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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心思動

  金陵士紳找了賈家兄弟與史今一,都沒找到人。


  等到布政使衙門設宴,這三人才出現。


  滁州軍不走尋常路,並沒有宴請地方士紳耆老,是軍中將領酒席,金陵這邊參加的竟隻有賈家兄弟與史今三人。


  “賈家那邊怎麽回事?還不將兩個兒子請回去,等什麽?”


  “父為子綱啊,老族長落不下臉吧?”


  “賈家父子反目,史家可沒反目,史老爺半點口風沒露出來,不厚道!”


  “造反的買賣,誰傻了往外露?”


  各家議論紛紛,卻是多有顧忌,不敢到布政使衙門門口堵人。


  可是總有無需顧忌的人家。


  等到酒席散了,三人從布政使衙門出來,外頭已經有人挑著燈籠等著。


  史今這邊不用,被史家人接走了。


  他就要率兵出征,也要告知父母妻兒。


  賈演、賈源兄弟這邊,則是兩家人來接,一家是賈家人,來的是賈家老管家;一家是甄家人,賈演的嶽家,來的就是甄家家主,曹演的舅兄。


  這老管家是賈太爺生前長隨,對賈演、賈源兄弟兩個也親近,賈族長派了他出來,也是費了苦心。


  可是賈演、賈源兄弟兩個看到老管家隻是平平,老管家是卸了差事不假,可接班的也不是旁人,是他的女婿。


  將兄弟兩人連夜驅逐出城的,就是此人。


  要是老管家真的真心護主,早幹什麽去了?

  兄弟兩個能不理會賈家人,卻不能不理會甄家。


  三月裏兄弟兩個被家族除名,甄家可是出了大力,抓住甄氏被害流產這一條,咬著“黑心繼母”不放,雖沒有讓賈家兄弟重歸賈氏族譜,卻是為兄弟兩個討要回生母與妻子嫁妝。


  之前甄家人“雪中送炭”,如今兄弟兩個也想著“投桃報李”。


  至於賈家,管他去死。


  賈家兄弟兩個已經決心效仿霍五,清理家族敗枝。


  賈家老管家眼淚都出來,卻是無用,隻能跺腳看著賈家兄弟離去。


  賈族長與賈太太這兩日揪心的難熬,很是怕兩個孽子落井下石。


  誰會想到白衫軍來的這麽快,官兵如此不堪一擊?

  他們倆的長子,可還掛著知府衙門吏員的差事,隻因是本地人氏,回家安置,才逃過一劫。


  如今城門緊閉,就是他們想要讓兒子出去避一避也不能。


  “爹,娘,兒不想死”


  賈三已經及冠之年,都是當爹的人,卻是哭的跟個孩子似的。


  誰不怕死呢?

  想著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圓滑事故的同知,還有知府衙門大大的官員,全都被屠殺幹淨,賈三就忍不住打冷顫。


  “嗚嗚,大哥、二哥恨死我了他們不會讓我活著”


  賈三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


  賈太太既是臉色發白。


  她之所以容不下前頭兩個繼子,也是因這嫡長子名頭。


  按照規矩,她們這族長一脈,嫡長子要分七成家產,剩下諸子分剩下三成。


  當初賈太太不忿這個,才與賈三一道,趁著薛家被抄家,蠱惑賈族長將兩個兒子除名。

  賈演、賈源兄弟要是報複,確實會拿賈三開刀。


  賈族長怒道:“兩個畜生敢?我還沒死,他們敢手刃手足不成?”


  “可爹不是將他們除名了?連賈家人都不是,還有甚做不得?”


  十幾歲的賈四道。


  他是讀書郎,年歲與大侄兒賈代化相仿,叔侄兩人相伴讀書,感情不淺,早就看不過生母與兄長作為。


  好男不吃分家飯,貪了家產,壞了名聲,到底孰輕孰重?


  當時還不僅僅是貪家產之事,還是斷送了賈代化前程,還有長嫂腹內嬰兒。


  這般仇怨,還不能報了?

  誰是聖人?


  賈妹見家人狼狽,不滿父母的戰戰兢兢,道:“就算他們不報仇,難道咱們就要躲一輩子?不就是早投了幾日白衫軍?爹,咱們也投就是了!沒門路又如何?用銀子砸出個門路就是!”


  賈族長聞言,不由搖頭。


  城中士紳想要攀上白衫軍的多了,可都不得其門而入。


  賈太太卻是心動,看著碧玉年華的女兒。


  賈妹花容玉貌,卻是命運多舛,之前定了同城大戶趙家幼子,未婚夫在京城太學讀書,去年回鄉準備迎娶時,路上染上時疫身亡。


  趙太太疼幼子如心肝,將賈妹恨上,停靈當日,就派人到賈家,要接賈妹過門給兒子守望門寡。


  賈家如何能肯?


