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050章
王容均和聶正洋知道X型進化者基本對什麼事都不在乎, 但是他們在乎。
所以見鍾佐被非禮也不反抗, 他們氣得便要打這流氓一頓。
祁政的直覺又一次發揮作用, 把機車一停, 蓄勢待發:「幹什麼, 想打架啊?」
鍾佐在他開口的同時跨了半步擋住他,抬胳膊對王容均他們做了一個手勢。
王聶二人停住,明白他們應該是認識的, 見這流氓順勢摟住鍾佐, 臉色更加難看, 恨不得把他的手剁下來。
祁政被他們看得不爽,摟緊懷裡的人, 問道:「他們誰啊?」
鍾佐道:「二少和我弟。」
「二少?」祁政一怔,仔細打量王容均,恍然大悟, 「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我兄弟啊!」
王容均下意識想罵一句「誰特么是你兄弟」, 但話未出口,突然反應過來這聲音很耳熟,看看他與鍾佐相擁的畫面, 神色變了變。
鍾佐同時開口:「他是祁政。」
王容均:「……」
聶正洋:「……」
短暫的死寂后,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什麼?」
幾分鐘后, 一群人進了客廳。
管家機器人走過來泡茶, 把杯子一一放到他們的面前, 親切地道:「客人請用茶。」
鍾聶不由得一怔。
管家有收錄主人的信息, 他能被叫一聲「客人」,證明鍾家把他除名了。他的臉色蒼白,眼眶立即發紅。
鍾父鍾母禮貌地坐著,表情很平靜。
這麼多年他們一直當鍾聶是親人,突然發現是假貨,遭到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但哪怕打擊再大、以前的回憶再美好,該割捨的感情他們照樣割捨得很利落,連鍾母都沒少女心發作哭啼啼。
鍾佐簡單掃一眼,知道外公外婆和鍾聶得有個了結,便把客廳讓給他們,帶著懵逼的王容均和聶正洋去了後院。
後院是鍾家的菜園,種的都是應季蔬菜。
祁政跑進去摘了點能生吃的東西,洗乾淨遞給他們,與他們邊吃邊聊。
王容均聽完來龍去脈,見祁政坐在面前一副「兄弟你是不是很驚喜」的表情,鼻腔一熱,既想把人按在地上打一頓,又想抱著對方大哭大笑一場。
他抖著手點上一根煙,先是抽了一小口,接著狠狠地按滅,衝過去用力抱住他:「你他媽的……」
祁政笑著拍拍他的肩:「別哭別哭,我還活著呢,我理解你的心情,雖然我不記得你了。」
王容均:「……」
滿腔感慨即將要來一個山體滑坡,王容均放開他,心裡一堆的話不知道該說哪句,連喘了幾口粗氣才把酸澀壓下去,問道:「有酒么?」
「外公應該有藏酒,」祁政道,「我們去搞一點?」
王容均頓時想起當年和他聯手惹是生非的畫面,終於在這張陌生的臉上找到了熟悉感,說道:「你直接找他要就行吧。」
祁政道:「我估計他現在沒空搭理我,我讓管家去拿,順便找幾個杯子。」
王容均便陪著他一起過去,打量他這身機車裝,暗道畫風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靜靜聽著祁政念叨蘇醒的兩年有多苦逼,感覺這兩年的蹉跎如煙似的散開,像做了一場無疾而終的大夢,既惆悵又釋懷,說道:「阿政。」
祁政看向他。
王容均摟住他的肩,啞聲道:「你還活著太好了,大家都很想你。」
祁政感動道:「兄弟,我也想你們。」
王容均道:「……你要點臉。」
「我只要能記起你們,肯定會想你們的,」祁政說著一頓,「對了,咱們隊長有女朋友了么?」
「他可能有么,」王容均道,「他不打光棍就不錯了。」
「來來來,給你看點好東西。」祁政打開個人終端,翻出了某天晚上拍到的視頻。
他當時雖然惡寒,但實在沒有忍住,一個手賤就拍了不少料,甚至包括後來霸王龍滿世界找「妻子 」的鏡頭。
