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一隻兔子
等各項事務整理好, 也近了年關，南楓也要回來了, 蕭玉匆匆趕去接南楓。管家看著蕭公子的背影，感慨不已，覺著自家主子就這麼和蕭公子在一起也不錯, 這京里也找不出能替自家主子管家的男人啊。
衙門各處都準備封筆過年, 南楓也關上了制船廠的門, 各處都整理妥當, 吩咐留守的人看好，她和蕭玉一起回京。
然後皇上皇后賜下的年禮也到了，南楓作為「寵臣」唐烈還有親筆寫的福字給她，這是極受陛下喜愛的臣子才有的待遇，以往南楓只收到皇帝的字, 今年連皇后都給她寫了字，那可是無上的榮耀啊，滿朝臣子哪家有帝后同時賜字的？
大臣們除了眼紅沒半點法子，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有能耐你也變個女子試試？而且南楓非常滑稽，她拿著帝后的賜字都拓印在特製金絲楠木板上，有一張拓一塊, 然後放進庫房收起來。和她不對付的人背地裡說她拍馬屁, 手段掐媚。
魯小胖好奇問過她, 「你不像是拍馬屁的人啊？」別人家收了陛下的字, 就是先供祖宗, 然後大堂里貼上，表示深受皇恩。過後還要燒給老祖宗。南楓此舉馬屁嫌疑太過了。
南楓悄悄道「他們懂個屁！這些在紙上的字，幾個月就不能用了，我拓印下來，幾百幾千年後就是文物古董，賊值錢了！陛下真跡，哪裡找去？」
魯小胖恍然大悟，於是照樣施為，趙望聲得知后發了一會兒呆，他做不到明著來，讓自己夫人暗著來，「權當替後代子孫留些榮耀！」
看不慣的人有，但是不能明面上說，人家對陛下表示恭謹怎麼了？有能耐你收到了字也弄去。只是唐烈的字一般官員還真弄不到，所以只能眼熱加眼紅。
至於唐烈，那當然表示高興啊，南楓這馬屁拍的他通體舒泰，在他眼裡這是南楓對皇權表示的敬意，也是對自己表達忠心，當然愉快的接受啦。
別人家哪怕也想這麼做，但是此舉第一個才是恭謹創意，餘下就真成了拍馬屁，高官們的臉皮沒有魯小胖厚，有些想要這樣做的也只能學趙望聲偷偷來，不過這偷偷的做，皇上都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
眾人沒想到南楓已經把這個當文物古董看待。
過年前岳安皓和洛書都回來了，邊關他們都安排了親信在，還有各種火器，不怕不開眼的敵人進犯，他們要回來吃窩邊草。
岳安皓跑的比洛書還快一步，他回京后先去見了唐烈，唐烈問了一下邊關的事，然後轉到南楓身上，「鐵侍郎的終身得需她親自點頭同意。安皓，洛書也有意求娶鐵侍郎，朕不能偏心，端看你們誰能讓她同意吧。」
岳安皓沒料到還能冒出一個情敵來，他只認為京里無人能同他比，沒想到還有一個洛書。要是別人，岳安皓不會放在心上，這要是洛書，他還真有幾分忌憚。
洛書和南楓一起長大，雖然談不上青梅竹馬，情分肯定比自己來的深，加上洛書的俊美，讓岳安皓頗有壓力。
他告辭出宮，馬上就去南楓家。管家把他引進門，蕭玉正在和南楓看各處的禮單，南楓看見岳安皓，笑著出來迎他，「你回京了？宮裡去了沒？」
岳安皓看著南楓還是男子打扮，頭髮也是男子髮髻，渾身上下全無半點女子的靦腆柔美，當然也不端莊。反而是一股說不出的磊落和洒脫。
岳安皓笑道「宮裡我去過了。特意來看你，你瞞的我們好慘，我來看看變成女子的鐵大人是何模樣。」
南楓哈哈大笑「我還是我啊，只是你們想多了。」
岳安皓道「怎麼在家你也穿著這身衣服？」
南楓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然後笑道「我一向如此，習慣了男裝，女裝我不能適應，總覺得捆的慌，你要是看不慣，就別來。」
岳安皓笑了一下，漫不經心的看了蕭玉一眼，蕭玉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嘴角上帶著笑意，岳安皓看見這樣的蕭玉，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覺著蕭玉說不出的礙眼。
