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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得罪月神

  瘸子這一聲,一下就把「徐福」嚇的縮了脖。


  而徐福自覺沒面子,接著就小聲嗶嗶:「哎,你維護自己家裡人,我們也都能理解,可是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沒點小秘密呢……」


  瘸子回頭死死的盯著「徐福」,咬了咬牙,忽然對著徐福就撲過去了。


  徐福雖然歲數不大,畢竟也是個地階,不費吹灰之力就躲避過去了,反手要把瘸子給掀翻,喝道:「我看你是個殘疾人,才讓你幾分,你別蹬鼻子上臉!」


  瘸子應聲落地,衣服一扯,我才看出來,他脖子往下,全是深一塊淺一塊的傷。


  白藿香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回頭跟我說道:「是被人打的。」


  看來,瘸子這一陣子,沒少跟村裡人干架——估摸著,就是為了他哥的事兒。


  我蹲下就把瘸子給拉起來了,瘸子不知道我跟徐福的關係,還以為我是來給徐福出氣的,一隻手條件反射的就擋在了腦袋上——我心裡頓時一動,他是被人揍了多少次,才養成這種習慣?


  我明白這個習慣——因為我以前,也經常被揍。


  我把他拉起來,白藿香過來,不由分說就把他衣服扯下來不少,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我們都看見了,瘸子的洗得發白的保暖內衣裡面,露出一塊很顯眼的灼傷。


  那傷口一直沒處理,有些潰爛,一拉衣服,就散發出了一股子很難聞的味道。


  看著那個傷勢,也多虧現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非得長蛆不可。


  徐福倒是嘴快,大喇喇的問:「你怎麼鼓搗的?拔火罐走火了?」


  瘸子瞪了徐福一眼:「你腦子有病?誰能自己給自己拔火罐?」


  原來,出了這事兒之後,村裡人都遷怒於他——不管什麼年代什麼地方,占女人便宜,那就都是流氓,誰也看不起你。


  更何況因為這件事兒,引來了一場大禍,村裡的姑娘們都給遭了秧。


  那些有閨女,有姊妹的,誰不擔心家裡人受害?


  而闖禍的光棍已經上吊了,他們有脾氣沒地方發,當然遷怒於瘸子了。


  瘸子來買菜,賣給別人九毛錢的菜,跟瘸子要五塊。瘸子在街上走,大人往他腦袋上扔煙蒂,看著瘸子被燙,就吱吱的笑,小孩兒有樣學樣,也模仿大人,往瘸子身上扔石頭。


  誰把瘸子砸流血,誰就贏了。


  而有一天,瘸子出來拾柴禾,有個小孩兒扔了半天石頭,沒扔到他腦袋上,被人笑話的來了火,索性拿了個炮仗點著了,趁著瘸子彎腰的時候,直接塞在了瘸子的脖領子里。


  瘸子嚇的什麼似得,可幾個小孩兒把他摁住,那個炮仗就在他保暖內衣里爆開了。


  瘸子的眼淚一下就給炸出來了,小孩兒們拍著手就笑:「哭了!哭了!」


  瘸子是想起了他哥——有他哥在,誰也不能欺負他。


  他從小就因為瘸,讓人嘲笑讓人打,可後來他哥揍了幾個欺負他的孩子之後,就沒人敢了。


  他哥比他大兩歲,壯實的很。


  可他哥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話誰聽了心裡不發酸?


  可徐福就沒心沒肺的來了一句:「我看你是蠢——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們看你不順眼,你不會走啊?」


  這是什麼見識,被人欺負了,躲?

  要不說他是個熊孩子呢。


  果然,瘸子冷笑著說道:「走?我不走,我走了,誰來討回我哥的公道!」


  我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瘸子盯著那個村子就說道:「我哥肯定是冤枉的,我不走,就是想找到,那個把黑鍋扣在我哥身上的,到底是誰。」


  說到了這,瘸子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媽的,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信,算了,浪費唾沫。」


  說著,從白藿香身邊掙扎開,就要走。


  可他話沒說完,頓時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白藿香一隻手把他給摁住,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瘸子一愣,沒想到白藿香會這麼做,下意識還想躲,可腦殼一下就被白藿香結結實實的彈了一下,接著就是一聲冷喝:「坐好!」


