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4章 門檻之下
跟那個幾個穿灰衣服的,說的一模一樣。
「那東西現在在哪兒呢?」
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一對眼,搖搖頭,露出了一臉的驚懼。
是啊,被什麼東西害死,就會畏懼什麼。
他們自然不敢靠近那個元兇了。
眼鏡青年更著急了:「那怎麼弄?線索又斷了!」
白藿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催什麼?沒看見他在想法子嗎?」
眼鏡青年攝於白藿香的氣場,縮著脖子不吭聲了。
他臉上「撥雲見日」的氣色是沒錯的,這事兒一定會得到解決。
我沉思了一下,那幾個青臉小孩兒忍不住了:「大叔,我們該說的都說了,你真的會帶我們回家嗎?」
「我家在六條衚衕,門口沖北第三家!」
「我家在福壽河東岸——門口栽著兩棵石榴樹。」
「還有我!」
「還有我呢!」
「你們放心吧。」我擺了擺手:「我肯定說話算數。」
這些青色的孩子臉,急切吵鬧,是散不掉的天真稚氣,本來應該是玫瑰色,逐漸成長起來的,可現在,跟永生花一樣,永遠凝固住了。
但是一端詳他們的長相,我忽然想起來了:「你們幾個因為頂天靈蓋受害的,全在這裡嗎?」
「我們沒地方去。」青臉小孩兒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很難過的表情:「在外邊飄了一段日子,走不遠,這裡好,這幾年,就都聚在這裡了。」
「報團取暖。」
是啊,他們的精氣被吃掉,是陽壽未盡的夭折鬼,心裡怨恨,不可能乖乖重入輪迴。
不過這樣也是很危險的,時間越長,他們的陰氣得不到敬奉補充,那遲早會失去心智,輕了,成為沒有意識,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重了,魂飛魄散,就此消失。
互相依偎在一起,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不過……
我皺起眉頭,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只有在給邪祟看病的時候才會用陰陽葯點眼睛,現在她也暫時能看清楚這幾個小孩兒了,跟我一對眼:「沒錯,沒有那個小孩兒。」
就是玫瑰糕奶奶要找的那個小孩兒。
那個小孩兒是連環誘拐案之中的一個,估計也被害了,怎麼沒在這裡?
「全部被害的,都在這?」
那幾個青臉小孩兒互相看了一眼,莫名其妙:「都在!」
我把玫瑰糕奶奶的那個尋人啟事拿出來:「你們認識這個小孩兒嗎?」
他們幾個仔細一看,一起搖頭:「沒見過。」
「跟我們不是一起的。」
那就怪了,難道玫瑰糕奶奶的小孫子,不是因為這件事兒丟的?
白藿香皺起眉頭:「難道,還有其他人販子?」
「哎?」這個時候,一個灰家的指著照片,忽然說道:「這個小孩兒,咱們是不是見過?」
另外幾個灰家也跟著伸脖子:「見過么?」
「我不記得了。」
「你看那個鞋!」一個灰家的指著那小孩兒的腳:「記得了不?」
那雙鞋是一雙紅鞋,但是樣子很特別——涼鞋帶子斷了之後,用一條白色的布帶子替換綁上了,上頭掛著個比卡丘的小玩具。
「就是這個!」那幾個灰家的都反應過來了:「當時,在院子里看見的那一隻!」
對了,他們當初發現這件事兒,就是因為絕戶地廢棄院子中間,有一隻紅鞋!
擺明了,玫瑰糕奶奶的孫子,就是跟這件事兒有關係,可他為什麼沒跟青臉受害者在一起?