南楓也察覺兩人氣場不合，她對蕭玉道「你去吩咐一下廚房，就說今天貴客到，添幾樣菜。」
蕭玉收拾好禮單等物，對著岳安皓微微彎了下腰，就出去了。
岳安皓坐下喝茶道「你還留著他幹嘛，不怕名聲受損？」
南楓含著一絲笑意，「我有過名聲嗎？再說了，我又何須去看別人的眼光過日子。」
岳安皓仔細打量著南楓，要不是明確知道她是女子，岳安皓完全不能想象，一個女子能驚世駭俗到如此地步。但是自己看著她，又覺得她如此的天經地義，心安理得。
岳安皓笑了，湧起更大的征服慾望。他道「聽聞一開始有很多青年才俊向你提親？」
南楓嘆氣道「你把才俊兩個字去掉，青年兩字我給你改一下，改成男的就行。」
岳安皓忍不住笑，「你真是半點沒變。」
南楓也笑了「你以為我能變成怎麼樣？這樣——」
她翹起小指頭，對著岳安皓飛了一個眼風，尖著嗓子道「你討厭～～」
岳安皓一口茶噴出，嗆咳不止，指著南楓道「你……你……」
南楓笑的直捶桌。岳安皓溫柔的看著南楓，心裡流轉著喜意，有她相伴，這輩子必定精彩。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蕭玉進來道「晚飯好了，還請岳將軍就坐。」
南楓帶著岳安皓去吃飯，蕭玉也沒退下，三人同席。岳安皓看了蕭玉好幾眼，蕭玉始終含笑，不為所動，他有身為男子的直覺，這岳將軍來者不善，不過蕭玉並不擔心岳安皓，你家裡擱這麼多女人，南楓能看上你才怪！蕭玉笑的越發有深意。
岳安皓也不能讓蕭玉退下，這畢竟是南楓家，南楓不發話，他也不能開這口。南楓當然不會開口讓蕭玉退下，假如蕭玉自己避嫌不來一起吃，她也不會硬把他拖來，但是蕭玉已經來了，她也絕不會讓他下去，這是對人的尊重。
岳安皓只能無視蕭玉的存在，只和南楓說話。蕭玉也很自在，你不說就不說，我也不稀罕和你說話。他自顧自的給南楓剝蝦殼，剔魚肉，還盛了一碗湯，晾涼了給南楓喝。
南楓很坦然，給她弄好的她全都吃光，蕭玉又不是第一天做這個事，南楓早習慣了。不習慣的是岳安皓，他么的你這小子沒眼色就不說了，當著我的面給南楓獻殷勤是什麼意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真氣死了！
在南楓心裡，其實蕭玉要比岳安皓更近一些，她和蕭玉畢竟朝夕相處，蕭玉把她照顧的周周道道。岳安皓也就是一個談得來的朋友，遠近親疏南楓覺得自己分的很清。
一頓食不知味的晚飯吃完，岳安皓看著蕭玉離開，心下忽然鬆了口氣，不過是個男寵，為什麼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想到這裡，岳安皓又忍不住自嘲，我現在就要對著一個有男寵的女子表達愛慕之意，這要換在以前，殺了我我都不能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
岳安皓對南楓道「陪我走走？」
南楓沒意見，吃完消食，很正常。
他們沿著園中河邊小徑慢慢走著，南楓畢竟是女子，有些怕冷，蕭玉給她披了一件鑲紅狐狸毛的灰鼠皮披風，那火紅色的狐狸毛圍繞著南楓的臉頰，顯出幾分別樣的艷麗色彩。
冬季園中沒有好景緻，只有幾顆一年四季長青的樹木點綴著院子，還有臘梅飄著清冽的香氣。天色近晚，夕陽瀉下一天里最後的華光。
岳安皓慢慢走著，他道「還記得你初進虎嘯山寨，那時候你是不是恨不得吃了我。」
南楓白他一眼，「我牙口沒這麼好，啃不動你！剛開始還沒什麼感覺，就是覺著憋屈，後面你嚇唬我，我那是被你嚇的！不瞞你說，我還設計了逃跑路線，要不是洛書來的快，開春我也跑了，誰願意擱你那裡落草！」
岳安皓挑眉道「你敢跑？不怕迷失在山裡？」
南楓嘆氣道「那不是沒辦法么，我以為你不願意放我走，讓我蹲在山裡做一輩子野人，我也不願意啊，那就只能試一試。還好洛書來的快，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邊說邊惡狠狠的瞪著岳安皓。
岳安皓看著南楓，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順手摺下一支臘梅，拿在手裡把玩，「我當時聽你說起陛下，只是想通過你接觸陛下而已，沒有半分害你的心思。」
