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3章 黑衣之客
是人。
一個個人!
易紫嗷的一聲就尖叫起來。
白藿香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她抓住了白藿香的手,顫顫巍巍的指向了身後那個位置:「那是……」
亂髮青年回頭看了看,皺起眉頭:「嚯。」
人被掛的跟屠宰場的牲畜一樣,只是個「嚯」。
這人,要麼命里缺點人性——要麼,是見過什麼大世面。
我轉過了身奔著那邊就過去了。
還好,他們身上,還殘存著些生人氣。
白藿香跟了過來,看清楚了,我們同時吸了口涼氣。
我們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場景。
許多人一絲不掛,遠遠看上去,才是那種死白,肋下被藤條縛住,我們一跑,帶起來一陣風,那些凌空的腳尖,跟上吊的人一樣,微微搖晃。
全是先生,印堂上,隱隱約約帶著功德光。
幾百個人——壯觀,詭譎,讓人毛骨悚然。
「哎呀,」亂髮青年若無其事的說道:「跟曬魚乾一樣。」
我不覺得,會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種場景面前若無其事。
白藿香立刻搭脈,易紫戰戰兢兢的過來,拉著我胳膊:「偶像,他們,他們怎麼沒穿衣服?」
「因為他們的衣服化了。」
「化?」易紫顯然沒聽明白:「衣服又不是冰雪,怎麼會化?」
「不是融化,是消化。」我指著其中一個人皮膚:「看見沒有。」
上面,還有皮膚脫皮,灼傷的痕迹。
而且,他們不光沒了頭髮,連睫毛,眉毛,都沒了,一張臉白慘慘的,好像人偶被洗褪了色。
像是——被某個巨大的東西吞了下去,但是又吐出來了。
我皺起眉頭,這是個什麼操作?這不正常啊!
易紫反應過來,臉色大變。
白藿香回頭看了我一眼:「人還有氣,但是魂魄被衝散了。跟解夢姑姑一樣。」
聽到了這裡,易紫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奔著那一排一排的先生跑了過去:「我伯伯呢?我伯伯呢?」
一排一排找了過去,她忽然大哭了起來,抱住了其中一個掛著的人:「伯伯!」
其實,這些先生看上去,都已經面目全非了,哪一個都差不多。
她哭的撕心裂肺。
這本來是人之常情,可我們是來救那些先生的,還沒找到他們的魂魄在什麼地方,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我立刻要把易紫給拉過來,可這一瞬,白藿香忽然「咦」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
下一秒,她也揚起聲音:「快跑!」
跑?
我回過頭,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頭頂上忽然一聲呼嘯,忽然落下了數不清的東西,好像下雨一樣,劃出了尖銳的破風聲,對著我們就衝過來了。
我立馬把白藿香和易紫推開,只聽身後「哆哆哆」幾聲,許多東西擦著我們,落在了我們剛才站的地方,幾乎把地捅成了篩子。
是很多黑鳥,那些鳥的嘴,又鋒銳又堅硬。
它們身上,都有穢氣。
而那些鳥抬起頭,對著我們就繼續沖。
我甩手就把那些鳥直接劈碎——那些鳥落地,竟然是杏子雀。
我皺起了眉頭。
這些鳥我見過,非常憨,平時愛吃小米,一把小米能抓一群,要是有人餵給過它們麵包渣,它們以後再見了人,食髓知味,肯定跑人身邊要麵包渣吃。
這東西攻擊人,那跟兔子吃肉一樣,不正常。
好像,一旦沾染上了這個地方的穢氣,就跟進了染缸一樣,什麼玩意兒都黑化了。
頭髮很亂的青年看著那些杏子雀,搖搖頭:「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這東西燒烤出來,味道妙得很,一刀下去,都糟踐了。」
我有點習慣了,這個亂髮青年實在不是正常人。
他說著,沖著白藿香湊近了點:「仙女,你告訴我你名字,我給你烤烤試試。」
白藿香也沒搭理他。
我帶著白藿香和易紫就往裡面走。
易紫連忙問道:「偶像,你要上哪兒去啊?」
我沒回頭:「把這些先生的生魂給找回來。」
功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些都是人命,拖家帶口的人命。
我辨別了穢氣的方向,沖著那個位置,往裡面一走,果然,這地方的的牆壁上,刻滿了各種各樣的符篆。
大靈脈下頭的正主,會是什麼來歷?
