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魔氣再現
大家剛走，門口就有幾聲無力的哭聲響起，淩羅側耳聽了一陣，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漠北每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亡魂，聽見哭聲毫不意外，作為神官也並不怕鬼，且由他去吧，淩羅不想管了。
可那哭聲越來越響，逐漸的不僅隻有哭聲，還帶著低聲的囁嚅“掌田仙君，掌田仙君。”
聽到自己的名諱還是無法坐視不管，且若是無家可歸的孩子怎麽辦，於是淩羅起身走了出去。
漠北的月亮很大，月色流了滿地，滿地黃沙隻有這一瞬才好看，鍍上月光的沙堆如錦緞起伏，空氣舒朗，那哭聲也空寂起來，一瞬在耳邊，下一瞬又邈遠，不斷的在腳下響起。
淩羅四下打探無果，確實是在腳下響起的聲音，緩緩蹲下身伸手撫摸著地麵。
“掌田仙君，掌田仙君……”那聲音倏然誇大，不，不僅僅是聲音擴大，還有數量的增多，原本隻有一個聲音淒切無助的哭著，淩羅將手掌觸地後，竟有無數個聲音正在喊槳掌田仙君！掌田金仙！你做的血孽你就忘了嗎！你的血債你忘了就能一筆勾銷嗎！你算什麽神仙，死去吧，死去吧！”
仿佛有萬道雷霆劈在身上，淩羅搖搖欲墜，眼前一片漆黑，如同抱著一塊石頭沉入海底，暗無日的海底逐漸放大在眼前，頭頂那一點亮光愈來愈，亮光那裏站著個人影，是誰？
一襲白衣，手提玉劍，那是誰啊……
那人開了口“淩羅，回來吧，我渡你回，我們丟下人間事，走。”
而海底那方還有一襲黑衣的人，他溫柔繾綣，孤苦無依，他渡了無數百姓卻渡不了自己，渡不了妻兒，他緩緩下墜，伸手摸了摸淩羅的發絲，將淩羅輕輕一擁，淩羅便受到了極大的推力一直上升，看著那人獨自墜入黑暗中消失。
緩過神來，大口喘息後，淩羅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沙窩裏，月色流光溢了滿地，月光濃鬱，就是自己身上沒有分得一絲月色。
踉踉蹌蹌起身正要回到房間去，卻在此聽到哭聲，猛地一轉身，看到了一個女孩，二尺高矮，瘦骨嶙峋單薄的像一片樹葉，瑟瑟發抖的盯著淩羅看。
這不是！不正是幾日前死在難民堆裏的女孩嗎？難道這是她的魂魄？
淩羅不言，靜靜望著她。
女孩怯怯的走上前來，她的懷裏抱著一尊淩羅的神龕，神龕不大，在她瘦的懷裏卻顯得格外沉重。
她一直走到淩羅腳下，仰視著淩羅的臉，哀戚道“掌田仙君，你是掌田仙君嗎？”
淩羅嗓子幹涸“我是。”一開口風沙就抽了滿嘴。
“哦。”女孩確認了淩羅身份後並不欣喜也不哀哭，隻是淡淡的答複著，將那一尊神龕擺在地上，然後跳起來，重重的踩在了那神龕上。
神龕被踐踏，一分二為，淩羅隻感覺身子裏有個細的東西被抽走了。
那是她的神力，那是被百姓們供奉起來的神力，越是虔誠供奉的人不再信奉時，淩羅身體中被抽走的力量便越大，之前有許多人砸了自己的神像並沒有感受到這份抽離，可現在女孩踩碎了神像突然抽離掉許多力量，想來女孩是很虔誠供奉的。
可是……自己叫她失望了。
女孩抬眼，眼神中沒有悲切，沒有了恐懼，沒有了恨意，隻如平常人一樣淡淡道“你為什麽不早點來？漠北幹旱了多久你知道嗎？我們吃了多少樹根和沙子你知道嗎？餓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如果你早點來，他們為什麽會死？我爸爸為什麽會被殺？即便這一些都錯過了，那麽你為什麽不早點救我？我才三歲，為什麽，為什麽眼睜睜的望著我死去？我還沒來得及看看這世界的好，我在災難中艱辛的活著，我吃樹根吃人骨，我喝汙水，可我想活著，因為我有信仰，我的信仰是你，可你，親手殺了我的信仰。”
淩羅胸口陣陣錐痛，不出任何一句。
女孩逼近了一步，突然放聲大哭“我的弟弟還那麽，他死了後，被我們分食，娘死了後也被我和爹吃了，娘還沒來得及抱抱我，她就餓死了！她過要抱著我一塊去找外公，我們會有飯吃的！”
淩羅搖搖頭，眼淚也跟著落下來，她什麽都不出來。
“掌田仙君，你不是惠農仙君嗎？”那女孩眼神空洞，歪著頭要答案。
“是。”淩羅這個時候想到了三階種子，可女孩的屍骨已經沒了，所以無法再用三階種子救活。
女孩更近了一步，一腳跌倒，整個身子向前撲來，淩羅忙伸手接住了她入懷抱，聲音嘶啞道“我抱抱你好不好。”
女孩躺在淩羅的肩窩低聲道“掌田仙君你真好。”
好？淩羅覺得諷刺，好會殺人嗎，會拯救不了大家嗎，她無法正視好這個字，千百年來大家對於好的定義是什麽？好就是一點錯事都不準做，還是功大於過即可，可如是那過是無法被原諒的呢？功又是無法被超越的呢？
這個時候功與過如何評判，好人這個判詞到底有沒有一個嚴肅的界限與審核標準？
這時候女孩緊緊摟住了淩羅的脖子，在淩羅耳邊吹了口熱氣“掌田仙君，如果你真是惠農的神仙，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愧疚，就請把命給我活吧，你把身子給我，你回到仙宮繼續做你的神仙，不好嗎？”
這一句將淩羅終於刺激過來，淩羅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極低道“你不是那女孩吧。”
女孩的手臂一僵，片刻笑道“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的太多了啊。還有你如是靈魂為何會有熱度？”淩羅搖搖頭“你利用我的心魔先擾亂我，又貼近我準備奪舍我，或者附身我，這樣的人隻有一個，就是魔氣。”
淩羅垂頭拍了拍女孩的後背續道“你將寧玉支走，又變成女孩來找我，就是為了叫我落單，難道你發現除了附身我以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打敗我了對嗎？”
女孩半晌沒動靜，後低笑一聲“知道了我是誰，你還撫摸我的後背？你好矛盾啊。”魔氣附在誰身上，或者變成誰的樣子，完全可以化出那饒音容笑貌，所以這些話都是以稚嫩的聲音出來，叫淩羅心下更加愧疚，所以她撫摸魔氣化成的女孩後背，也像是摸了摸女孩。
雖然這些話都是魔氣編出來的，可到底與女孩的境況也相差無幾了，自己若是早一些出手，為何會叫女孩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