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王者海豹
樓睿的心裡感覺好奇怪啊。
皇子, 帝國的皇儲，被大元帥親手扼殺在寢宮中的皇儲, 他這麼巴巴的趕來秦固就讀的學校，他是要幹什麼啊他！樓睿真想勸他趕緊離開，你想死，我還不想看我老公雙手沾滿鮮血呢！
樓睿來到軍校，除了完成自己未完的學業以外, 他也想知道, 秦固到底是怎麼走上這條道路的。
樓睿記得, 秦固統帥全軍, 可是他並沒有真正從軍校畢業，人生道路就發生了急轉。
秦固弒父的原因, 秦固殺掉皇儲的原因，難道真的只是對權力的貪婪？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真的對權力渴望到了連畢業都等不及，就跑去大殺四方, 搶班奪權嗎？
樓睿並不通達人心與權術，但是他也沒聽說過歷史上有誰是這樣爬上巔峰的, 或許有, 但是這麼猴急的人一般都掉下來摔死了。
「真巧，那我們以後就是舍友了。」樓睿心裡挺無語的, 還好軍校的宿舍是兩人共用一間客廳, 卧室則是各自獨立的, 不然睡覺都在一間屋裡得多尷尬！雖然現在已經夠尷尬了……
怎麼這麼寸和他分到一起！難道貴為皇子不應該有點特權, 住個豪華單間什麼的嗎，平日里強調弱肉強食能把人耳朵磨起繭子，這時候倒是講究人人平等來了！居然給皇子殿下住這種普通宿舍！你校要完！
「不巧。」祁恆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是我特地向校方申請與你同住的。」
「誒？」樓睿本來要去自己那間卧室放行李的，對方既然開了這個頭，他躲著就沒意思了。
「你應該認識我是誰吧？」
樓睿點點頭，現在平民在見到皇族的時候，是無需特別行禮的。只不過普通人見到這種身份的大人物，肯定難免緊張，小心翼翼也是正常的。至於貴族，說難聽點，都是在皇室手裡討飯吃的，態度格外恭謹一點也合理。
所以真正能把皇室當空氣的，還真是沒幾個人。
祁恆的臉上這時候反而有了一絲笑意，只是他的容貌美得帶了幾分犀利，這笑里好像也是諷刺感居多。
「秦固的母親和我母后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加上他父親的職位原因，他經常出入宮裡。我們小時候玩得很好，算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
「是嗎？他沒和我說過。」
「那他和你說的事情還真少。」
竹馬歷來不敵天降，樓睿沒有去爭這一時的口舌之快。可他這種勝利者的姿態，反而讓祁恆心中一刺。
祁恆和秦固從小就是公認的般配，雖然從沒有挑明過，但是在外人眼裡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誰都知道他這個皇子喜歡秦固。可是隨著慢慢長大，他發現兩人的身份其實充滿了重重障礙，自己是唯一的皇子，將來必定會登頂帝位，可是秦家功高震主，秦固若是成為皇夫，這個帝國跟誰姓，可就難說了。
但是秦固的驕傲，定然不願意擔此竊國的罪名。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祁恆感覺到秦固在漸漸疏遠他。
所以祁恆拚命努力，朝著一位合格的皇儲努力，朝著與秦固差距更小的方向努力。他沒有貪圖一時的靠近，而是報考了帝國高等學院，他從政，秦固從軍，強強聯合，只會讓帝國的將來更好，也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為穩固。在祁恆看來，只要他達到那個高度，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祁恆從來沒有想過，還有一道障礙，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當時聽到舅舅來宮中彙報樓家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秦固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出手幫人，而且他知道秦固是黑客中的高手，樓家那些罪證在宴會上公開大放送，八成也是出自秦固的手筆。他不僅幫了人，還幫得毫無保留……
