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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8章 幼年妖胎

  原來,程星河竟然見過齊雁和一次。


  當然,那個時候,程星河自己也還淌著鼻涕。


  那天半夜,下了大雨。


  因為他姓程,又有跟自己老爹一樣的短命二郎眼,齊鵬舉看著這個克母的掃把星就來氣,天天恨不得一窩心腳把他腸子窩出來,吃穿用度就更別想了,那天晚上程星河只分到了半碗稀粥,到了夜裡,實在是餓的睡不著覺。


  人窮計生,他就偷摸起來,上廚房裡找點吃的——他們那邊習慣吃炒米,總存著一罐子,他餓極了就會去偷一把抓著吃,被發現就推給老鼠就行。


  結果冒著雨到了廚房,他就從穿門花廳看到了一幫人鬼鬼祟祟抱著一個東西進來了:「別去正門,廚房沒人,叫老頭子出來說話。」


  這一下,不就正把偷嘴的程星河堵裡面了嗎。


  程星河怕被抓住,又得遭齊鵬舉毒打,嚇的縮在炒米罈子後面不吭聲。


  一幫人進來之後,似乎都在發愁——原來,是有人把一個東西放在了門檻上,內里是個小孩兒。


  不長時間,齊老頭子就出現了,一看那個東西,倒吸了一口涼氣。


  程星河現在還記得,他外公一直是個混不吝,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竟然也會嚇成這樣。


  但是轉瞬,齊老頭子就開了口:「養在外院里,別讓人知道。」


  那幾個底下人就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讓人知道呢?」


  「弄死。」


  這話一下把那幾個底下人都鎮住了。


  齊老頭子就讓他們離開,自己抱了那個孩子,低聲就問:「你來幹什麼?」


  大人跟不會說話的嬰兒講話,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那個孩子竟然開了口:「四相局出事兒,我來看看。」


  當時程星河就吃了一驚——襁褓里的小孩兒,怎麼會說話?

  他這一輩子,都沒聽見過那麼怪的聲音——奶聲奶氣,偏偏發音正確,不像孩子,像個妖胎。


  齊老頭子嘆了口氣:「麻煩。」


  「要是不來,更麻煩。」那個稚嫩的,妖胎的聲音說道:「你這廚房裡,怕是有別的眼睛。」


  程星河后心的毛就全炸起來了——說的,難道是自己?

  那是一種條件反射一樣的恐懼,他翻身就從窗戶口逃出去了。


  齊老頭子聽見聲音,攆過去的時候,程星河早消失在雨幕里了。


  後來,家裡是傳了風言風語,說別院進了人,不知道是誰。


  不過,齊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賽潘安,大江南北四處都是紅顏知己,風流韻事能出一本情史,哪怕歲數大了,身邊什麼女弟子女信徒,也是從來沒斷過。


  有這種傳聞,大家會心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沒過多長時間,程星河就被送到了老海家去了,臨走的時候,發現把妖胎子抱進來的那幾個底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他一直懷疑,自己被趕出齊家,跟這件事兒有關係,可又說不準。


  妖胎……


  說到了這裡他就搖頭:「那一年,我外公剛過完了七十大壽,真是老當益壯——我這體格也壞不了。」


  我忍不住感嘆,在老海家也是他撞破了引靈針的事兒,在齊家也是他撞破了私生子的事兒,你要是去捉姦,那武大郎們都不用愁了。


  他還挺得意,說這是二郎眼的宿命——總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但說到了這裡,他皺起了眉頭:「那個妖胎原來叫齊雁和?也不知道齊鵬舉知道之後,氣成了什麼樣子。」


  齊鵬舉的手被我打壞了,體格肯定是不怎麼行,這個時候,「私生子」忽然出現,而且年輕有為,那……


  程星河咬牛肉乾咬的更帶勁了:「他真是我小舅舅,那怎麼跑天師府去了?」


  不光跑天師府,還可能跟屠神使者有關係。


  他說,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世上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讓人毛骨悚然。


  程星河擺了擺手,說不用為他顧慮太多,齊家不仁他不義,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來往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的二郎眼裡也是流露出了幾分失落。


  到底是血脈至親,被血脈至親當垃圾往外扔了,誰心裡能舒服。


  而他接著推了我腦袋一下:「你也別跟著發獃了,我問你,什麼時候,找酒金剛的女兒?不管是人情債,還是什麼債,欠了就得趕緊還,日久生變,要生利息的。」


  誰說不是呢!

  趕緊把這個人情債給還上,還完了,好繼續找四相局的下落——程星河的日子,也不多了。


  我一尋思,就拿了幾個石頭,排了一卦。


  這一排下來,結果出來,說我要尋找什麼的話,東南有利。


  東南……


  程星河一尋思東南的方向,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怎麼了?你在東南有債主啊!」


  程星河搖搖頭:「沒有沒有。你繼續算。」


  我再往下一算——東南方向,有萬年紫花斛木的地方。


  萬年紫花斛木,這個樹種不多,這下目標就更是縮小了不少,可程星河的臉色,卻更難看了:「萬年紫花斛?」


  啞巴蘭都聽不下去了:「哎,你怎麼老一驚一乍了,這樹又礙著你了?」


  程星河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忽然頭頂就是一片鳥飛過去的聲音,接著,一個人風塵僕僕的過來了:「請問,哪一位是程先生嗦?」


  是本地口音,身上背著一個郵包。


  阿丑認出來了:「這是我們這裡跑腿的嗦。」


  程星河莫名其妙的站起來:「什麼事兒?」


  那人確定了程星河的身份,立馬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大盒子:「有人托我給您送來的。」


  程星河更莫名其妙了,兩隻手接過來,我也好奇,伸著脖子剛要看,結果,還沒等拆開,我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是杜蘅芷。


  她回天師府了?


  我接起來,她就說道:「齊家的事兒,你接到消息沒有?」


  齊家?我立馬看向了程星河。


  「什麼事兒?」


  「齊家的齊老爺子駕鶴西去了。」


  我一愣,忍不住又看了程星河一眼。


  手機聽筒聲音很大,程星河聽見,臉色倏然也變了。


  杜蘅芷說道:「咱們十二天階家族同氣連枝,這種大事兒,咱們是一定要露面的,畢竟你是……」


  是啊,我是西派的「法定繼承人」。


  這是紅白大事,這個身份,要是不去露面,杜蘅芷這邊面子過不去,齊家八成也要挑事兒,西派沒少給我幫忙,既然被公孫統害的擔了這個名頭,那無論如何,也得去一趟。


  可是,酒金剛女兒的事兒……


  杜蘅芷似乎聽出來我什麼心思了,立刻說道:「離著你所在的地方並不遠,我很快就能去接你——齊家的大宅子,就在你東南處。」


  東南?


  這麼巧?

  去找酒金剛女兒,也要去東南。


  「對,」杜蘅芷接著說道:「你要是不方便過去,也沒什麼,我——可以找找借口。」


  我聽得出來,她聲音里有期盼,也有失落。


  西派對我厚望,我也沒給她做過什麼。


  我吸了口氣:「行,我們很快就動身。」


  杜蘅芷一下就高興了起來:「好,等進城了,我去接你。」


  掛了電話,我就看向了程星河:「你外公……節哀順變。」


  程星河咧嘴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表情,打開了那個包裹。


  那個包裹是精緻的銀色包邊,上面是白菊花和黃菊花組成的圖案,正中間是墨色大字。


  「奠」。


  這個盒子,怕捎來的,也是同一個消息。


  他看向了那個跑腿的:「這是誰讓你給我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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