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黑暗面

  陶佳這一跳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唐堯看著血泊中的陶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條人命就這樣在自己面前斷送了，也許對於陶佳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她不用再繼續東躲西藏借錢度日，也可以用這種近乎沒有痛苦的方式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一旁的上官浮夢先開口道：「是我讓我家族裡的人來處理一下，還是你讓死骨堂的人來善後？」


  唐堯沒說話，目光依然定格在陶佳的屍體上，上官浮夢沒有聽見唐堯的回答，奇怪地看了唐堯一眼，見唐堯臉色蒼白還以為他第一次見到死人，故而譏諷道：「怎麼，第一次看見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嗎，別太當回事兒，在這個江湖中每天都有人死。」


  卻沒想到唐堯忽然憤怒地說道：「這可是條人命，你怎麼說的那麼輕巧，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上官浮夢被懟的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大聲說：「是啊，我就是個心狠之人，這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吧，我不奉陪了。」


  說完上官浮夢直接走人了，唐堯知道自己剛剛沒控制好情緒，可現在他腦子有點亂，上官浮夢突然跳樓自殺的舉動讓他始料未及，在稍稍緩過神來之後他拿出電話給敖天沖直接打了過去，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后讓敖天沖幫忙善後，打了電話之後過了半個小時，死骨堂善後的人馬就到了，唐堯也在敖天沖的安排下離開了現場，然後回到了公司，他在公司旁邊的酒店下榻，這一晚唐堯睡的很不好，幾乎就沒怎麼合眼，不是因為看見了死人而害怕到無法入眠，而是他忽然間對這個圈子，對人性，對這個世界的殘酷有了新的認識。


  人性到底是什麼，身在社會最底層的唐堯從來沒考慮過這麼深奧的問題，因為他連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有功夫去思考這種問題，但今夜他卻見識到了人性的黑暗和絕望，黑狼殺人沒有罪惡感，因為他已經喪失了大半的人性，陶佳為了金錢不斷出賣自己，最終走上了不歸路，可在死之前唐堯從未自她口中聽見哪怕一句懺悔之詞，她只是在感慨自己走錯了路，失去了一切，甚至唐堯覺得她最後縱身一躍的自盡也並非是為了贖罪，或許是為了逃避繼續在這個世界上面對千夫所指的一種行為吧。


  是不是每個人最終都會變成這樣，被自己的慾望蒙蔽雙眼，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是殺人呢？

  真正讓唐堯恐懼的是他自己，他今天為什麼來找黑狼，目的是為了抓住黑狼甚至準備讓申屠牙幹掉黑狼，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當然不可能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唐堯也知道自己並不是替人打抱不平的超級英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錢而已，為了那六十萬，為了保住自己在死骨堂好不容易創造的一些成績，為了能讓自己的生活過的好一點，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慾望。


  唐堯並不覺得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些而努力拚搏有什麼錯，可如果讓自己過的好的代價卻是奪走別人的生命，那唐堯豈不是變成和黑狼以及陶佳之流一樣的人了嗎？

  也許有人會說唐堯是為民除害，黑狼和陶佳是殺人搶劫的惡徒，二者完全不一樣，可無論是誰，無論什麼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沒有資格奪取別人的性命，這也是為什麼人類會創造法律的原因，因為人心從來都不是絕對公正公平的，有一些看似好的事情實際上也藏著私心。


  第二天下午，唐堯因為一夜沒有合眼加上之前和黑狼的戰鬥帶來的疲憊以及傷勢，他看上去狀態很差，一直到今天早上六點多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到了中午又醒了過來，此時賓館房間的門被敲響了，唐堯透過貓眼看見門外站著好幾個人，其中只有一位是他認識的熟人，那就是丘洺。


  唐堯打開房門，一共五位穿著正裝看起來神情冷漠的人走入了房間內，丘洺先生走在最後，等他進了屋子之後唐堯奇怪地問：「丘洺先生，這些人是誰，咱們死骨堂的人嗎？」


  丘洺先生正想解釋，卻在此時對面房間內走出來一個人，也是唐堯認識的人，此人正是這一回派來死骨堂的特派審查員任凈小姐，她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開口說：「這幾位是審查會的行動人員，今天一早死骨堂已經提交了黑狼案完成的報告，審查會的這五位行動人員會對你進行非常詳細的詢問，之後做出判斷，他們的判斷將決定你是否完成了黑狼案。」


  唐堯沒聽懂奇怪地問：「黑狼案已經結束了啊，怎麼還要對我進行詢問，黑狼本人被上官浮夢的人帶走了，黑狼案的真正主謀是陶佳，她也已經跳樓自盡了，金面狼首銅像也被死骨堂的人回收回來，這個案子應該已經結束了，怎麼還要對我進行詢問？」


  丘洺拍了拍唐堯的肩膀說：「這是例行公事，為了防止有些人作假，你只要一五一十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就行了，多半沒有問題。」


  唐堯這才點了點頭走進了房間內，然而這一次五個人對唐堯的審查可沒有那麼簡單，在唐堯坐下來之後，這五個人的問題便撲面而來。


  「為什麼你能找到陶佳，你是怎麼判斷陶佳就是真兇的，有具體證據嗎？」


  「黑狼實力出眾，連續殺死多名我們集團的幻師，你的段位連初段都不到是怎麼打敗黑狼的？」


  「你說上官家介入了此事，但我們已經和上官家取得了聯繫，上官家否認捉拿了黑狼，這說明你可能撒謊了，我怎麼確定你其他的話沒有撒謊呢？」


  五個人接連不斷地提問，唐堯一開始還嘗試回答，但五個人一刻不停地提問讓唐堯幾乎沒有辦法回答，他幾次張開嘴想說話都被對方頂了回來，這讓原本情緒就很不穩定，身心俱疲的唐堯越發不安和暴躁，終於忍受不住爆發道：「你們能停一停嗎？」


  一聲大吼讓這五個人終於閉上了嘴，唐堯深吸一口氣，他看著面前五個人的臉，他們似乎沒有帶著惡意但卻彷彿五扇巨大的鐵門擋在了唐堯面前，唐堯立刻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五個人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也明白了為什麼他們一刻不停地逼問自己而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不希望唐堯破了黑狼案，也許是外面的任凈指使，也可能是「神府」上層的某些大人物對唐堯看不順眼，唐堯這顆已經逐漸冒出來的釘子需要被敲回去，於是有了眼前這一出，而唐堯也確實證明不了陶佳就是真兇，他手上沒有確切的證據，黑狼被上官家帶走之後上官家直接否認了參與此事，如此一來唐堯就失去了能證明陶佳是真兇的唯一途徑。


  他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無論說什麼，無論如何解釋最終都不會被這五個人承認，所以在短暫的平靜之後唐堯重新抬起頭來說道：「我說謊了，我沒有抓到黑狼，陶佳只是黑狼的從犯跳樓自殺，但我追回了金面狼首銅像，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而已。」


  這一刻唐堯看見對面五個人冰冷的臉上好似忽然露出了惡魔般得意的笑容，而接下去他們中的一個人問道：「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嗎，你確定嗎？」


  唐堯點了點頭說：「我確定。」


  詢問會立刻結束，五個人離開了賓館房間，唐堯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房間的天花板，這一刻的他看見了幻師圈子的黑暗，昨夜他見到了人性的黑暗，而今天他看見了幻師圈子高層欺壓底層的黑暗，那些鼓吹努力奮鬥終有一天能功成名就的雞湯文在血淋淋的事實面前變的無比蒼白。


  此時的唐堯知道自己被打回原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