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千瘡百孔
第二天一早，秦雪從趴著的床邊起來，就看到病房內根本沒人了。
秦雪心裡一驚，趕緊起身，尋找許星辰。
「星辰？星辰？」
房間里沒有動靜，她剛要推開房門，往外走，許星辰已經走了進來。
她手上還提著早餐。
「阿雪，你醒了？正好，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許星辰臉色挺好，沒有昨晚的蒼白，沒有什麼異樣。
好像昨天晚上只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醒來已經都過去了。
而她精神的小臉兒上，還帶著一抹笑容。
「怎麼，這麼看我？我沒事兒了，吃完飯，我們就出院。」
許星辰已經走進去，把早餐放好，打開餐盒，坐下來。
而秦雪這才後知後覺的跟著走過去，坐下來，被許星辰塞了一個一次性的塑料勺子。
「快吃吧，別看我了。」
秦雪一直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真的沒事兒了？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事兒嗎？不不會……失憶了吧？」
看她如今的樣子，秦雪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像電視劇那種，刺激太大，選擇性失憶了呢。
要真是那樣，就真的太狗血了。
許星辰笑笑，「昨天發生什麼事兒了？我怎麼來醫院的？」
「啊！你真的失憶了？這怎麼辦？我去趕緊找醫生。」
秦雪這就要著急的出門前去找醫生，卻被許星辰直接給攔住了。
許星辰無奈的一笑，「阿雪，我開玩笑的。我沒忘。」
「你——騙我？」
許星辰推著她坐下來，「我沒有事兒。也沒有失憶，也記得昨天的事情。但是，昨天已經夠我的承受了，我不能永遠待在那樣的情緒里，我還得活下去，我還得吃飯。不是你說的，男人不重要，重要的自己嗎？我不能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吧？」
秦雪沉默下來，不知道改說什麼了。
以前，她有那麼多道理，可以告誡許星辰，讓她不要輕易相信男人，讓她的自己獨立得自強的活著。
可是如今，她卻說不出口了。
因為，許星辰自己心裡明白，而現在她的振作起來，卻是用她那麼血淋淋的教訓得來的。
秦雪還是在為許星辰難受。
而許星辰還催促她，「趕緊吃飯。這高級病房，一天很貴的，我現在身體沒事兒，就趕緊回家吧。等回去了，你還得——幫我呢。」
幫什麼？
無非就是離婚的事情。
秦雪明白了。
她不說多餘的話，她也得振作起來，不能讓許星辰吃虧。
「好，趕緊吃飯。」
兩人相視一笑，不用說多餘的，吃過早飯，秦雪跟許星辰去辦出院手續。
但是，費用卻已經都交了，而且還有很多剩餘。
醫院要結算給他們，卻被許星辰給拒絕了。
那些錢邵懷明要就要，不要就算，她不會管。
而當他們走出病房樓，樓下的一輛熟悉的車子，就停在路邊。
邵懷明站在車旁，一直抽著煙，修長的身軀，冷峻的五官，引來很多人目光。
他深沉的抽著煙，直到看到許星辰出來，邵懷明迅速捻滅煙頭，走過去。
秦雪昨晚來的太突然，只是叫了救護車過來的，自己的車還在家裡。
這會兒想要帶著許星辰出去外面打車，就被邵懷明給攔住了。
秦雪一看到邵懷明，就想要擋在許星辰跟前，先一步嚷著。
「你想幹什麼？讓開。」
邵懷明越過秦雪，看著許星辰的小臉兒。
「好些了嗎？」
許星辰看了眼邵懷明。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都是迷人的。
就算是如今看起來，一夜未休息，下巴上的胡茬鑽出來，身上的襯衣都有些皺，顯然是一直守在這裡的。
他此刻帶著深沉的憂鬱，還有盛滿擔心的黑眸，都這麼的讓人著迷。
可是，那也是以前。
許星辰終於卸下了情人眼中的濾鏡，看著邵懷明的星眸中，沒有一絲的感情。
至少，表面看著，如此的冷淡和無情。
「讓開。」
許星辰自己開口，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
當然，對待陌生人，她態度還能好點，至少沒有惡意。
可是對待邵懷明雖然沒有惡意，但是的，卻也已經有了戒備，還有更多的冰冷。
邵懷明黑眸深深，幽邃的深淵，仿若要將眼前的小女人給帶進這無法逃脫的黑色中。
許星辰卻迅速的撇開了目光。
「阿雪，走吧。」
他們往旁邊挪開，這就要離開，邵懷明捏住了許星辰的手腕。
「星辰，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沒有設么好談的了。」
她頭也不回，狠狠的掙脫了邵懷明的手腕。
哪怕是受傷也無所謂。
可是邵懷明不能如此真的捏疼她，只能鬆手，讓她離開。
兩人快速走出醫院門口，打了車離開。
兩人回到秦雪家裡，許星辰看著地上自己的手機還在，她這才開機。
剛開機，很多信息跳出來。
她先給陸怡然打了電話，要請假。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抽空，把你昨天弄出來的圖發給我看一看。」
