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我嘴上說不在意,可到底跟自己的身世有關,怎麼可能不上心,立馬問道:「啥意思?」


  程星河抱著胳膊,若有所思的說道:「剛才看那幫人信誓旦旦的,一下把我也說蒙圈了,但是現在一細想,年齡就對不上,那個首席天師看著才三十多,最多比你大十來歲,怎麼就成你爹了,你爹你媽是娃娃親還是怎麼著。」


  那個首席天師,那麼年輕?


  白藿香想了想,答道:「這倒是不奇怪,吃了九竅玲瓏心的女人,就可以永葆青春,我也知道幾種奇珍異寶,男人吃了,也能容顏永駐,人家身份那麼顯赫,天師府又多得是好東西,沒準也就是看上去年輕,其實好幾十歲了。」


  說著,她有意無意的看向了黑白無常。


  小白無常神遊天外沒聽進去,小黑無常臉色一沉。


  眼前就有活例子,他們倆快六十的人,還像七八歲呢,白藿香說的也有道理。


  不過……女人愛美,願意永葆青春,男人扮嫩就太少見了,又不是電影明星。


  程星河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有一點,他跟你長得也一點不像,要說你爹是江辰,倒是更有可能。」


  江辰?去你娘的吧,江辰也是四辰龍命,按理說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時出生的,你也是滿嘴跑火車,逮過來個人就能當我爹?

  可一細琢磨,我心裡也打了鼓,凡事皆有因果,要不是我爹,這些傳言是怎麼傳出來的?


  我忽然,很想見見他。


  程星河接著說道:「他要真是你爹,那就有意思了——人家是天師府首席,自己兒子是破局人,你說說,他處境也不容易,虎毒不食子,埋是不埋?」


  真要是這樣,能給他添添堵,我還挺高興呢!


  程星河越說越激動,拿手機想給我找找李茂昌的照片,可他一滑屏幕,忽然「咦」了一聲,接著就扭頭看著我:「七星,你恐怕真的要倒霉了。」


  我一皺眉頭湊過去:「怎麼了?」


  橫不能,上了通緝令吧?


  可一看那個頁面,我心裡頓時也是一沉。


  那個一個訃告,說十二天階的海老頭子夫人去世,沉痛悼念,還有病懨懨的海老頭子和傻哄哄的暴發戶出席葬禮的圖片。


  暴發戶抱著個黑白遺照,是個燙著大花捲的老年女人。


  那個女人卧蠶眉,丹鳳眼,歲數這麼大,也能看出年輕時一定很妖嬈,而且那個面相——我不由一愣。


  只見這女人左右眼尾的部分,竟然有兩個鼓囊囊的隆起,真跟傳說之中的金睛獸似得。


  那個位置正是夫妻宮,也叫奸門,平常女人來說,稍微豐潤就算是旺夫,有一點隆起,那就是貴婦命,會讓老公平步青雲,可這個海老太太隆起到了這個程度,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那會給伴侶帶來多大的運勢?

  難怪海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使出了渾身解數,也要把她娶到手呢!


  現在看來,毫無疑問,上次他去找九竅玲瓏心,就是為了給海老太太救命,可惜那東西被我先弄到了手,被公孫統帶走救他侄女去了。


  結果這個難得的金睛獸命老太太死了,他的運勢也會大打折扣,照著他那個陰沉沉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


  白藿香忍不住插嘴道:「不過,按理說,那東西是要飯的搶走的,他要報仇也得找那個要飯的吧?」


  未必,他打不過人家,心裡有怨氣,也只能是推在我頭上——誰吃柿子,不是撿著軟的捏?

  程星河打了個哈欠:「你也不用怕,現在你這個身份,諒他也不敢把你怎麼著……」


  是啊,從小黑無常的表情也看出來了——自從聽見了我們的議論,他從後視鏡里看我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樣了,之前分明是鄙夷和嫌棄,顯然竟然有了忌憚和防備。


  他們玄家現在勢單力薄,恨不得立馬東山再起,海家都不想得罪,更別說天師府了。


  這時手機從程星河手裡滑了下來,他張著嘴睡著了,我往後一摸,摸到車上有個毯子,直接給他蓋上了。


  白藿香看著我:「你對他,這麼好?」


  我看向了窗外連綿不絕的風景,隨口說道:「誰讓我是他爹呢。」


  我有了一種感覺——不能再這麼受制於人了。


  不管我的身世是什麼,都得我自己去找。可眼下他們搶走了一部分密卷,無論如何,得想法子把密卷給弄回來。


  我就用餘光觀察起了黑白無常兄弟。


  他們到底把密卷放在哪裡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小黑無常身上多了個以前沒有的東西……他脖子上,掛著一個吊墜。


  那個吊墜看著別提多寒酸了,市場上五塊錢能買倆,搭扣上都是銹。


  上面還掛著一絲湖青色的絲線——那個秋霞旅館的被子上的絲線。


  這就說明,他睡覺,洗澡,都不會把那個吊墜都摘下來。


  難怪呢,八成……密卷藏在了吊墜里。


  我正動腦子想主意呢,白藿香忽然說道:「李北斗,你……是不是很恨你爹?」


  這還用說嗎?

  打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啊,對了,好像是我五六歲的時候。


  街上有不少小孩兒,但是沒有一個願意跟我玩兒。


  看見我來了,他們會直接躲開,跟躲瘟神似得,聚在誰家玩兒,要是我去,他們會把門插上,把我攔外面,說我是個沒人要的小破爛,他們嫌我臟。


  有一個叫麻小的本來願意跟我玩兒,後來也不肯了,說他媽說了,李北斗他媽褲腰帶松,賤得很,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那個李北斗將來也沒什麼出息。


  再說了,他們家老頭兒不務正業,騙人為生,弄什麼風水,這樣的家庭只能養出毛賊殺人犯,跟他在一起,學不了什麼好,還得讓人笑話。


  麻小跟我說完了,遠處的大孩子就慫恿他,讓他往我身上吐唾沫,不然就當他是我朋友,要連他一起欺負。


  麻小沒猶豫,吐了我一口,擦了擦嘴就跑了:「以後別找我玩兒,要不我也插門。」


  回去我就問老頭兒,什麼叫褲腰帶松?


  老頭兒知道了之後,氣的手發顫,但最後嘆了口氣,說你以後別跟那些小孩兒一起玩兒了——那樣的小孩兒長大了,也一樣沒出息,誰也別耽誤誰,好好念你的書。


  就算念書——安家勇冤枉我偷東西,還不是每個人都相信。


  這麼多年,我都沒有過朋友。


  我爹我媽,想過我會過上這種日子嗎?他們沒想過,或者就算想過,也並不在意。


  我的出生,本來就是個錯誤。


  可白藿香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她,就看見她的眼睛倒映出我來:「不是,你真的很好。」


  我倒是讓她給看愣了。


  我就笑了笑,說嗯,以後我會越來越好的。


  人家可以做到的,我為什麼不行?

  既然已經出生了,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的,管別人說什麼呢?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跟瀟湘的人生。


  這個時候,山路轉過去,前面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小城鎮。


  這一陣都在深山裡,快活成野人了,難得看見城鎮,心裡一下特別舒服。


  而這個時候,一大幫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幹什麼呢,我看見他們頭頂升起了團團的青煙。


  大白天縱火呢?


  我連忙把頭探出去,這就發現,他們不是在縱火,是在燒紙——好像,是在搞什麼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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