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有種來拿

  豹擊盜文狗——動感光波!!!豹擊盜文狗——動感光波!!!  再次睜眼的時候,樓睿茫然了很久。他發現, 自己正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


  他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竭力想搞清楚狀況, 可是身體卻無法動彈。


  這裡像是一片原始森林, 還是一片被摧殘的原始森林,周圍巨樹傾斜,斷裂的樹榦撐起一片空地, 樓睿就在下面一動不動躺著。身下是潮濕的腐葉和泥土,這些東西混雜著他的鮮血, 即使周圍空氣含氧量很高, 氣味也談不上清新。


  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大腦只能勉強運轉,紛雜的記憶片段不停閃現於腦海,當畫面定格在那糟糕的新婚之夜上,樓睿才總算抓住一點點頭緒。


  按理說, 現在應該是他和帝國大元帥秦固的蜜月才對。


  可是就在他們新婚之夜當晚,蟲族入侵的消息卻突然爆發,這個比他倆閃婚還要來得突兀的戰報,打破了元帥府, 乃至整個帝國的寧靜。也徹底改變了事情的走向。


  新婚元帥忙著率軍出征,鎮守前線;樓睿則忙著收拾細軟,趁機跑路。


  在外人眼裡, 樓睿是個剛剛年滿二十歲的軍校在讀生, 資質平庸, 家世普通, 能夠在基因篩選中與元帥大人百分百匹配,就像是瑪麗蘇一般的存在。他與秦固懸殊的地位差,還有足足一百歲的年齡差,也著實為這段婚姻貢獻了無數槽點。


  可別人看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於樓睿來講卻和晴天霹靂沒什麼兩樣。


  因為他的真實身份遠沒有大眾想得那麼白蓮花。


  樓睿是家人用無比寶貴的基因樣本孕育出來的孩子,是在做了幾十年的培育實驗里,唯一一個存活的胚胎。


  從樓睿記事以來,他們的周圍就充斥著各種星盜、叛軍、逃亡者。想要在這樣一群窮凶極惡的人中求生存,難度可想而知。為了安全著想,家人讓他隱藏鋒芒,教他扮豬吃虎。


  就像他在帝國元帥面前那樣,戰戰兢兢,智商感人。


  然而樓睿從來沒放棄過為家人報仇的想法。


  說起來有些諷刺,家人是因莫須有的叛國罪名被帝國通緝的,最終卻死於不肯叛國。


  在叛軍逼他們就範的時候,家人拼盡全力將他送走。從那以後,樓睿小心翼翼地活著,生怕自己一個不慎死了,家人的不甘與冤屈便永遠不為人知。


  可是樓睿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隱姓埋名在帝國讀書,除了要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以外,居然還有突然被娶的風險!


  沒有雌性伴侶的精神力安撫,雄性會更早地陷入狂躁與失控的境地。所以單身太久的,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元帥大人奇葩就奇葩在,他既不肯早早結婚,又遲遲不瘋不死,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子邪性,成了尋常人眼裡的妖魔鬼怪。


  此人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凶名在外,隨著年歲漸長,愈發惡行累累,外界關於這位元帥大人的種種傳聞,是一個比一個兇殘,一個賽一個的血腥。


  成為這種人的伴侶,樓睿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了。


  如果在相處中不小心掉了馬甲,死得會有多精彩?

  樓睿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可是問題又來了,要怎麼才能在手握重兵,洞察力驚人的帝國元帥眼皮子底下開溜?

  時間不等人,樓睿並沒能想出一個完美的對策,婚期卻說到就到。


  帝國曆7800年,10月10日這天,樓睿正式與帝國元帥締結為伴侶關係。


  當天晚上,樓睿孤零零一個豹趴在婚床上,無比擔憂舉起那雙短小到不知道有什麼卵用的鰭狀肢看了一眼,又費勁地扭過頭觀察了一下行動遲緩的尾鰭。心情不由變得更加灰暗。


  遵照婚前指導官的交代,樓睿在進入婚房后就變回了獸態——一隻皮毛雪白,身形滾圓的小海豹。


  雖然他平時沒事也喜歡變成獸態打個滾,覺得那樣更舒服更自在,可此時讓他變回獸態,卻是從未有過的糟心。


  雄性和雌性的原始形態,擁有幾十倍的體型差,新婚之夜變成這樣子,不覺得太過喪心病狂了嗎!

  那畫面太重口它不敢想。


  時間越推遲,樓睿心中的恐懼就愈演愈烈,圓潤的身體開始莫名地顫抖起來。


  這時,卧室的門被打開,穿著軍裝制式禮服的雄性走了進來。


  樓睿一接觸到那雙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幾乎立刻就后了悔,之前真是沒來得及想到怎麼跑嗎?不盡然。樓睿其實還懷著一點點僥倖心理,如果這位元帥大人是他的真命總裁,而自己又果真是個瑪麗蘇的話,直接妖艷賤貨地來一句:老公,幫我報仇!

  那不是分分鐘踏平樓家,大仇得報嗎!


