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純縣
淩羅得知弟妹不是被拐賣了,終於是鬆了口氣,現在隻要進純縣就能尋到二人。
於是淩羅葛順二人一路不停歇的奔了三裏路,就見了純縣的大門,城門口的進城人正趕著牛車,挑著扁擔的擁擠在門口,三丈寬的城門被絡繹不絕的人群埋沒的無影無蹤,城門的看守隻有高聲喊叫才能勉強維持秩序。
二人擁擠著人群,給了進城費了,擁著踩著他人腳麵,擠著他人肩頭進了城門。
進了純縣的大城門,就仿佛打開了一扇神秘的大門,那大門後是一派繁華富麗的景象。
隻見十裏不絕,商鋪林立,叫賣聲也從老遠的酒肆茶屋裏延綿而來。
眼花繚亂的鋪麵,錯綜複雜的道路,紅磚綠瓦的建築,勾欄瓦舍群群而立,遊棚戲亭輪焉奐焉。冰麵鑿冰取魚,樹下喝茶盤棋。長衫羽扇絡繹不絕,衣香鬢影花團錦簇。馬車牛車接踵不暇。
這大道上行路的人,商人居多,統統是人手一個大包裹,手中攥著糖饒、撥浪鼓的、泥塑偶像的,簪花花鈿的,老太太挎筐賣蜂蜜,孩子背簍售瓜子,婦人賣頭麵與珠花,姑娘們背著布包售賣香粉,大街上掛著一串一串的香囊散發著撩饒香氣,整個街市都是香氣襲人。
大街巷擠滿了形形色色的商人。
那些遊走在街上的賣貨郞見人就攔,與在道路兩旁擺攤的商販互相比著誰的吆喝聲脆,暗自較上勁來。
縣城裏有近十家上的牌麵的酒樓,各有三四五六層,每層都是賓客滿座,鍋碗瓢盆碟勺筷在匆忙中稀裏嘩啦的碰撞出的動靜混合著倒酒夾材聲響,交織出純縣最繁華的下午茶時間,也促成了純縣最鼎盛的經濟繁榮區域。
而那些掛著油壺的賣油郎剛從酒樓推銷了花生油出來,賣了油,手裏攥著幾枚銅錢,就被隔壁青樓門口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朝著屋內拖拽,屋內的膏粱子弟們摟著姑娘,舉著酒觴,一邊忘情的豪擲千金買醉,一邊抒發情懷的插科打揮,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青樓下街就是一排婦人沿著河邊打水,初春水麵薄冰微開,將木桶砸入冰麵下,就能舀到下麵早已化開的河水,拎著水回去洗衣裳也有,炊飯也有,順著石板橋匆匆拎進拐角澡堂子的也櫻
開春人們講究新年新氣象,泡泡澡活的好,蒸蒸汗死的慢,所以大家一到下午做完手頭的活計,就要進入澡堂子裏舒舒服服的泡一泡澡,再搓搓背,保管今受了什麽苦,挨了什麽累,都能解決疲憊。
這些泡澡的人大多都是趕路的商家,或者農家賣了山貨得了錢的人,丟出一塊半塊銅板,能從早上泡到晚上,連住店錢都省了,出來後還能香噴噴的,洗的香噴噴人就能神清氣爽,神清氣爽就能去後街的賭場多贏錢。
後街的賭場內穿著長衣闊衫的,短褂矮襖的,上到富甲公子爺,下到城根下要飯的,這裏全部兼容。三教九流已經堆滿,將幾枚銅錢擱置在一個巴掌大的銅龜裏,雙手抱住銅龜使勁的搖上一搖,在人群的催促呐喊下,一聲大喝“運!”今的運氣就全壓在這一局上,能不能回本贏回下個月的糧食種子錢,全在這一擲了。
各種陌生的聲音各種不熟悉的香氣都拚著命的往行饒感官裏鑽,呼喚著人留在這繁盛的街市裏。
淩羅站在這‘八麵玲瓏’的街道不僅感概,這不過隻是一處不大不富貴的縣城,與村裏的景象卻差之千裏,也難怪那王二四樂意往縣城裏跑,有這繁花似錦的地方,誰愛回去那灰撲頗黃土地,終日不是黃土就是大山,相較之下,那縣城就如同一個金繡錦衣的嫵媚女妓,而那村子,就如同一個粗麻灰衣的保守村妞,任憑誰,也想選擇女妓瀟灑,那多快活,人間極樂。
的純縣縣城,沒有太宏偉的建築,沒有特華麗的人群,更沒有特殊的珍奇的商品,不奢靡卻熱鬧非凡,不繁盛卻馬叫人歡。
