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9章 斬須之刀
撥到了下一張,我就忍不住「咦」了一聲。
那個小盆之中,漫出了什麼東西,白乎乎的,像是雲霧。
程星河伸著脖子也看:「我知道,這是棉花糖機。」
你大爺的棉花糖機。
高老師一把推開了程星河的腦袋:「懂個蛐蛐兒,這叫月華盆。」
說著壓低了聲音:「這玩意兒到了手,但凡主家沒幹什麼虧心事兒,每天放在月亮地里,富三代不成問題。」
原來,這個東西據說是月亮石掉在了海里,取了海里的靈氣而成。
只要放在了月亮地下,吸收了月光,那這東西就會滋生出「月華」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日精月華」,物得可成精。
拿了這東西擱在財位上,那財氣每天被月華滋養,不富都難,可比風水局簡單利落多了。
不過這東西也有忌諱——那就是不能粘一點日光,粘了立刻報廢。
但這點忌諱也不算什麼,比其他生財之道簡單多了,妥妥是個低配的聚寶盆。
有錢人自然都不嫌自己錢多,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個,高老師也想著試試能不能買過來。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說的,是江家的風水秘寶鑒賞會?」
高老師一瞪眼:「你也知道?」
這些風水秘寶鑒賞會,算是給江家老客戶的福利,圈子裡的人想要更是門兒都沒有,不過有幾個日常找高老師買麒麟爪的是大戶,這次也在受邀之列。
程星河一聽直了眼,立馬拉住了我:「七星,這玩意兒好啊!我買你掏錢。」
給你個黑虎掏心還差不多。
高老師一聽程星河也動了心,立刻護住了照片:「你們別不地道……這是我先看中的啊!」
「話不能這麼說,能拍賣講究的是價高者得之。」
「那你還真錯了。」高老師一樂:「拍賣,你以為琉璃橋呢?人家江家,寶物只給有緣人,懂啵?」
「啥意思?」
「你們要是有機會去,就知道了。」
高老師還真怕程星河搶他的盆兒,故意不說。
我一樂,忽然就想起來了:「對了,高老師,你聽說過什麼叫斬須刀嗎?」
江瘸子說,讓我小心斬須刀。
高老師一聽這三個字,就皺起了眉頭:「斬須刀,你打聽那麼凶的東西幹什麼?」
「凶?怎麼個凶法?」
高老師咽了一下口水,低聲說道:「據說,那是當年魏徵殺涇河龍王用的寶刀。」
這個典故我聽說過。
據說當年涇河龍王因為降雨不當,犯了天條,其罪當誅,就來求唐太宗,跟他的宰相魏徵求情,放自己一馬——因為魏徵就是欽定的監斬官。
唐太宗答應了,當天拖魏徵下棋,好讓他趕不上時辰。可誰知道,魏徵下棋間隙伏案睡著了,結果一個血淋淋的龍頭從天而降,眾人大驚,魏徵醒來,說自己夢中斬了一個金角的長須老龍。
一想起來這個典故,我脖子就不大舒服。
高老師就告訴我:「就因為斬了金角長須龍王,所以得名斬須刀,你想想,龍頭都能砍下來,那得是多厲害的一把兇刀,不過,這個名字鮮少人知道,你從哪兒聽來的?」
我敷衍過去,就尋思了起來,屠龍的寶刀——江瘸子是要我小心,別被這把刀給砍了嗎?
他這是——關心我?
不能吧?
「哎,廢話不多說,趕緊幫我賣貨!」
斬須刀——這刀既然這麼少見,能在什麼地方?