  瘸子被那個腦瓜崩打的有點蒙,就直愣愣的看著白藿香,真的坐好了——那個坐姿,跟小孩兒打預防針一樣,雙腳併攏,兩手貼腿,表情還有點緊張。


  白藿香手腳麻利的清理好了傷口,就繼續給他塗藥:「你哥平時,是個什麼樣的?」


  我們問,瘸子怕是不肯說,可白藿香開了口,瘸子也不知道為什麼,眨了眨眼,十根手指頭跟彈了鋼琴似得,就不安的在腿邊動彈了起來:「我,我哥,是個好人。」


  「徐福」在一邊直撇嘴,還逼逼賴賴說什麼舔狗之類的,啞巴蘭回頭瞪了他一眼,他一尋思我們幾個的武力值,這才不情不願的閉上嘴,豎起耳朵聽蹭。


  原來,瘸子和瘸子哥命苦,倆人還沒成人,爹媽就都沒了。


  瘸子哥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的,人也木訥,可對瘸子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倆人只有一碗飯,他要撥給瘸子三分之二,說自己在外面吃了,或者說自己不餓,可瘸子有天晚上,就看見他哥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耐不住,起來夠院子里的毛蘭草吃——毛蘭草不好消化,頂餓。


  瘸子哥被瘸子發現,還緊張的說,他就是睡不著,不是餓。


  後來,瘸子哥長大,能幹活,兄弟倆日子過的好一點了,他們有米面吃了,可他哥怎麼學做飯也做不好,難以下咽。可他瘸子不嫌棄,他哥給做,他一口不剩的吃,可他哥還是心疼。


  這個時候,有人給他哥介紹了一個外地對象。


  他哥別提多高興了——有了女人,以後就有人給弟弟做一口熱飯吃了。


  為此,他還跟鄰居借了一身新西服,還把瘸子洗涮乾淨,套了新運動衫。


  可那個女人來了,一瞅瘸子那個樣子,轉身就走——說瘸子哥人還行,可家裡有這麼個弟弟,她伺候不了。


  媒人拉住姑娘就勸瘸子哥,說瘸子也大了,你讓他進城打工,落在外面別回來,你這輩子不就沒這個累贅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人家姑娘看你塊頭大,其實樂意。


  瘸子聽見,也點頭,說哥,我願意出去——我學修鞋,學擦鞋,餓不死。


  可瘸子哥攔住他,就把媒人趕出去了——說我不娶老婆也沒事兒,只要我活一天,就不能讓人委屈了我弟弟。


  媒人氣的拉著姑娘一邊走,一邊說瘸子哥是個悶頭憨,活該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瘸子心裡也難受,可他哥說沒事,爹媽臨死,讓他照顧好了弟弟,他說話得算數,不然以後死了,也沒臉見爹媽。


  瘸子哥看著是憨,可心腸也好,不光是對瘸子,哪怕是對其他的活物,也都憐惜——前次有個野鳥落家裡,他都給買葯治好了,有人勸他,進屋的鳥,燉湯不香嗎?


  可瘸子哥不理這茬,等鳥好了,轉手就給撒了。


  村裡好些人說瘸子哥跟瘸子一個天傻一個地瘸,可瘸子卻覺得,他哥不是傻,是好。


  接著,瘸子就瞅著我:「你說,一個鳥都撒了的人,怎麼可能對那些女人,做出那種畜生事兒?還有那個魏珊珊——我哥……」


  瘸子像是下了很大勇氣才說道:「我哥一直喜歡魏珊珊,平時什麼活都給魏珊珊干,護著她,疼著她還來不及,說想著好好乾,真要是能娶,就娶魏珊珊那樣的姑娘,娶不上,這輩子就不娶了,他是一顆真心,為啥要對魏珊珊干那事兒!」


  魏珊珊,就是那個死去的村花。


  「徐福」都聽出了哈欠來了:「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這又怎麼樣?沒準就是因為你哥喜歡那個魏珊珊,知道自己跟她沒戲,才這麼做的唄,先下手為強嘛!都是你一面之詞,誰都覺得自己家裡人好。」


  瘸子一下攥緊了拳頭,想說什麼,我先一把將「徐福」的腦袋推開了:「不會說話,你就別說話。」


  「徐福」不服氣,可也沒轍,抱著胳膊就說道:「是是是,哪怕他哥是個好人,可月神已經被得罪了,說啥也於事無補了,還是把心思給正一正,趕緊去抓那個月神算了。」


  說著,他的眼神倒是有了光,顯然是對傳說之中的不死仙藥躍躍欲試。


  月仙……


  我看向了那個月仙廟,尋思了起來——那個月仙,到底是為什麼殺姑娘,真的是為了「不潔之事」?

  而如果瘸子他哥是被冤枉的,真兇又是哪個?

  正想著呢,瘸子又接著說道:「要說是得罪月神——那得罪月神的,可多了去了,可那些人,柿子撿著軟的捏,有不好的事兒,就全往我哥腦袋上推!就欺負我哥死了不會說話!」


  說著,瘸子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似乎這麼久以來的委屈,一下全爆發了。


  可他眼角餘光瞅著白藿香,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像是怕丟人。


  經常被欺負的人,才會格外敏感,格外怕人看不起。


  不過……我立馬就問他:「其他得罪月神的人是什麼意思?還有誰得罪月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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