這底下跟上頭一樣,是長長的一條,一腳下去,四壁都是迴音,靜悄悄的十分壓抑。
跟著天花看清楚了這些符篆,發現上面都描繪出了一團一團的東西。
乍一看,很像是玄武局裡千眼玄武的眼睛。
符篆上很多東西,都圍繞著這個眼睛。
有一些符篆我認識,是豬馬牛羊這一類的活物的意思。
大致像是說,那個團狀的東西,很多生靈都想要。
但是這東西似乎是不合規矩的,所以必須鎮壓在這裡。
鬧事兒的,是個球?
也新鮮,還沒見過這一類的東西。
一邊走,我一邊找程星河他們的下落,也沒看見,不過,剛才被掛在那裡的無毛人里,也沒有他們兩個的蹤跡,估摸著還沒被抓住,有可能程星河曾經想用口哨呼喚我過來,可我被牽絆住沒能第一時間趕到,所以他只好自己帶著蘇尋下來了。
不等我,肯定是因為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而且,我們來之前被拖進來的那個活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剛想到了這裡,我忽然就看見了前面一抹紅色的生人氣。
我頓時就來了精神。
想什麼來什麼!
我立馬迎了上去,果然,一個掙扎著的活人,正在被一個黑色的東西拖行!
我攆上去,伸手就把那個黑色的東西給打開了。
又是那種奇怪的穢氣。
我正想看清楚了那是什麼,天花倏然滅了,我抬手又放了一個的功夫,剛才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就消失了。
而身下那個人一把就將我給抱緊了:「祖師爺顯靈——祖師爺顯靈了!」
一低頭,這個人面黃肌瘦,顯然也是個先生。
「別別別,我可受不起。」我看向了那個先生:「你也是做了靈夢?」
那人一愣,猛點頭:「我媽病了,我想給我媽求個靈藥,做了個夢,順著夢裡我過世的說的,找到了好葯,可後來我媽需要仙茯苓,外公託夢,說這裡有,我就趕過來了,誰知道,這一來,就……」
亂髮青年跟找到了知音一樣:「你也是?我也是!」
這託夢的東西,挺喜歡冒充人家祖宗。
「你知不知道,那個黑東西要把你給拖到哪裡去?」
原來,這個先生被抓進來幾天了。
來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只覺得像是有個穿黑衣服的領路,帶他來個地方,讓他等著。
那地方跟排隊一樣,前面的人走了,才會輪到他。
他前面的人,陸陸續續是走了,可沒有一個回來的。
「那個穿黑衣服的一個一個把人帶走,我開始害怕,想走,卻走不了,終於輪到了我,那個穿黑衣服的說,」那個面黃肌瘦的先生戰戰兢兢的說道:「說是——讓我去點個穴,只要點對了,就讓我走,不然……不然,下場就跟前面那幾個點不中穴的廢物一樣……救救我,我媽還等著我,我不想死!」
點穴?難怪,挑選的都是擅長陰穴的先生。
「嗤……」
就在這個時候,暗處又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那個面黃肌瘦的先生一下更緊張了:「就是這個聲音——那個東西來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這個聲音!要來纏我了,要來纏我了!」
我心裡一動,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一下就明白過來了,點了點頭。
那東西要點穴的,我去試試,看看到底點個什麼穴。
比起自己找,人家上門來請不是更輕鬆。
果然,天花重新暗下來的一瞬間,一個黑東西唰的一下過來,快如閃電,跟個大章魚的爪子似得,奔著我們的腳腕子就勾過來了。
我護住了白藿香,沒反抗,耳邊擦的一陣風聲,就被拖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