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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5章 官定河神

  瀟湘搖搖頭,移開了目光。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又出現了。


  「你不方便說,我不逼你。」我說道:「只有一樣,入江口水妃神說的對,海里的水族是無辜的,別傷及無辜。」


  河洛的眉頭微微一豎:「你明明想起來了,為什麼不問?你當初,執掌敕神印,地位至高無上——全讓她毀了!難不成,到了現在,你心裡……」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壓不住這股子不甘。


  我知道,她想說的是——還有她?


  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我不能輕易下定論。


  留個餘地,往日就不會後悔。


  「你知道她那麼對你,你還不對她報仇?」河洛似乎忍不住了:「你變了——你想起來,快想起來,你不是什麼李北斗,你是神君,你應該殺伐決斷!」


  以前和以後的事情,我確定不了,我只知道,現在的我,還是李北斗。


  我是被別人磋磨過,也許,應該把一腔憤懣發作出來,可我跟那些人不一樣。


  瀟湘看著我,眼神定住了。


  她拉住了我的手,眼裡有了高興。


  可就這一下,我又想起來了很多事情。


  她上次牽著我手的時候。


  不,那是景朝國君的手。


  東海邊,滿眼都是蘆花,大團大團的往上飄,她站在那一大叢蘆花後面。


  國君看她眼熟:「你是……」


  她微微一笑:「你忘了,咱們就重新認識一次。」


  國君知道,那是祭祀水神的大日子,周圍幾里地,重兵把守,沒有哪個女人能輕飄飄出現在這裡。


  除非,她不是人。


  那段日子很快樂,雖然國君也不知道,她看中自己哪一點——國君雖然是九五之尊,可也只是個人。


  她問:「你娶妻了?」


  「很多。」


  她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不打緊——我跟別人,不一樣。」


  國君心裡全是她,像似曾相識,也像一見鍾情,跟我一樣。


  「是不一樣,有了你,我就不要別人了。」


  瀟湘很高興,也並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我沒有白等。」


  那個時候的美好,似乎現在還能浸潤我的心,可後來,全變了。


  我想起了謝長生。


  國君和瀟湘結緣之後,謝長生來了。


  一身紅衣,像是一團燎原的火。


  瀟湘盯著他,低聲說道:「防著他。」


  而瀟湘離開,謝長生則說道:「離她遠點——恐怕,這是你的劫。」


  「什麼意思?」


  「你會想起來的,不過,前提是你能活到那個時候,」謝長生盯著東海,眼裡有憂慮。


  國君不信:「我心裡有她,她心裡也有我,劫,我經歷的多了,不怕。」


  謝長生一笑:「你沒想起來真正的劫。」


  國君腦子裡,出現了焦灼的火,無盡的黑暗,冰冷的鎖鏈,還是,恐懼和絕望。


  謝長生摸了摸國君那跟我一樣的傷疤:「早點把四相局建好,大家都能消災減禍——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李北斗!」


  一道凌厲的聲音響了起來,瞬間把我從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河洛。


  「你想起來,為什麼廢黜她了?」


  瀟湘臉色一沉,手上的小環再一次隱隱碰撞了起來。


  「你想起來就好,那你應該也記得,敕封我的理由,」河洛聲音提起:「我為你做了什麼,你全忘了?」


  是啊,再後來,河洛出現了。


  她是——河神。


  那一次,瀟湘不在我身邊。


  她冉冉而至,說實話,雖然地位不及瀟湘,但是比瀟湘,更像是「神靈」。


  「你還記得我么?」


  開場白,跟瀟湘一樣,可沒有瀟湘的清冷,她熱烈非常:「我很想念你。」


  跟瀟湘,像是一冰一火。


  「你是……」


  「我是河洛,在天河後面,一直跟著你的河洛——你在天河牧龍,唯獨不捨得驅趕我!」她像是回憶起來極為美好的事情,眼睛亮的像是星辰:「你最寵愛我。」


  但她眼裡的星辰還是熄滅了:「你忘了?」


  「對不住。」國君很感抱歉:「我以後好好想想——不過,你說,天河?那是什麼地方?」


  「咱們的來處!」她在燭火之中逼近:「我幫你想起來!啊,可惜的很,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情,你全忘了,不過也好,咱們再做一次,你總能想起來!」