  樓睿以為只要把感情培養起來,一切都好說。


  但是事情的走向顯然不是這樣的。眼前的雄性眸光森寒,臉上不見半分新婚的喜悅,樓睿被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感受著那懾人的眼神,彷彿靈魂被一隻大手扼住了,不禁產生了一種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覺。


  明明聽說契約后靈魂是相通的,可是它卻絲毫感覺不到秦固的情緒波動,只觸探到一片冰冷,就像孤寂的深夜。這深夜裡,裝滿了他令人戰慄的人生經歷……據說他殺人屠城,手上沾滿了數萬人的鮮血。面對毫無還手之力的仇家,他酷愛用冷兵器將對方殺死,甚至……手刃生父。


  還還還……還愛活吃幼崽。


  樓睿衷心希望他在婚宴上吃飽了,並且對自己這個成年……不,不不不,自己雖然已經成年,但是獸態卻是海豹……幼……崽。


  難道!讓它變回獸態是要!吃!了!它!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樓睿險些靈魂出竅,它頭都不敢抬一下,看到堅硬的軍靴止步在床前,小而肥的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


  緊接著,微涼的,粗糙的手指陷入了它背部的絨毛當中。樓睿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嗤笑聲在頭頂上方響起:「真胖……」


  但凡換個人當著面說它胖,樓睿早跳起來打爆對方狗頭了,可惜形勢比人強,該認慫時需認慫。


  「是是是啊……我真棒,我我一直……一直挺棒……」嚇成大舌頭!


  就在說話間,一顆扣子驀地滾落到地上。


  樓睿下意識抬起頭,頓時看見秦固制服上的扣子正接二連三往下崩落,包裹在布料下的身軀膨脹變形,由高大,向著巨大轉變。


  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華麗的禮服一下被撐成無數碎片,秦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幾乎佔據了房間三分之一空間的巨獸佇立於眼前!


  墨黑的巨獸臉頰兩側有著刀鋒形狀的金色條紋,一直從頭顱延伸到肩胛,描繪著那隆起的肌肉,以及泛著金屬光澤的巨型羽翼。


  在它的雙翅遮蔽下,燈光失去了作用,樓睿的世界頓時陷入一片晦暗不明……小海豹在陰影中獃獃望著這個帶著殺氣凜然,外形兇悍,渾身上下無一不給它的視覺和心靈帶來雙重震撼的大傢伙。


  周遭的空氣好像都跟著凝滯了,樓睿連抖都不抖,當場石化了。


  是生吞比較可怕?還是細嚼慢咽更可怕?這是一個永遠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因為在這之前,樓睿就成功被嚇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完好無損地躺在婚床上,可是房間里卻沒有見到秦固的身影。管家侍立在門外,向他通報了那則意想不到的消息。


  ——蟲族入侵了。


  「元帥已經奔赴前線坐鎮指揮。」


  樓睿在床上發了許久的呆,然後他決定逃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逃跑的過程比樓睿想象的更為順利,順利到讓他有點心生惶恐。去掉了長久以來的黑科技偽裝,包括假基因和容貌調整,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就是元帥府的人找到了,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他就是元帥伴侶。


  直到把星艦開到帝國邊境那條岔路口前,樓睿卻忽然開始猶豫起來。


  從踏入星際時代以來,蟲族便一直是宇宙人的宿敵,雙方戰爭不斷,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導致宇宙人滅絕。


  在這種緊要關頭逃跑,便連做喪家之犬的資格也沒有,無論他將來是否能夠找回自己的身份,都只能活成一隻螻蟻。


  而前方的某個躍遷點,便在這時凸顯著它的存在感——它的彼端,正是通往阿瑞斯軍事堡壘的必經之路。航道的盡頭,就是秦固帶領的邊境大軍駐紮的位置。


  伴侶雙方如果結合,雌性的精神力能使雄性的個人戰鬥力顯著的提升。樓睿忽然產生了一個冒險的想法,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能去履行一個軍人伴侶的職責的話,屆時作為全軍主帥的秦固,應該會為宇宙人一方帶來更大的勝算吧?

  這個想法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樓睿自己都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假如秦固已經得知了他逃跑的消息,這會兒過去豈不是往炮口上撞?


  那個站在帝國權力頂峰的人,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輸入坐標的手停滯在了半空。是逃回秘密據點永遠龜縮,還是迎難而上,這也許是關係到他一生的決定,


  雖然遭遇了痛失親人的重大變故,可自己卻沒有因此更成熟一些,真正驅使他做決定的,向來是衝動,而非勇氣。


  可是這一次,樓睿希望是勇氣。


  近乎鄭重地,按下了那人所在的坐標——


  樓睿萬萬沒想到,他的勇氣,換來的就是現在這樣喪心病狂的局面!!!

  那種只在太空災難片里見過的場面,居然讓他給碰上了!是空間風暴,時空亂流,亦或者蟲洞坍縮?現在已經不得而知。在進入蟲洞躍遷之後,他的擔憂,連帶著他駕駛的星艦,統統化作了齏粉。


  總之,樓睿此刻身處的地方,並非他預期當中的目的地。


  樓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樣一個地方,這裡怎麼看怎麼像是原始星球,而這也意味著這裡沒有人,沒有醫療。他的個人終端碎得連殘骸都看不見一片,而且這裡是否有信號還是兩說。


  缺了這些,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如果這是命運跟他開的一個玩笑,那真是非常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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