高亞聰一看我們來了,也出來了,抱著一大盒點心:「北斗,你可算回來了,我一直給你留著……」
可高亞聰這麼一出現,街上的人都被吸引過來了,高老師抓住了這個活招牌就賣貨,我一看用不上我,就回到了自己家門臉來了。
這一進來,老頭兒抱著一個牛皮紙袋,正在吃東西——偷吃的,他那個身體狀況,禁高糖禁高鹽,但是他饞。
這一抬頭看見我,跟吸違禁品的看見巡捕一樣,立馬就把袋子抓緊藏起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因為動作太急,一下被卡住了,吼嘍吼嘍就咳嗽了起來,也宛如一條老龍,吐出了滿嘴白煙。
我趕緊給他拿了一杯水來——好傢夥,真噎個好歹還得是我的鍋。
但老頭兒這麼一咳嗽,我就聞到了一股子藥材的清香:「你吃什麼呢?」
老頭兒接過水一飲而盡,翻了半天白眼兒:「一縷濃香,一縷溫暖,南方黑芝麻糊。」
你也知道那是黑芝麻糊,你嘴裡是白色的面兒。
愛說不說。
我剛要再給他添點水,他忽然抓住了我:「你在外頭,欠了人家多少?」
「欠?」我不找別人要賬就不錯了,我能欠誰的?
但我也知道老頭兒,他從來不說沒用的話,就問他什麼意思。
他就對著頭指了指。
這一指,我就看出來了——對門的暗窗戶下,左鄰的大柱子後頭,都有人。
那些人不是什麼善茬——身上的氣不對。
屠神使者?
我心裡一提,追到了這裡來了?
不光屠神使者,還有天師府的,怎麼也沒想到,這商業街十個客人,有三個就是沖著我來的。
我聲音一緊:「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老頭兒搖搖頭:「冤有頭,債有主,要賬,得找你。」
幸虧他們沒打老頭兒的主意——不過這一瞬,我忽然就覺出來了老頭兒的先見之明。
他要是不提前裝瘋賣傻,那估摸現在已經永無寧日了。
不愧是黑風水的頭號,這未卜先知的本事,絕不比那幾個天階差。
這會兒手機一響,是柳柳發來的消息——我的東西全到手了,謝謝。
不用謝我,這是你爹給你留的。
我忽然一真羨慕。
老頭兒其實也沒虧待過我,但是父母之愛,是什麼都沒法替代的。
我想起了我媽來。
八月初七——她的難事兒能過去,能見到我嗎?
時間也剛剛好,見到了他之後,就能幫程狗去破玄武局了——即使死了,遺憾,也少了一個。
「老頭兒,我媽給我留下過什麼嗎?一句話也行?」
「呼嚕……」老頭兒歪頭就是一個鼾。
鼾打了一半,醒了,瞪了瞪眼:「你說啥?」
「我媽……」
「呼嚕……」
小白腳跳上來,趕我走,意思說我不孝,不讓老頭兒睡覺。
算了——這小白腳,跟個家神差不多。
這三天,難得能休息,雖然樓下一如既往的雞飛狗跳,不是程星河吃多了拉肚子,跟啞巴蘭搶廁所,就是白藿香跟赤玲搶電視。
赤玲要看飛來飛去的仙俠劇,白藿香非看霸道總裁愛上我,赤玲吐槽霸道總裁沒有師尊帥,白藿香說那是你視力需要矯正。
搞得我看見同學群里賣房的廣告都開始心動——家裡添了這麼多的人口,能買到大房子,添個廁所,再添個電視就太好了。
不過,這個門臉是這麼多年的家,真要是搬走,還真捨不得。
生活是難得的寧謐——只要不把外頭那些監視我的放在眼裡就行了。
我開始做很雜亂的夢,不再跟以前的預知夢一樣清晰完整,亂七八糟,全無章法,但這反倒是好事兒——這是預知夢即將升層的徵兆。
那些碎片一樣的夢裡,不是瀟湘,就是我媽。
等再次穩定下來,我就能更好的掌握預知夢的能力,知道更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這天下樓,正看見蘇尋在認真的看著那些盒子。
可惜那些盒子,就沒有一個是他爺爺生前想要的。
「洞仔,回頭我幫你挑。」
他笑了笑:「雖然還沒找到,可每一個盒子,都是一個新的希望——希望這麼多,也挺好的。」
他平時話說的少,可偶爾一句,又特別直擊人心。
正這個時候,外面是車的聲音——洪先生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