南楓道「後來知道了，不過你為何不自己去找陛下？」
岳安皓自嘲道「我還想保留幾分臉面，陛下招安我總比我投奔來的好聽些。」
南楓想起自己和洛書打的那個妓/女的比方，她轉頭無聲的笑著。
岳安皓敏感道「你笑什麼？」
南楓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這些都過去了，你如今也是一位大將軍，家族的仇也報了，現在你的首要任務就是趕緊娶妻生子，好把岳家發揚光大下去！」
岳安皓笑意盈盈的看著南楓，「我也有這個想法，這次回京就是想把我的終身解決掉。」
南楓無知無覺道「好啊好啊，不知道是哪家小姐，我可以替你去打聽打聽，畢竟我在京里，這裡的人和事比你熟悉一些。」
岳安皓停下腳步，看著南楓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南楓，我想娶你！」
南楓被驚的如同遭到雷劈，她瞪著岳安皓怪叫一聲，「老岳，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想睡我！」
饒是岳安皓想過無數遍南楓的反應，都沒料到南楓會如此應對！他瞠目結舌，和南楓大眼對小眼。
片刻后，南楓忍不住哈哈大笑，岳安皓也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南楓看了一眼岳安皓，「你在開玩笑吧？想著我如今無人問津，所以犧牲自己來成全我？」
岳安皓心底嘆息著，既然知道鐵南楓不同普通女子，難道還指望她會嬌羞嗎？
他認真道「南楓，我不是開玩笑，我知道你的身份后就決定娶你，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
南楓收斂笑意，她看著岳安皓微笑道「安皓，我身份剛曝光那會兒，無數的媒人來做媒，我定下三條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能有侍妾，你的條件不符合。」
岳安皓有些著急，「她們都是玩意，你不喜，我馬上遣散她們，讓她們回去。」
南楓徹底沒了笑意，「安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把那些女子當做玩物，她們何其無辜。誠然她們也願意做玩物，不過想必也不願我嫁給你以後連玩物都做不成。我豈不是間接傷害了他們？我與她們有什麼不同？身份地位嗎？」她眼睛明亮的看著岳安皓。
岳安皓額頭冒汗，一顆心直直的沉下去，「你怎麼能同她們比，她們是……你是……」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心慌的不得了。
南楓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別著急，我當然與她們不同，她們是菟絲花，需要依附別人而生，沒了依靠她們就會枯萎。我是一顆樹，自己生長。我不用任何人的憐憫和照顧都能活的好好地。你也用不著委屈自己，即便我們成親，將來我也做不成賢妻良母，你應該有個能替你管家理事的賢內助，我不是那樣的女子。」
岳安皓急道「我並不要求你做一個賢妻良母，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對你也不是憐憫……」
南楓微微一笑，「但是你的條件已經達不到了！」
「我說了我馬上讓她們走，也可以保證以後絕不納妾！」岳安皓急著表白。
南楓奇異的看著岳安皓，說了一句讓岳安皓根本無法反駁的話，「安皓，你不是童子雞了！」
岳安皓一敗塗地，離開鐵府時，臉都是灰的。他從沒料到男子的貞潔也是提親的必備要素。他很想反駁南楓，「你不是也有男寵嗎，我不怪你，你也別挑剔我好嗎？」他用最後的理智壓住了這句話，告辭離開。
南楓笑嘻嘻的親自送他。看著身後關上的大門，岳安皓一臉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