王容均:「……」
他簡直猝不及防,驚悚道:「這哪來的?」
祁政便開始和他八卦霸王龍與語海的愛恨情仇,王容均恰好想知道軍火市場的事,聽完有些不解,詢問隊長執行的是什麼任務。祁政道:「我也不知道,他當晚就走了,這視頻你要麼?」
王容均沉默一瞬,說道:「給我來一份。」
祁政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要。」
這玩意的誘惑太大了,非常值得珍藏一輩子,而且哪天隊里聚會,私下裡拿給隊友看,絕對能嚇死一群人,就是不知道霸王龍發現後會不會弄死他們。
王容均想起霸王龍的性格,表情有些微妙。
祁政道:「怎麼了?」
「小佐那個弟弟對他很在乎,」王容均道,「當時死亡通報一出,他瘦了一大圈,還在晨訓課上暈倒過一回,我為讓他好過點說起了黑獅,你懂吧。」
祁政眨眨眼,秒懂。
二少這是給聶正洋找了一個奮鬥的目標,聶正洋要是屬於那種意志堅定的人,肯定會努力進隊,然後……就落到霸王龍的手裡了。
聶正洋此刻也正說起這件事,表示要去大哥的部隊服役。
鍾佐想象一下桀驁不馴的中二病對上霸王龍的畫面,覺得中二病會被霸王龍打殘,說道:「我們隊長是個很嚴厲的人。」
聶正洋一臉冷酷:「我不怕苦。」
鍾佐便不勸了。
聶正洋提起這事只是想做個開場白。
他有些不安,因為他剛剛聽說大哥矯正過來了,說明現在對他們有情緒。他綳著臉猶豫半天,終於還是提起了父親的事。
鍾佐隱約察覺到他忐忑的心情,第一次認真看了看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覺得不討厭,主動道:「我不恨他也不恨你們,我以後會在第五星系生活,你有空可以來找我玩。」
聶正洋道:「是要和他在一起?」
鍾佐道:「嗯。」
聶正洋道:「他對你好么?」
鍾佐道:「很好。」
聶正洋想起祁政剛才說失憶了卻只記得大哥,點了點頭,近距離看著身邊的人,喊了他一聲,見他望向自己,壓著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憋紅一張臉,抖著手抱了他一下。
因為鍾聶的關係,聶正洋以前也來過鍾家,但現在實在太尷尬,他看過大哥便決定回去了。鍾聶恰好出來,臉色比先前更白,上飛行器的時候都有些恍惚。聶正洋沒理會他,與大哥道了別,回到了中央區。
王容均住了下來,與祁政幹了兩瓶酒。
祁政兩年滴酒未沾,酒量嚴重下滑,但他好的一點是喝醉了不鬧,抱住鍾佐在頸窩蹭蹭,咕噥咕噥地哼唧幾聲,便要睡著。
王容均見鍾佐冷淡地坐著,感覺還是沒矯正時的樣子,存在感依然很強。
他沒敢多看,移開了視線。
鍾佐等祁政徹底老實了,便把人扶回房,出來見王容均還在喝,走到他身邊坐下,倒滿一杯酒與他碰了碰杯,說道:「先前在監獄……」
「別提,」王容均急忙狼狽地打斷,「趕緊忘了,你就當我抽風吧。」
鍾佐道:「謝謝你照顧我。」
他當時雖然沒問,但知道王容均退伍是因為他。
王容均笑了笑,沒有瞅他,但輕鬆的語氣並不勉強,說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隊里的人都快被你折騰死了,以後記得請吃飯。」
鍾佐道:「我會的。」
他陪王容均喝完這一杯,剛想勸他別喝了,便見王容均主動停了下來,心想二少這個人真是永遠會把握一個度,永遠不會讓人覺得難受或難堪。
他把收拾的工作交給機器人,帶著王容均轉了轉鍾家大宅,王容均的判斷非常精準,說道:「這風格和阿政的品味很像啊,他沒說以後也要弄一棟這樣的房子?」
鍾佐笑道:「說了。」
王容均也跟著笑:「我就知道。」
二人邊走邊聊,誰也沒有再提監獄里的事。
那些時光被掃進記憶的角落裡,彷彿一場如墜煙海的夢,人醒了,就都消散了。
