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來了
霍寶沒有用海碗裝粥,也學著大家直接用尺半的盆來盛粥。
一口五花肉吃下去,口齒生香,這就是幸福的感覺。
等到霍寶吃完肉,還沒有喝粥,不少人已經吃完第一輪,豬下水也燉好了。
豬心、豬肝、豬肚、豬腸、豬血,都切碎混燉,濃鬱的髒器味,可這也是肉。
除了婦孺與霍大伯,其他人都盛了下水湯,吃的噴噴香。
霍寶連肉帶粥大半盆下去,肚子裏三分飽,詢問了一圈,大家都不再添粥,霍寶就將剩下的半鍋粥都給包圓了。
大家看得瞠目結舌,因為這已經是四、五個青壯的飯量。
之前羨慕霍寶力氣大的,眼下也不怎麽羨慕了,這般飯量,誰家供得起?
大家真是敞開了肚皮,兩大鍋吃食,吃的涓滴不剩,個個吃了個肚圓。
吃飽了就犯困,大人還罷,眯著眼回味肉香,兩個童兒已經趴在娘親懷裏,打起呼嚕來。
就連霍寶,也有些打盹。
霍五見了,低聲跟霍大伯了一聲。
霍大伯開始分糧,大家立時都瞪大眼睛,清醒過來。
霍大伯拿來的米共有九十七斤,打算分給眾人。
霍五家原本十五斤,煮粥用了兩斤,還剩下十三斤,霍大伯又讓他拿回去了。
“合在一處,你們父子兩個還得跟著大家夥一塊再分一回,裏外差不了幾捧米,折騰什麽?”
除去霍五父子之外的十九人,男丁算整份,婦孺算半份,正好分十六份,每份六斤米。
剩下那一斤,霍大伯也沒留,每人半斤,分給兩個孩子。
大家抱著糧食,狠狠地吸兩口米香,臉上都帶了笑。
六斤米,省著吃能吃大半月。
等到下了雨,野菜出來,這饑荒就算熬過去了。
霍寶摸著肚子,臉上也帶了笑。
“飯桶”怎麽了?
當飯桶挺好的,吃飽喝足,渾身是勁,現在要是有石頭,霍寶都想舉起來走兩圈。
肉也吃了,糧也分了,大家與同霍五、霍大伯了聲,抱著糧食,提了桌子凳子回家。
霍大伯爺孫、那瘦子同他傻子哥哥沒走,幾個的見霍家水缸空了,往後院水井打水去了。
霍大伯則忍不住對著堂弟誇侄子。
“寶這孩子,處事公道,有仁心,跟咱太爺一樣一樣的。”
“那是當然,也不看是誰生的!”霍五得意洋洋:“打就大氣,不跟別家孩子似的護食,買包糖瓜給他,也是等他娘吃一顆,給我一顆,自己才放嘴裏一顆。”
這是炫耀大氣?不是炫耀兒子孝順嗎?
霍大伯磨牙,霍寶則摸了摸鼻子。
老爹是“兒吹”,一三遍的誇自己,還真是羞澀。
石頭、虎豹兄弟挑水回來,也都瞅著霍寶笑。
如此親子時間,卻是變故恒生,院外傳來各種呼叫聲
“殺人了!”
“啊!”
隨著喊叫聲,門口連跑帶爬進來一人,半身的血,滿臉驚駭。
霍大伯嚇了一跳,還來不及話。
霍五已經快走幾步,拿起殺豬刀:“有流民來了?”
霍寶也跟著過去,拿了兩把大砍刀,護在老爹身前。
“是官兵!見人就殺!”
話音未落,“嗒嗒嗒嗒”後邊已經湧進來六、七個提著刀的官兵,衣帽不全,卻個個凶神惡煞模樣。
“哈哈,這院裏還有六、七來個呀,人頭夠分了!“
“在外跑了兩、三,有這些泥腿子,總算能交差了。”
霍五變了臉色,回頭對眾人道:“這些畜生是匪兵,要殺人頭冒功!”
不用霍五,霍寶已經知曉這些人不是人了。
兩個後到官兵,腰間濕濕嗒嗒、掛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兩個還滴血的人頭正是剛才還一起分肉吃的村民。
霍寶眥裂發指,伸手將兩把砍刀丟向官兵,並不是失智衝動,而是明白“先下手為強”。
“熬!”
“啊!”
大門口本就不寬,八、九人擠在那裏,這兩把砍刀又是無差別的,自然是砍了個正著。
幾個沒傷著的官兵提刀上前,霍寶又舉起兩尺寬、六尺長的殺豬條案狠砸了過去。
“哎呦!”