果不其然，帝都里開始流傳秦固與樓家小祖宗關係匪淺的傳聞，不僅如此，秦固甚至還為樓睿出頭，一起去賀家談判，就算再怎麼不相信，但是在祁恆的直覺里，這件事已經被坐實了。
「我是為了秦固才轉學到第一軍校來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以讓他動心，你到底有哪點值得他為你做這麼多。」祁恆不願意承認的是，他沒有信心，在放任這五年的軍校生涯后，在秦固與這個雌性朝夕相處上千個日夜后，還會不會有他一絲絲機會。
「我喜歡了秦固這麼多年，不會就此退出。從今天起，我會同你競爭，你好自為之吧！」
這話樓睿可不愛聽，什麼叫你不會就此退出？說的就好像你參與過一樣，那我是小三咯？
「你喜歡秦固？」樓睿一臉震驚，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你應該申請和他一個宿舍啊。特地和我住一起，我差點受寵若驚，還以為你喜歡的是我。」
樓睿小臉一紅，迷之嬌羞起來……
祁恆看他裝傻充愣，仍是一副高貴冷艷的表情：「你很有趣，但是再有趣的東西，也會有膩味的一天。人是會變的，秦固遲早會看清誰才是真正適合他的那一個。」
樓睿面上不顯，心裡其實已經忍不住吐舌頭了，略略略，沒見過想插足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不過講真，樓睿一點都不在乎這種挑戰，只要告訴皇子殿下，秦固已經把此生唯一的守護石給了他，就足以讓祁恆退出這個競爭了。但是樓睿不想去刺激他，更不想激化這種矛盾。
不是他怕了祁恆，而是他想的遠比感情層面的事情要多的多。
上一次，皇儲死在元帥的利刃之下，連帶著想要保住皇儲的蘇隱一黨，盡數死於元帥之手。這個清洗行動持續了整整十年之久，近半數的帝都權貴被卷進了這場爭鬥當中。也正是這長久籠罩在帝國的殺戮陰雲，近一步鞏固了元帥秦固殘忍弒殺，六親不認的惡名。
假設，這些事情全都真實發生了。
那麼為什麼會發生呢？
何況皇子殿下還這麼喜歡秦固，都能為了他傻乎乎地轉校，那麼秦固選擇與他結婚，不是更加符合利益嗎？何苦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了皇子，再從皇室的旁支里找個人來當傀儡，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咳！
人就算再惡再狠，對別人的感情再怎麼無感，但是一般來說，不會有誰討厭被人喜歡吧？殺掉一個一心痴戀自己的人，總得有個原因。既然這個皇子已經送上門來，那麼就不妨就找找看，這個原因到底在哪裡。
緊張的學習生活很快開始了，樓睿第二天就直接開始上課。
只是他在去教室前，看見操場上站著一列整齊的機甲儀仗隊，往來間的學生臉上也洋溢著一股興奮勁兒，他以為這是歡迎皇子殿下來此就讀的，就沒有多去關注。
令樓睿感到驚奇的是，祁恆居然也選讀了考古系！
——你就是和我杠上了嗎！所以說皇帝皇后真的容許你這樣鬧著玩嗎！
帝國要完！
怎麼介紹這兩個學生，老師可犯了難。
拿著手上的成績單，老師頭上微微冒汗。
祁恆和樓睿都不是正規途徑考入軍校的，所以都算插班生，自然要有能夠插班的理由。老師總不能直接告訴下面那些憑實力考進來的學生，這就是走後門。怎麼也得以成績服人。
清了清嗓子，老師終於說道：「讓我們歡迎兩位新同學，祁恆，補考分數798分。」
「哇哦！」
偌大的梯形教室里，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滿分800，祁恆還差兩分就滿分。大家都知道他在帝國高等學院並非這個專業，半路出家居然也能考得這個成績，真是十足的優異了。
不愧是當今陛下的唯一子嗣！
如潮的掌聲回蕩在教室中，所有人都沒有吝惜對這位除了帝后二人以外，身份最為尊貴的人的誇讚。
老師又借著這股聲浪，念道：「另一位同學，樓睿，補考分數800分。」
大家的臉上都有震驚之色，滿分！
可是掌聲突然就有些凝滯，比皇子還要高出兩分，大家一起站台上，他們如果繼續鼓掌，會不會讓皇子很沒面子啊？可是馬上停下來就顯得很刻意……
所以，鼓還是不鼓啊？
這掌聲莫名地有一種拉鋸感，猶豫，掙扎……樓睿覺得自己拉足了仇恨值。
可是祁恆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樓睿朝祁恆那邊瞥了一眼，莫名地聯想起皇帝陛下在宮樓上俯瞰自己子民的感覺。既然他沒有那麼不堪一擊，樓睿也打消了心頭的雜念，下了台後，專註於老師的講解。
