難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顧西一看,他從小最怕他哥生氣了,又接著保證他真的好好吃藥早好了。
「我不是氣這個。」顧東看顧西一臉『那氣什麼我改』的表情就氣散了,皺著的眉鬆開,無奈說:「算了,先去你宿舍一趟。」
等踏進顧西宿舍,顧東真是感謝老大和小浩兩人,這宿舍在顧西來說還是提前收拾過的,即便這樣也是亂七八糟的,臭襪子到處都是,房間憋悶,空氣不流通,床上還有兩個在睡覺,拉著窗帘很暗,這種環境下不生病才怪。
顧西把自己椅子騰乾淨讓他哥坐,又拿著掃帚掃地收拾,被顧東揪著按在椅子上,輕聲說:「別忙了,正好到了中午,咱們出去吃,我有話跟你說。」
將東西放好,薄點的外套讓顧西直接換上了。
兩兄弟在學校門口小川菜館子點了菜,顧西好久沒見他哥,說著學校趣事和他的生活,舍友平時其實不錯,大家能玩在一起就是懶了些,他平時收拾就是這兩天感冒難受才那麼亂的 ……
顧東聽這個話飯都吃不下去了,合著宿舍衛生平時都是顧西打掃的?
其實平時相處舍友之間退讓磨合吃點虧也不算什麼,顧東生氣在顧西感冒生病了,沒人收拾衛生,誰都不動,臟著亂著等顧西病好收拾?
顧西本身是想寬他哥的心,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不過顧西這人從小就脾氣直,在顧東面前藏不住,說著說著容易禿嚕嘴,看他哥臉越來越黑,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蔫蔫閉上嘴。
「舍友都很好?顧西。」
可憐嘰嘰又不敢不老實說的顧西:「也就衛生我打掃、平時帶帶飯幫忙打打水,反正都是力氣活,也沒佔到什麼錢的便宜。」更沒敢講宿舍對床整天打電話打到半夜,另外一個打遊戲打通宵,還不帶耳機髒話亂飈,宿舍另外一位早都搬出去住了。
顧東:一米八五的黑皮白餡包子他第一次見!
陸羽就是他暑假打工的那間私人醫院老闆,也是替他接生豆芽的醫生,人很好,最主要一點陸家的關係。
「豆芽另一位爸爸是科創集團的言敘川。」顧東說完,聽到電話另一頭打翻水杯的聲,相比顧東的鎮定,對方要結巴無措許多,「什、什麼?真的?!你等等,我馬上過去,對了你家地址?」
顧東報了地址,掛了手機。伸手輕輕摸了摸豆芽稀疏的胎髮,想到上輩子豆芽因為錯過治療最佳時間沒了,冷冰冰的小身體,顧東心口就抽著疼,這輩子他寧願錯過豆芽的人生,也不想看到豆芽沒有生氣的模樣了。
一個小時后。
陸羽開著車到了顧東家門口。
兩人坐在斑駁掉漆的木質涼椅上,顧東替陸羽倒了杯涼白開,陸羽滿腦子都是剛才顧東電話里信息爆-炸的內容,想開口問,可一時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抓了把頭髮端著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水。
「到底怎麼回事?」
顧東將去年酒吧兼職的事情說了。
陸羽推著金絲框眼鏡,底下的眼睛露出質疑的神色,「你怎麼就知道他是言敘川?言敘川回國四年,行事低調,根本沒上過媒體,你怎麼認出他的?」
誠如陸羽所說,上輩子事情發生后,顧東走的急,只掃了眼男人大概的模樣,後來將這事情徹底拋到腦後,對方行事低調,他又想徹底忘掉。要不是後來豆芽熊貓血特殊,做手術有失血風險,顧東拚命去找跟他滾床單的男人,只是等到豆芽沒了,顧東也沒查出來。
還是五年後,對方上了媒體,顧東才認出來的。
不過這個原因不能說了。
顧東:「豆芽是熊貓血,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做DNA。」
面對顧東坦蕩的神色,陸羽又灌了一口水,其實心裡已經信了七分,不過這事確實不是小事。望著顧東的眼,陸羽道:「如果是真的,你想做什麼?換錢?」
「我只想豆芽過的好。」
顧東知道陸羽想什麼,科創集團全國沒人不知道,將孩子送過去,對方會給封口費一大筆錢,正好能解決掉家裡現在的問題,可顧東從未想過用豆芽換金錢,他只想豆芽平平安安的長大。
「我什麼都不要。」顧東見陸羽不信,換了說法道:「我爸出了車禍在重症室,我媽查出癌症,家裡沒辦法沒有條件養豆芽了,只希望他回到親生爸爸那裡,平平安安的長大。」
這是顧東能想到最好的路了。上輩子豆芽生病,孩子小臉上被病痛折磨的憔悴,可看到他還會依戀的窩在他懷裡,伸著瘦瘦的小手摸著他的臉.……
豆芽那麼乖巧可愛,卻沒能平安長大。
陸羽聞言原因,臉上動容,想開口勸如果言家給補償費不如接著,便聽顧東道:「陸醫生,我是豆芽的爸爸,我不是賣他。」
「好。我會儘快做DNA檢測,如果是真的,看對方怎麼說。」
「陸醫生,請你替我保密。」顧東也有顧慮。
陸羽知道顧東什麼意思,言家這樣的家庭,一旦知道有血脈在外面,接回來是百分之百的,但為了不讓另一方父親以後做所謂的糾纏,直接回拿錢打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