“怎麽回事?”
又倒地一串。
霍五將殺豬刀往兒子手中一塞,示意他上前,自己撿起一把砍刀,護在一邊。
霍寶握著尖刀,臉繃得緊緊的,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老爹的對,這些殺良的匪兵是畜生。
畜生,該殺。
霍寶上前,一刀一個割喉。
前兩個手生,不是割了好幾刀,就是閃避不及衝了滿臉血。
腥氣令人作嘔,霍寶心中打顫,卻曉得自己要狠下心來,才能護得住自己同老爹。
都是人形怪,怕個毛啊!
須臾功夫,九個匪兵,就隻剩下一地屍體。
霍寶站了起來,滿身滿臉的血。
眾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望向霍寶的目光中帶了驚恐。
霍寶繃著臉,見狀越發焦躁:“都殺到眼前了,還不快拿刀!外頭還有人等著救呢!”
瘦子拉著傻子哥哥過來,撿了兩把刀,一人一把。
霍大伯、霍石頭也過來了。
剩下求援那人裝鵪鶉,不動也不吭聲。
時間緊急,霍寶也不囉嗦,將尖刀往腰上一別,舉起殺豬板就衝了出去。
外頭情景更是人間地獄,地上零散幾具無頭屍。
十來米外,幾個匪兵“嘻嘻哈哈”圍成一團,身邊也躺了兩人。
“就一個媳婦,還有個老棒菜,剛才老張砍的媳婦白瞎了。”
“能開葷就得了,挑個屁。”
“還有個丫頭,嘿,這個歸我!”
“別囉嗦了,快點快點,先喝了頭湯再。”
話間,幾個匪兵就上前拉扯。
“啊!”
“救命,來人啊!”
“嗚嗚”
這會功夫,霍寶一行也到前。
霍寶手上已經是殺豬板,一拍一個,瞬間就怕翻三個。
霍五砍翻兩人,虎豹兄弟砍傷一人。
“你們要造反啊!”
“別殺我,別殺我!”
“,你們在哪打了敗仗?進村多少人?都往哪去了?”霍寶提了一人領子,逼問道。
“陵水,白衫軍占了陵水二十一人”
“有幾個追牛大郎去了!”一婦人哆嗦著道。
霍寶拿著尖刀,一刀割喉。
其他還醒著的匪兵都噤若寒蟬。
霍寶招呼幾個提刀少年:“前頭還有六個等著,這快解決了!”
石頭還在猶豫,瘦子少年已經拿刀割了一人脖子,還不忘對他哥哥:“大哥,你去剁邊上那個!”
傻子哥哥看著愚笨,可最是聽弟弟的話,立時跟剁肉似的,砍了旁邊那傷兵十幾刀。
隻有石頭不動。
“石頭!”霍大伯恨鐵不成鋼。
石頭臉色駭白,幾乎站立不穩,提刀上前,砍了好幾刀,才砍對地方,噴了半身血。
一個婦人爬了幾步,趴在旁邊一人身上嚎啕大哭,那女童也跟了過來。
“爹,爹,嗚嗚”
那人幽幽醒來,見妻女都在跟前,族人也來了,放了心,又昏厥過去。
大家顧不得安慰查看傷者,跑著往不遠處的牛大郎家去。
將到牛大郎家跟前,地上就躺了好幾個。
牛大郎家門口,大門緊閉,裏麵是孩童的抽泣聲。
牛大郎渾身是血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把刀,如同厲鬼;與牛大郎並肩站著的少年,滿臉青腫,正是之前在霍家門口與長輩互毆的那個,手中也拿著刀,紅了眼睛。
與兩人對峙的是三個匪兵,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隻當自己人,高喊道:“快過來,這邊有兩個刺頭!”
牛大郎眼中帶了絕望,不肯束手待斃,“嗷”一嗓子就撲倒一人,後背空門大開,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招數。
眼看另兩人都砍向牛大郎,霍寶狂奔幾步,依舊拿著那殺豬板,一下一個拍趴下。
隻剩下一個人,就是牛大郎撲倒那人,已經被牛大郎砍個正著,眼看進氣多出氣少了。
那青腫臉的少年渾渾噩噩,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地上躺著那人,暴怒道:“你這老混蛋,要壞就壞到底,誰稀罕你擋刀!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地上躺著那人,赫然是牛家老混混,胸口開了大口子,腸子都露出來了,咧著嘴笑:“恨爺爺的人多,不差你兔崽子一個恨吧保住了咱們這支的根苗,爺爺就是老牛家的大功臣肉真香,就是寶子壞心眼兒,給裏脊不給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