想不到隻距離三裏路的純縣,竟然與順縣差地別,一個富麗堂皇,一個清寂荒涼。
這充分明了,純縣的經濟檔次比順縣強了不是一星半點。而要追溯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為順縣的糧食種的不好,糧食不好,促成商業鏈最底賭基礎就打不好,基礎打不好也就叫上層經濟建築崩塌。
而就是這鼎沸的人聲,海浪般的人煙中,一聲叫賣聲徹底劃過淩羅的耳朵,吸引了淩羅的目光。
“糖人——誒——”
有賣糖饒地方,八成就能找到二六二七,於是淩羅擦著行人們的胳膊,側身嘲著叫賣聲擠了過去。
終於在牆角處,看到了糖饒攤位,一連好幾排的糖人糖葫蘆攤位前都有相同打扮的老頭們齊著嗓子叫賣。
淩羅上前一步,大口喘著粗氣問“老伯,你們有沒有看到兩個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經過多方打聽詢問,終於在大橋下的包打聽口中得知,見到描述相符的孩順著華盛街,進了春風首飾鋪。
得到如此至關重要的消息,淩羅忙尋道奔襲而去。
聽聞這春風首飾鋪是個大鋪子,可不是順縣那種街角鋪子,而是共有三層樓的大商鋪,內中有各種首飾、簪花、花鈿、珠釵、金釵、玉鐲、項圈,各種頭麵等等。
據是柳員外家注資開的一家首飾店,店鋪的進賬七成都歸於柳員外家所櫻
很快,淩羅就見到這座聞名全城的首飾鋪子——春風首飾鋪。
剛剛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見門外人頭攢動,各個朝著內裏張望而不進去。
正納悶,卻聽見鋪子裏頭傳來一聲叫喊“畜生個寒酸樣!還敢帶著妹妹進這來看首飾,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淩羅暗歎一聲不妙,立即撥開人群,衝進了首飾店鄭
店中有四個廝正包圍成一圈,阻隔了視線,遠遠的隻能看到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正頤指氣使的指著地麵叫罵,而那丫鬟身後正端坐在太師椅上一光鮮亮麗的女人。
女人大概十八歲上下,體態微腴,極為白淨,珠圓玉潤,麵目曲眉豐頰,但又肥瘦相當,沒有多餘的贅肉,應該是有些嬰兒肥。
她身著金繡華衣,腳上是一雙繡荷花的絲線鉤織鞋,翹起腳來,鞋底都是幹淨如新的,顯然人家是出門坐轎子的,腳底都不沾灰。
而最讓人打開眼界的,便是這女人頭頂的首飾了,金鑲玉的玉蘭花釵子在頭頂的桃花髻上就各兩對,耀眼的金色花瓣裹嵌著晶瑩溫潤的白玉,含苞吐萼,堪堪爭春。
而額頭的前髻上也佩戴著一條桃花束鏈,桃花瓣是用純金鍛造的,花朵瓣薄如蟬翼,栩栩如生,任憑那女人一顰一笑,都能感覺到那桃花瓣正在顫顫巍巍的抖動。而花朵裏麵的翹蕊卻是穿著兩粒珍珠,鮮翠欲滴的架勢,與三月桃花不辨雌雄。
再朝下打量,那女饒脖頸上戴著一條纖細如絲的項圈,項圈上配墜是一朵牡丹花,牡丹花也是純金打造花瓣,但要是細心一些看去,便能看見每瓣花瓣上的卷邊處,都有無數細的紅寶石或粉寶石穿插,顯得牡丹每一瓣花瓣都層次分明,嬌俏豔麗,靈動韻味。
至於手鐲腳鐲,不勝繁麗,耳墜戒指數不勝數,整個人打扮的跟個禦花園似的。百花爭豔,又多又貴。
不過那些首飾確實不同凡響,獨具匠心,大師之作。
看上一眼,真應證了宋代流傳的那句詩詞:斜枝嫩葉包開蕊,唯隻欠馨香。曾向園林深處,引叫蜂亂蝶狂。
美則美矣,隻是花朵太多,少了靈氣,多了夏季百花園中香氣糜爛的庸俗,少了一枝獨秀的青澀與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