  最後兩家翻臉,親事也不了了之。


  不過賈妹也壞了名聲,一直未訂新的親事。


  “老爺,妹的未嚐不是道理滁州軍來了,肯定要錢要糧,咱家多多的給,在士紳裏冒個頭,他們就是為了示好地方,也不會虧待了咱們!”


  賈太太立時道:“至於三兒為吏之事,又有什麽?城裏子弟在布政使衙門、知府衙門、知縣衙門為吏的不知多少個,難道還要個個抓出來殺了?”


  賈族長摸著胡子,陷入沉思,顯然是聽進去了


  最好的結盟,就是聯姻。


  否則給再多的銀子糧食,也隻是從屬,隻有聯姻,才能利益緊密聯係在一起。


  賈家人生出這個念頭,史、甄兩家想的也是此事。


  掏錢可以,怎麽掏,是大問題。


  “吳家如今情形如何?”


  史族長關切道。


  史吳兩家這門親事,已經成了雞肋。


  雖對史姐是好事,可以踐行婚約,可對於史家來,並不算好事。


  吳家名聲壞了,又被滁州軍抄家懲戒。


  這樣不清白的名聲,容易牽連到史家身上。


  “二房盡沒,隻有長房吳墨兄妹兩個,如今吳墨在水進將軍麾下任軍需官,吳姐則有霍五爺做媒,許了霍五爺的表侄牛清”


  史族長眼神眯了眯:“如此,也是好事了!”


  隻是這姻親饒了遠了些。


  “霍五爺之前不是有族親在金陵?”


  “有個堂兄與侄孫在,五月時接走了倒是還有兩個表侄、一個侄孫在”


  “那兩個表侄如何?”


  “年長的還好些,如今是賈二弟手下百戶,年少的那個實拿不住手隻是年長的是鰥夫,有一子”

  史族長聞言,略有些失望,道:“也不急,再等等看!”


  之前霍五過那句話,“非友即敵”,也是通過賈家兄弟與史今傳給金陵士紳聽。


  史今低聲稟告此事,也了自己撰寫名單之事。


  名單之上,就有史家一門姻親,論起來是史今的表叔家。


  這家是史族長的姑表兄家,家風貪酷,主要經營當鋪,私下放了印子錢,是比“九出十三歸”還厲害的“驢打滾”,這些年因追債被他們家逼得家破人亡的人家不是一戶兩戶。


  隻因他家豪富,對每任金陵知府都能喂得飽飽的,倒是囂張了多年。


  如此行事,與史家家風相悖,在史家老姑奶奶去世後,兩家就斷了往來。


  史族長聞言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道好輪回,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甄家。


  甄大舅問得也是滁州軍之事。


  捐銀子、捐糧都行,隻是能不能安排子孫前程。


  還有聯姻之事,賈演的妻妹、妻侄女都待字閨中,希望賈家兄弟兩個牽線,與霍家子弟聯姻。


  霍五爺如今是金陵之主,以後能走到哪一步?

  這個時候不攀附,什麽時候攀附?

  賈演、賈源兄弟很是為難。


  “霍五爺幾個侄孫都聯姻諸將連六歲的侄孫女都許了巢湖水師於都統的外孫”


  甄大舅退而求其次:“那其他將領呢?沒有輩?”


  他倒是沒敢直接送女與霍五為妾之類的話,念頭是有,卻曉得做不得。


  要是霍五真是愛女色之人,身邊早就納了無數姬妾,輪不得甄家撿這個便宜。


  要是霍五不愛女色,這般自討其辱,隻會讓甄家成為笑話。


  賈演苦笑道:“大哥,我們兄弟是投到霍五爺手下,如今亦是受霍五爺看重,實不好越過霍五爺再交好其他將領。”


  甄大舅想想,明白賈演兄弟的難處,隻道:“不急,且看,隻是別讓旁人家搶在頭裏就行”


  布政使衙門,客房。


  牛大郎、牛二郎兄弟兩個神色複雜。


  實沒想到霍五叔這麽能耐,竟然打下這麽大地盤,如今又占了金陵。


  “大哥你後悔麽?”


  牛二郎聲問道。


  跟著霍五走的虎豹兄弟與牛清,都是今非昔比,日後的前程也錯不了。


  反倒是他們兄弟,錯過最好的時機。


  牛大郎想了想,搖頭道:“我不後悔霍五叔他們走到今,都是一個縣一個縣打下來的,我有兒子,不敢拚命,跟在霍五叔身邊也是累贅如今這樣挺好,以後這金陵是霍五叔了算,牛清也立起來,上頭還有賈大爺、賈二爺照拂咱們,沒人能欺負咱們,這就夠了”


  牛二郎點頭道:“那我也不後悔我見了血就腳軟,現在耍刀都不利索,跟在霍五叔身邊也是混日子可我也不想跟在賈大爺、賈二爺身邊了,不當兵了中不中?之前是圖吃飽飯,大哥給清兄弟一聲,幫我尋個不當兵的差事吧!”


  霍寶、牛清、虎豹兄弟走在門口,聽了個正著。


  霍虎沒有表情,剩下三人卻都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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