白藿香看向了我:「難不成,那孩子沒死?」
可玫瑰糕奶奶的面色上,已經是斷子絕孫相了。
啊……我忽然明白過來了:「我知道上哪兒找了。」
眼鏡青年一下高興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真的?那咱們快走!」
老闆娘看見我對著「虛空」煞有介事說了半天話,早嚇的跑到店堂外面有陽光的地方去了,還想把自己的小孩兒給拉出去,可這個店的小孩兒掙脫了他媽,忽然也拉住了我:「大叔,他們,到底為什麼會在我們家?」
「還能為什麼?」我答道:「這裡有他們喜歡的東西唄。」
他們在這附近被害,走不遠,只能呆在附近,而小孩子最喜歡什麼?玩具,零食,小賣部。
更別說,我看向了那個孩子:「大概,也因為,這裡還有你呢!」
「我?」
「他們再也長不大了。」我對那個小孩兒說道:「可是,你能長大。」
一開始是因為零食玩具,再後來你出生,這幾年,他們留在這裡,一直在羨慕的看著你。
那些青臉小孩兒都不吭聲了。
小孩兒嘛,心智是不成熟的,羨慕嫉妒別人的時候,就會搞些惡作劇。
老闆娘兒子一下愣住了,難以置信的問道:「那,他們以後……」
「你放心吧,這裡的風水也確實是有點問題,我幫你動一動,」我答道:「以後就好了。」
在外頭聽見了這話,老闆娘立馬隔著店堂對我喊:「先生,我們這,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了?」
我回過頭,到了門檻下面,沒費什麼功夫,就挖出來了一個東西。
老闆娘伸著腦袋往裡看,意外了起來:「這是什麼?」
一張用紅線縛住的黃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符咒,打開了,裡面是一大塊乾巴巴的東西。
把那塊東西扒開,裡面是一綹碎頭髮,和幾片指甲。
老闆娘「媽呀」叫了出來:「這東西,看著怎麼這麼邪性?」
確實邪性。
這就是,他們家這個小店鋪,能容納陰魂的原因。
老闆娘喘了半天氣,一拍大腿,又驚又怒:「難不成……我們家這些年這麼背運,是有人害我們?」
說著,她靠著門口就滑在了門檻上,嚎啕大哭:「我們孤兒寡母都這麼難了,哪個賊心爛腸子的還害我們哇!」
她這一哭,四周圍的街坊鄰居都給圍上來了:「嚯!那是什麼玩意兒!」
「曉霞肯定得罪人了。」
「她一個寡婦能得罪誰?」
「哎,是不是對面超市乾的,怕她搶生意?」
圍觀群眾里一個圍著「喜洋洋超市」圍裙,樣子像是收銀員的一聽,立馬漲紅了臉:「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而老闆娘轉過臉,也覺得有道理,就要跟收銀員開撕:「你們還大企業呢!欺負我們……」
我攔住了老闆娘:「不是他。」
老闆娘一愣:「那是誰?」
我指著這個東西說道:「恐怕,是你老公臨死的時候,不放心你們娘倆,埋在這裡的。」
「我……老公?他為什麼這麼做?」老闆娘眼睛直了:「他死了,還忘不了害我們?讓我們下去陪他呀?這個天殺的……」
我搖搖頭:「不是。這個黑乎乎的東西,是石榴皮,石榴皮里包著的,也應該是你老公自己的頭髮和指甲。」
這是厭勝術的一種——意思是,人死了之後,魂魄能「留」在這裡。
老闆娘沒明白:「他不死不超生,留在這裡干……」
說到了這裡,她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說他留在這裡幹什麼?
他死了。放心不下你們,所以想留在這裡,照顧你們母子。
這些年,肯定是出過某種事兒——讓這母子倆在冥冥之中,躲過了什麼災禍。
因為家裡,還留下了一個看不見的男人。
估摸著,老闆娘也想起來了:「難怪那一次,捲簾門掉下來,就是沒砸到的……還有那一次……」
她忽然反應過來,大聲哭起來:「死鬼,你死了也放心不下我們……你為什麼死那麼早……」
難為原來的老闆了。
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學來的——這個法子犧牲是很大的,很容易錯過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