而許星辰想了下，問，「怡然，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邵懷明的？」
陸怡然沒想到她竟然問這個問題。
顯然，許星辰這是知曉了。
陸怡然道：「上次他來接你。」
「公司是以為他的要求，錄用我的嗎？」
陸怡然一笑，「開始是，不過，如果你不想干，我也就把錢還給他們。只是，許星辰，我這個人不是個會拐彎說話的人，你要辭職我不攔著你，但是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工作，這很愚蠢。好了，你先休息吧，什麼時候你要來，就過來，不管你是辦理離職還是重新上班。」
陸怡然沒有給許星辰再多說的機會，迅速掛了電話。
而許星辰捏著手機，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思考了很久。
秦雪收拾了下家裡，燒了熱水。
「先洗個澡吧，我今天都陪著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許星辰想了想，「我得回去拿一下我的東西，還有電腦。」
「好。」
可是，想到要是碰到邵懷明，少不了又是一番折騰。
「我替你去拿吧，反正我也有鑰匙。」
秦雪如此說，許星辰也沒有反對。
等許星辰進去洗澡，秦雪給她拿了自己的沒有穿過的衣服，這才開車去許星辰那邊拿衣服和日用品。
幸運的是，邵懷明並未在家，秦雪收拾了兩個箱子的東西，迅速提著離開了。
回到家，許星辰看著秦雪推著兩個大箱子，她趕緊去幫忙。
「你不用打包這麼多吧？日常用就好了。」
「我也想啊，但是，好像衣服太多了，你自己的衣服，你自己不清楚？」
許星辰打開箱子，看著確實都是自己平常穿的，秦雪把鞋子，化妝品都打包來了。
倒是夠齊全的。
「謝謝你，阿雪。」
「你這個女人，跟我客氣什麼？我是你要說謝謝的人嗎？」
「不只是今天，」
還有昨天，她的陪伴和揭露真相。
秦雪也是聳肩一笑，「那就更不用說謝謝了，我們是姐妹，這些事情，要是我不幫你，那麼我就不陪做你的姐妹。」
之後，兩人整理了衣服和其他東西，許星辰就暫時跟秦雪住一個卧室。
至於其他事情，她暫時還沒有想好，是要在帝城繼續待下去，還是回家。
當初是為了邵懷明來的帝城，如今，一切都破裂，她是否還有留在帝城的需要。
前路茫然。
秦雪雖然跟齊御平生氣，但是她工作是不能丟的。
她在對著電腦審核資料，手中電話也不停，偶爾回頭，觀察一下許星辰的狀況，看到的就是她坐在陽台上的鬆軟地毯上，看著窗外，安靜的思考，或者是在悲傷。
秦雪知道，這需要時間來平復。
只是許星辰連哭都沒有痛快的大哭一場，總是有些心理不安，怕她一直會壓抑著自己。
哪怕她現在，看起來波瀾不驚，偶爾還能笑笑說些別的話。
但是，一旦不說話的時候，她就這樣的，只是一個人安靜的沉默著。
「行了，我知道，案子交給你了，我不能去了……你不要啰嗦，這麼長時間，你也看過不少了庭審了，你難道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嗎？你自己上，讓肖姐幫你，……」
對面，不知道怎麼換了人。
齊御平的聲音直接傳來，「秦雪，私事放一邊。現在，馬上回公司上班。」
這是命令了。
秦雪知道自己有些公私不分了，但是現在根本不能丟下許星辰。
「齊總，我有請假的權利吧？」
「你請假可以，但是今天的案子，是你的，委託人要的也是你，你不出場，你想要把你這幾年的信譽給扔掉嗎？」
秦雪被堵住了話，無法反駁。
「可是，我不能離開。」
齊御平沒有說話，氣氛凝住。
許星辰突然從那邊轉過頭來，看著秦雪。
「阿雪，你去工作吧，我沒事兒。放心……我不至於想不開。」
許星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等晚上你可以早點回來，我給你做晚飯。」
「好吧，那我辦完了這事兒就很快回來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陪的。我沒有那麼脆弱。」
秦雪想說，你不脆弱，但是你卻在掩蓋。
許星辰笑著，將的秦雪推出房門。
在秦雪離開，房間內安靜的可怕。
許星辰所有的掩藏和強迫，都在這一刻，沒有了任何的偽裝，她整張小臉兒，迅速的變得沒有了任何生機，什麼平靜，什麼笑容，那真的都是只是偽裝。
若是有人看到如今的許星辰，只怕是要震驚，那麼鮮活漂亮的她，此刻卻像是流失了所有生氣，衰敗的可怕。
那不是一種外表的衰敗，是一種從內里一點點的往外散發，消失的活力。
她怔怔的站在玄關，剛才從這裡目送秦雪離開，站定很久很久。
手機突然有動靜，才將她拉了心神回來。
許星辰反映過緩慢的，走過去，看到手機上的內容。
秦雪：我給你叫了外賣，買了些水果和蛋糕，吃點甜的心情好。
許星辰看了會兒，才恢復。
「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
許星辰放下手機，又發獃了。
其實，她發獃不是放空，而是不受控制的，所有的她跟邵懷明生活的畫面，不斷不斷的湧出來。
她不想要想，都不行。