考古系，可不光是挖掘發現星獸遺迹那麼簡單，它關係到宇宙人強大的起源，或許這其中就隱藏著能讓宇宙人走出目前困境的方法。
星獸墓穴之中縈繞不散的精神力，可以讓一些動植物發生變異，這些東西很多都可以應用到軍事領域。而且有研究證明，宇宙人一直陰魂不散的宿敵蟲族，就是吞噬星獸遺骸產生變異后的普通蟲類，若能尋找到根源，沒準也可以從根本上消滅蟲族。
這一節課講到了宇宙人的起源——昆尼西豹。
從地球遷移到星際后不久，人類和蟲族的衝突頻發，在一次特遣隊員進入殖民星營救落入蟲巢的科研隊伍時，一名特種戰士在與蟲族戰鬥的過程中被象蠍抽飛，落在了一架星獸骸骨上，堅硬的化石將這名戰士的胸膛、腹部、咽喉、大腿等部位扎了個對穿，狀況十分慘烈。
就算這位戰士是在地球末日中千錘百鍊的強者，大家也一致認為他必死無疑。
但是，意想不到的情況在接下來不斷上演。
這名戰士非但沒有死亡，身體還產生了持續不斷的高熱，神智陷入模糊當中，身體卻在悄然地發生某些改變，那些被星獸骨骼刺穿的部分，在緩慢地癒合。
經歷過喪屍狂潮的地球人，對此高度重視，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名戰士被隔離起來，進行嚴密的觀察。
然後研究人員驚奇地發現，他不僅在慢慢恢復，並且肌肉強度在發生改變，身體出現了某些獸化特徵，一切的跡象都表明，他在朝著星獸這種動物發生轉變。
在星際時代中步履艱難的人類如獲至寶，就像在死胡同中發現了一條天梯，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個機會。
於是以這名戰士為研究對象的課題秘密展開，無數非人的實驗在他身上進行，那種足夠普通人死一百次可怕實驗，因為他的體格變異，成為了折磨他的源頭，只要不死，煉獄般的實驗就永不停息。
終於，這名戰士不堪忍受這些折磨，設法逃出了實驗室。
那之後他就不知所蹤，有人說他在死在了發狂當中，有人說他躲在了某個沒人的地方悄悄生活。
但是由他引發的關於星獸基因融合的實驗被納入了地球人發展計劃當中。只不過實驗室在他逃走的時候毀掉了，一切只能重新開始，大家唯一知道的關於那名戰士的資料，也僅限於他逃走前的身份，他姓秦。
而讓他發生變異的那架星獸化石，因為體型酷似地球上的黑豹，而在某種地球語系中，昆尼西有王者的意思，人們將這頭起源獸命名為昆尼西豹。
老師的敘述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屬於訛傳範疇，不便在課堂上講了。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許多許多年後，帝國已經誕生很久，一個秦姓的荒星窮小子應招加入了帝國軍隊，以逆天的個人資質飛速爬升，一躍成為了帝國軍隊的高級將領。這個人，就是秦固的曾祖。
帝國不是只有他們一家有昆尼西豹的基因，也不是只有他們姓秦，但是兩相疊加，大家都開始懷疑這個秦家，就是當年那個逃走的戰士的後裔，有中二病斷言，他們是回來向宇宙人復仇的！
於是關於秦家要篡位的流言，從那個時候起就沒斷過。樓睿感覺秦固家裡一直被視為帝國的反派人物，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昆尼西豹什麼的，聽起來就感覺要篡位啊。
啊，如果真的是那樣，皇夫樓睿，王者海豹！聽起來也很帶感啊！
不知不覺中，第一節課就在樓睿的發散思維中結束了。
他收拾起課件，打算趴在課桌上休息休息，可是透過窗外看見外面人群集聚，場面就跟追星一樣擁堵不堪。
說好的紀律嚴明呢，這麼瘋狂是在幹嘛！
樓睿趴在窗口朝外面望了望：「他們在幹嘛？誰來了啊？」
經過旁邊的同學說道：「你不知道嗎？機甲大師韓今眉來了！快走快走，說不定運氣好能看上一眼呢。」
「什麼？？？你說誰來了！」樓睿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
「韓今眉啊，她來給機甲製造系的學生當一天客座老師。難道你不知道？哦，也對，你昨天才來。這個事已經宣傳有一周啦。」
樓睿的目光漸漸獃滯，秦秦秦秦……秦固的媽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