  國君心裡不是沒有漣漪。


  「不過,不是現在,這一次來,有一件要緊事,官定渡口要發水,水淹八十里,會死很多人,我知道,你有一支軍隊,和許多百姓在那。」河洛定定的看著我:「你不想他們死,叫他們離開。」


  「你怎麼知道?」


  「因為官定渡口的災,是我親自降。」


  她是官定渡口的河神。


  說完,她轉過身子要走:「千萬不要跟任何一個人說,你見過我——天雷砸在我身上,你一定捨不得。」


  「按理說,你不能泄露天機。」國君盯著她的背影:「為什麼?這不是——觸犯天條?」


  「天條算什麼?」她回過頭,笑的極美:「我只要你高興。」


  果然,官定渡口水災,好在那些人先一步遷移,救了許多命。


  河洛再來,一副邀功請賞的樣子:「我說的對不對?」


  國君十分感激:「如何謝你?我給你塑金身,立廣廟……」


  「都不用,我只要你高興——啊,對了,你若真是想謝我,帶我去看星。」


  星空十分璀璨,河洛指著一個位置:「那就是咱們的來處——乞巧節的時候,你給我弄到了人間的彩紙,東邊盛宴,你給我帶了桃子……」


  河洛講了很多事,那些事情,雖然對國君來說沒經歷過,卻歷歷在目,異常熟悉。


  對,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應該說,毋庸置疑。


  「那個時候,你待我極好。」河洛的聲音落寞:「可惜現在……」


  「我以後,還會繼續待你好的。」


  河洛眼睛一亮:「當真?」


  「當真。」


  河洛身上的香氣,跟瀟湘不一樣,比瀟湘身上的甜的多。


  「你認識瀟湘嗎?」


  河洛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她?」


  「看來是認識——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國君說:「我想讓她高興,我心裡有她。」


  河洛的笑容冷了下來。


  「怎麼?」


  她又露出個笑容來:「你想知道,告訴你也不打緊。」


  她一隻手擱在了國君額頭上。


  猝不及防,國君看到了,我剛才所看到的一切。


  瀟湘的手,貫穿了他的胸口。


  鐵鏈,深井,石頭,絕望……


  國君的反應,甚至還不如我——他沒長真龍骨,所以,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大口呼吸,喉頭腥甜,張嘴就是一口血。


  「你看見了?」河洛的聲音忽遠忽近,在他嗡嗡作響的耳朵里響了起來:「我不想告訴你,怕你傷心,可是——她是踩著你的屍身,踏上了水神的位置,來之不易!」


  國君大口呼吸:「她為什麼?」


  「我不信。」


  這是國君唯一能讓自己定心神的三個字。


  跟我一樣,哪怕是想起來,也不信。


  河洛的笑容,明朗的跟春水一樣,可底下暗藏著些說不出的企圖:「你再猜猜,她這次來找你,又是為了什麼。」


  「什麼?」


  「她怕你想起來她對你做過的一切,故技重施,先靠近你,再跟上次一樣,趁你沒防備的時候,啪!」她一隻手斜切在了我脖頸上:「就是讓你永不超生,永遠不要想起來,永遠不要報仇。」


  「要害我,為什麼這麼費周章?她是水神,要把我怎麼樣,不是很容易?」


  「不容易,你忘了你是誰。」河洛的眼裡滾過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忌憚:「哪怕我們——也怕你。」


  「你要是不信……」河洛倏然靠近,鼻尖幾乎抵在了國君的鼻尖上:「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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