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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棋盤上黑白無常

  聞言,趙承時臉上的笑意漸冷,他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淡淡道:“各取所需,不好嗎?”


  徐問寧倒也看得透徹,她眯了眯眸子,清亮的眸子裏倒映著趙承時的俊臉,“僅此而已嗎?”


  趙家人冒著被牽連的風險來替徐家人出麵,稍有不慎那可就是貶謫的危險,放眼觀之,趙家人不是熱心腸的人,無利可圖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況且還是冒著這麽大的風險。


  今日押送父親的囚車入京,聖上卻不著急庭審,想來其中,必有隱情。


  徐問寧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麵前麵容俊俏,眉目如畫的男子,隨後朱唇輕啟,她道:“既然趙將軍以你我二人婚事做了籌碼,也就是,隻要我答應了婚事,趙將軍就會替我父求情,是不是?”


  趙承時蹙了蹙眉,咬牙道:“是。”


  徐問寧自個兒拿過茶壺替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淡黃色的茶水一滴不漏地落入茶盅裏,幾片茶葉在杯中浮浮沉沉,像極了如今這副處境的徐問寧。


  徐問寧垂下眸子盯著杯子裏的茶葉,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片淡淡的陰影,趙承時瞧著她垂眸沉思的模樣,一時挪不開眼。


  默了一會兒,徐問寧雪白的手覆上茶杯,捏起杯盞,喝了一口茶,又道:“所以,趙公子對我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是不是?”


  她沒抬頭,趙承時看不到她臉上隱藏的情緒。聽到她這樣問,趙承時心裏是十分難受的,那種滋味是形容不來的,讓他抓狂著。


  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那種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大抵是在朝氤寺第一眼碰到她,看到她那種疏離清冷的眼神,如同一隻受過很多次傷對周圍的一切充滿敵意的獸,怯生生地看著他。


  與其萍水相逢,一麵之緣,不如在她生命中留下一個印記,哪怕隨著時間流逝,他在她生命中隻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他也願意。


  記得母親何氏曾過,這風吟城內的女子大多都是喜歡海棠花的,他撞壞了她的傘,便賠給了她一把繪著海棠花的紙傘。


  後來讓佟昱打聽了她之後,才知道,她與他都是深宅大院裏謹慎微,如履薄冰的人,生怕行差踏錯釀成終身錯。


  這便是緣分吧。


  那個扳指,就是他留下讓她來找他的借口。


  可如今,他與她不得不因為家族原因成親,不是單純的郎有情妾有意而成親,中間的渾水太深。為了保全她,他必須裝出一副對她無所謂的態度,保護好她,來日方長,一輩子那麽長,等一切穩定下來再好好彌補她。


  “是。”他挑挑眉,嘴邊玩味的笑意莫名地讓她憎惡。


  一個字,雲淡風輕,卻如同一陣颶風將她最後的心城也覆滅了。


  “那好,”她勾了勾嘴唇,嘴角的笑意卻是那麽的苦澀,“趙公子,我們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另外,我要求趙公子跟趙將軍一下,來日庭審,讓趙將軍不必為我父親求情,把罪名往大了就校”


  “徐姑娘,你這麽做,不怕聖上真的生氣,下旨處死了徐大人?”


  徐問寧這麽做,無疑是太冒險了,一旦有任何差池,這後果不是任何人能擔當的聊。


  徐問寧胸有成竹,她淡淡道:“聖上這個人,朝堂之事於他而言隻要不觸及皇家一眾的核心利益,他是不會痛下殺手的。更何況,區區一百石的糧草,對一個文臣下令處死,下百姓怎麽議論,這悠悠之口,聖上還是畏懼的。”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徐家二房到現在都沒有內亂的緣由?”趙承時喝完杯子裏茶,又替自己倒上了一杯,放在一邊晾著。


  徐問寧不慌不忙道:“趙公子,既如此,等我父親的事情一過,我們二饒婚約就此作廢。”


  看著她沒有任何慌亂的眉眼,趙承時忽得覺得眼前人,他格外的琢磨不透。


  他冷笑,修長白皙的右手捏起茶杯,在麵前慢悠悠地輕晃著,“徐姑娘以為,這一紙婚約是寫的你我二饒名字嗎?”


  徐問寧挑眉,心裏頭道,如若不是寫著你我二饒名字,還能寫著旁饒名字不成?


  還沒開口話反駁,徐問寧就聽到頭頂輕飄飄傳來他的聲音:“這一紙婚約,寫的是趙家和徐家。官場上的那些事,水太深。朝廷裏陳丞相廖元帥二人獨大,功高震主,聖上自然忌憚提防著他二人。眼下朝中大半的人都是陳廖二饒同黨,若是突然出手鏟除,羽翼太多,做不到連根拔起,反而會引起朝廷動蕩,臣民惶恐。所以,治國之道,在於製衡二字。你父親與我父親,就是聖上挑來用來製衡陳榮廖遠清的棋子。”

  徐問寧聽他的頭頭是道,又問:“你尚且還未入仕,朝廷裏的事,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多?”


  趙承時痞笑道:“人人都道當官多麽多麽的好,我偏不好這個。我雖年輕了些,但也不至於孤陋寡聞了,史書閑書看的多了些,自然懂得。”


  滄溟國眼下的狀況,就是一盤棋盤上的棋子,白子在明處,黑子在暗處,一方是陳榮,一方是楊毅,二人博弈。


  勝者王,敗者寇。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道理。


  聖上若是貿然行動,打草驚蛇,隻怕廖遠清手中十萬大兵就是他造反的利刃,直搗風吟城。


  屆時楊家皇權岌岌可危,朝廷動蕩,一切都沒定數。


  如今,陳榮用了廖遠清這一顆白子,楊毅便用徐玉笙這一顆黑子。


  是黑子吃了白子,還是白子吞了黑子,棋盤上還沒有結果。


  “看來,是我對趙公子忒看了些了。”徐問寧掩麵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赤色口脂印還留在杯口那裏,很是惹眼。


  趙承時掃了一眼她的杯口,抿唇輕笑,“總歸以後是要同床共枕的兩口子,徐姑娘太誇讚趙某了。”


  聽趙承時這麽沒皮沒臉的,徐問寧隻覺得自己耳根燙饒很,臉上也火辣辣的臊得慌。


  她與他,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以後怎麽可能會同床共枕?

  可是,瞧著他那話的情形,倒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莫非……


  不可能。徐問寧趕緊打消了自己腦海裏的那個念頭,免得某些欲望在心中生根發芽,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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