太過深刻，她以為的太過幸福和甜蜜，可是，如今的一樁樁一件件去都成為了利器，在她心上，一刀一刀不斷的紮下去，而別人看不到的她的內心已經鮮血淋漓，千瘡百孔了。
可如此疼，如此千瘡百孔，她卻根本哭不出來。
凌遲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死不了又活的痛苦，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淋淋的傷口，還得熬。
凌遲最多，也就幾天的功夫，可是許星辰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
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她昨晚上，在病床上絕望的時候，甚至希望自己能夠真的忘記也好，或者就此死去都無所謂了。
可許星辰只是想想，想也這麼痛苦，更何況還得活著，還得裝的開心的活著。
許星辰蜷縮在地板上，閉著眼睛，環抱著自己……
……
何青雲走進總裁辦公室，濃厚的煙味，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咳嗽。
這是抽了多少煙？
何青雲注意到桌上水晶煙灰缸中，那堆積的煙頭，其實也不意外。
「三爺，秦小姐將夫人的東西收拾走了，之後秦小姐下午離開家，去了公司，夫人一直在屋內沒有出來。中間，外賣去過一次，夫人開門，接了外賣。」
邵懷明捏著煙頭，深吸著，一會兒咬著煙頭，手中翻著資料，之後才簽字。
而何青雲說完之後，邵懷明抬頭看了眼何青雲。
「繼續盯著。」
「三爺，我覺得，夫人是一時在氣頭上。這段時間，肯定還沒有消氣。」
邵懷明不說話，他還記得，許星辰昨晚說的，要離婚的要求。
她在氣頭上，說這樣的話，也無所謂，但是，她的脾氣，會不會真的堅持到底，邵懷明都心裡沒有確定。
「嗯。」
何青雲想了想，至少還得給三爺排憂解難。
「也許，老爺子出面，會好一點。」
邵懷明略一沉思，但是，並沒有確定要不要讓老爺子出馬。
在何青雲離開之後，邵懷明終究還是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
邵老爺子聽到邵懷明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有事兒。
「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有事兒？星辰要來看我？那我再給她裝一下？」
邵懷明沉沉的聲音，直接道：「星辰知道了。」
「……」
邵老爺子一會兒之後，才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就知道，你得有這麼一天。行了，是不是星辰很生氣？我去看看她，給你求個情。」
「她現在在朋友家。」
「哦，姓秦的那個丫頭吧？我知道，我給她打電話。」
邵懷明都不確定，許星辰是否老頭的電話還能接，只能試一試。
結果，邵老爺子很快回了邵懷明，帶著嘆息。
「星辰連我的電話都沒接，看來，她一樣遷怒我了。我一會兒再跟她試試視頻，但是如果她不接，我也就沒辦法了。懷明，她就算是見我，也不一定原諒你。所以，還是得靠你自己。」
「我知道了，爺爺。」
邵老爺子又深深的嘆息了下，「星辰是個好姑娘，你千萬得留住。」
掛了電話，博叔在一旁安慰老爺子。
「星辰不會那麼狠心的，畢竟感情是真的，之前欺騙，也是不得已。」
「什麼不得已？懷明要是一開始就明說，就沒這麼多事兒了。一開始不明說，還不是動機不純？」
博叔笑笑，「畢竟懷明身份特殊，若是碰到心地不好的姑娘，也不好。」
「是啊，不防不好，防了也不好，這都是運氣問題。若是一開始就說明，星辰說不定不跟他一起了。可是若沒有結婚，也就不會有這麼好的媳婦了。哎，其實，懷明是錯的，但是，他找了這麼個好姑娘，比之前那個蘇曼好太多了，希望他爭氣點，別把星辰給氣走了。」
「放心，星辰這麼喜歡懷明，不捨得的。兩口子總有吵架的，他們這也算是吵架了，等給點時間冷靜一下，還是會和好的。」
「但願吧。」
邵老爺子嘆息著，又趕緊的招手，「快，手機還是給我吧，我再給星辰打個電話，」
博叔將手機遞過去，但是電話打過去，都沒有接聽。
邵老爺子也很傷心，「星辰這是連我都怪上了。」
「這也不是您的錯，日後等小兩口和好了就好了。」
邵老爺卻一副擔心的樣子，捏著手杖，搖頭嘆息。
而電話那邊的許星辰，沒有像刪除邵懷明電話那樣，把老爺子刪除了。
那對老者不禮貌，況且最初的錯誤只是邵懷明。
可是，她也能猜到老爺子打來電話是為什麼，她已經猜到，自然不能接，她現在誰的話都不想要聽。
躺在地板上一下午，許星辰終於起身，她想著自己要給秦雪做晚飯的承諾，還是忍著渾身無形的疼痛，出門去了超市。
超市內，許星辰半天才選一樣菜，主要是有些心不在焉，等選了菜，她提著購物袋走出超市，站在超市外面，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
車水馬龍，下班的人群擁擠的車輛，許星辰突然被著急的人撞了下，手中的袋子也隨之滑落，所有東西散落一地，而她也被撞倒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