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清河心事無人知
“這件事,我也不敢妄下定論。”徐霖辭一隻手背在身後,嘴唇微抿,“隻是,長姐,大房那邊,城府太深,你切要心才是。”
徐霖辭的擔憂,徐問寧心裏是清楚的。隻是,她迄今為止沒能想明白的是,壞了她的名聲,於大房那邊,又有什麽好處呢?
徐家總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這風吟城,子腳下,雖表麵平靜的像一汪靜湖,實際上,在這靜湖之下,多的是風雲詭譎,暗箭難防。
“霖辭,長姐前些日子閑來無事,給你繡了幾個汗巾,你回頭差萬濟來我房間裏拿。”徐問寧沉默了片刻後,淡淡地了一句話。
“姐姐,”徐霖辭扯了扯她的袖子,神情複雜,“霖辭是擔心你又會重蹈五年前的舊路,被大房的人設計。”
徐問寧安慰似的拍了拍徐霖辭扯著她袖子的雙手,“霖辭,這深宅大院裏,我不過一個女子,將來嫁了人自然是別家的人了,他們怎麽設計我,也是無用的。”
銀白色的月光下,她的雙眼格外清亮,她停頓了一下,接著道:“而你不同,徐家隻有你是長孫,霖康命不好,九歲便夭折了,大房沒了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籌碼,所以,他們最可能會設計的人,是你。”
徐霖辭沒有話,代替話語聲的,是一聲沉重的歎息。
姐弟二人沉默著走到了清月閣的門口,清河率先提著燈籠進了閣內將房間的燈燭一一點燃,徐問寧與徐霖辭站在清月閣外邊話。
徐問寧轉頭望了一眼亮堂堂的房間,臉上映著暖融融的亮光。徐霖辭聳聳肩,笑道:“看來,我不用使喚萬濟過來一趟了,我都走到你房間外邊了。”
徐問寧彎了彎嘴角,衝清月閣內喊道:“清河,取來我給霖辭繡的那些汗巾來,順便再點一盞燈籠來。”
“是,姐。”剛點完蠟燭的清河在房間內應了一聲。
徐霖辭故意扮了個鬼臉逗徐問寧笑,徐問寧忍不住笑出了聲,嗔笑道:“你都多大了,還不正經!”
“你我姐弟之間,何須什麽正經不正經的。”
清河取來了汗巾,將點好的燈籠遞給徐霖辭,又將汗巾給了他。
徐霖辭推脫著不要燈籠,清河看了一眼徐問寧,很認真的對徐霖辭道:“雖各個房間門口都有燈點著,但是路道上沒有光亮。萬一少爺路上走著被石子絆倒了摔傷了,那可就是清河的過錯了。”
徐霖辭拗不過清河,隻得接過了她遞來的燈籠,清河微微欠了欠身,又道:“少爺,時辰不早了,清河還要服侍姐梳洗,就不送少爺回去了,少爺慢走。”
清河這話的時候,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帶著淺淺的笑意。
徐問寧擺了擺手,“時候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徐霖辭瞥了一眼清河,又看了看徐問寧,“長姐,我先回去了。”
徐霖辭一走,徐問寧就轉身進了清月閣。
清河還站在原地,看著慢慢走遠直至消失在她視野裏的徐霖辭。
院子裏落了一地的銀白色月光,草叢裏還有一陣一陣此起彼伏的蛐蛐聲。清河垂下眼簾,對著徐霖辭消失的方向落寞的歎了口氣。
清河在外頭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才進了清月閣。
徐問寧似是瞧出來她有些不對頭,走近她,問道:“這是怎麽了?”
清河從擱著洗臉的架子上端起銅盆,裝作若無其事的答道:“沒怎麽啊,姐。”
徐問寧半信半疑,“真沒什麽事?”
清河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視線卻落在她手裏端著的銅盆上,漫不經心道:“真沒啥事,姐,我去給您倒些熱水來泡泡腳。”
徐問寧溫熱的手覆上清河有些冰涼的手,態度溫和道:“清河,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我一直視你為我的好姐妹,你若是有什麽心事,可一定要同我講。”
清河被徐問寧突如其來的交心話給嚇到了,她擠出一個她自認為好看的笑容,道:“姐,清河沒事。”
“等你打了熱水來,擱在這兒就好,你早早下去休息,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好了。”
“清河謝過姐。”
清河完就去茶房打熱水了,徐問寧看著清河有些落寞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不知該些什麽好。
趙府大房院,趙承時的房間,至清台。
至清台裏裏外外隻點了一盞燈,細微的光線在快要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趙承時緊抿著嘴唇,右手扶額坐在書桌前沉思著什麽。
佟昱端著茶進出至清台幾次,都被趙承時趕了出來。茶盤裏的茶已經冷透了,佟昱瞧著趙承時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下午的時候,趙承時突然被何氏喚去了大廳裏,何氏突然過問起他與徐家二姐的事。
趙承時隨便尋了個由頭敷衍了過去。誰知,何氏突然告訴他,言家有意與徐家結姻親,定的就是言家三房少爺言長帆與徐家二房姐徐問寧的親事。
從大廳回來的路上,趙承時就莫名的心中煩躁不安,回到至清台更是將自己關到房間裏麵,直到現在。
趙承時左手半握著拳頭,耷拉著肩膀,整個人都沒什麽精氣神。
佟昱端著茶盤在至清台門口來回踱步,半想不出個法子來。
佟昱轉念一想,沒準讓大少爺自己在房間裏想想,不定就沒什麽事了。
於是,他端著茶盤去了廚房給趙承時尋些點心墊墊肚子。
書桌上的燭火快要燃盡,趙承時兩眼空洞的盯著眼前的燭火,看著燭台裏的燭油一滴一滴的落在桌案上,隨後凝固成一個灰白色的燭塊,思緒豁然開朗了。
他需要的是機會,更需要自己去爭取,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一搏。
結果如何,都沒有定數。
他偷偷安排在三房裏的仆人偷偷遞了信給他,是三房最近在悄悄的查府裏各房各院的賬簿,有意想獨攬趙家的管家權,以此找機會在聖上麵前邀功。
最讓趙承時頭疼的是,下午去大廳的時候,何氏告訴他,父親趙為川因上奏彈劾陳丞相,而被聖上下令在府裏閉門思過三日。
趙為川最是在乎麵子,這一次彈劾陳丞相未果,又被聖上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麵罰了閉門思過,臉麵全無。
趙家大房一下子陷入了一個困局,像是一盤棋不知怎的就成了一盤不可逆轉的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