王容均只在鍾家住了一天,轉天便告辭了,因為不太放心聶正洋。
這件事是非一目了然,聶正洋心裡也清楚,所以沒提過一句求情的話,但是立場不同,肯定做不到無動於衷,而且那小孩太彆扭,傷心了就會憋著,他還是去看看的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泥石流依然過著水深火熱的校園生活。
鍾佐一行人則度假似的享受著難得的清閑,聶父開庭的前一天,鍾佐接到了舅舅的電話,問他要不要聶氏的公司。
鍾佐道:「不要。」
鍾思澤道:「這是你應得的,確定不要?」
鍾佐道:「我沒興趣。」
鍾思澤道:「那混蛋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鍾佐道:「沒有,你看著辦吧。」
鍾思澤打量他,想起父母這幾天的反饋,確定外甥是真的無所謂。
大概是X型進化者的關係,外甥哪怕矯正過來,在意的東西也少,他點點頭:「我知道了,掛吧。」
第二天上午,聶父的案子開庭。
律師據理力爭,最終爭取到了五年的減刑,聶父被判一百一十五年,押往了監獄。
鍾思澤坐在辦公室里聽完手下的彙報,說道:「他要是想辦法減刑,讓他減。」
手下一愣,沒敢多問:「是。」
鍾思澤道:「每次減到還剩一兩年的時候,找個茬讓他加刑,別往多處加,每次就加三四年。」
手下頓時一個激靈,暗道一聲狠,這是要讓他永遠看到希望,又把希望硬生生打回去啊!
首都星上觀望的世家們不明所以,見狀覺得鍾思澤果然還念著舊情,心想畢竟是疼了這麼多年的外甥,估計不會趕盡殺絕。結果他們剛想完,緊接著又一輪疾風暴雨的動作下去,聶氏集團雪上加霜,很可能要破產清算。
這顯然是要讓聶氏集團在嗨呀星系完全消失。
世家們趕緊見風使舵,紛紛與聶家撇清關係,生意也都斷得利利索索,生怕被牽連進去。
鍾聶看著聶家大宅被封,想起聶正洋臨走前也把他除了名,知道他不再是聶家養子了。
他一個人來到港口,看著來來往往有親朋好友陪伴的人,感覺過去的事浮光掠影似的從腦海滑過,眼眶一熱。
他覺得很冷,徹骨的那種冷。
他這才意識到他心裡最想要的其實不是被恭維,而是家人。
然而晃了一圈,他又是一個人了。
世家們如今已經沒空關注他了。
那些與聶家曾交好的世家生怕被領主嫌棄,便吩咐自家孩子務必與真外甥搞好關係。聶氏集團每年創造的收益那麼可觀,鍾思澤說廢就廢,可見是在為真外甥出氣,尤其真外甥流落在外那麼多年,鍾思澤有一份愧疚在,對他的疼愛絕對比當初對待鍾聶更嚴重。
幾位少爺自然清楚這一點,開始調查真外甥的身份,費盡心思終於得到了一個名字——鍾佐。
嗯,有名字就能找到資料。
他們信心滿滿,快速吩咐手下去查,結果看完反饋全哭了。
我的媽,他是殺人機器吧!
而且竟然能成功越獄,這是正常人能辦到的事情嗎——!
幾人如喪考妣,湊在一起研究怎麼攻略這位少爺,誰知鍾佐壓根沒在首都星的名流圈出現,人家在鍾家住了一段日子,便離開了嗨呀星系。
第五星系的穆將軍收到消息,得知兒子即將帶著愛人回家,知道這愛人的分量有多重,便打算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問道:「他喜歡什麼?」
副官道:「不知道。」
將軍道:「那有沒有什麼討厭的?」
副官道:「不知道。」
將軍瞪眼:「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知道什麼!」
副官一臉悲催:「你問你兒子不就好了?那又不是我老婆。」
將軍暗道也是,於是聯繫了兒子,問道:「兒媳喜歡什麼?」
祁政道:「我。」
將軍道:「這我知道,其他的呢?」
祁政道:「沒了。」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