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追

  雪印轉頭看向止水，只見止水此時正緊緊閉著雙眼，一手轉著念珠，一手敲著木魚。

  只聽到外面蕊兒對旁人說道：「你攔著我幹什麼，你放開我。」

  「蕊兒姑娘，這裡是寺院，還請姑娘自重，止水他若是想見你，此時便已經出來。」

  蕊兒則是不顧及他人阻攔，對房內的止水喊道：「止水，你今天若是不出來見我，以後你都見不著了。」

  房內的止水聽到此話后，依舊是閉著眼睛，只是額頭上以及經開始滲出汗來，而且敲木魚的的速度更快了起來，空中念著經文的聲音也原來越大了。

  此時屋外一陣風起，吹卷著落葉的柳枝輕輕搖動著，帶下的片片落葉飛到了空濟的面前。空氣拾起落葉笑著說道：「止水，你似乎不想聽到蕊兒姑娘的聲音。」

  止水睜開眼睛，一滴汗珠劃過眉腳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空濟放下手中的落葉看向屋外的牆柳道：「風是挺大的，只是柳樹后的那面牆卻從來沒有因風動搖過。」

  止水側頭看了一下身旁的斂翊與雪印一眼道：「師父在說我心不夠堅定嗎？」

  雪印則眨了眨眼睛心道：「誰？他們師徒兩的意思是我與斂翊哥哥是牆嗎？」

  空濟搖了搖頭道：「你的內心確實不夠堅定！」

  止水放下手中的木魚錘，雙手合十說道：「是弟子修行不深，還請師父責罰！」

  空濟疑惑道：「責罰什麼？」

  「師父……」

  「止水啊，你為何要做和尚？」

  「我是師父養大的，我本來就是和尚。」

  空濟一笑說道：「我是和尚，你只是被我養大陪我做和尚而已，但你不是和尚！」

  止水立刻慌亂的說道：「我為何不是？」

  空濟道：「我做和尚是因為看破紅塵，只因塵緣已結，再無遺憾所以遁入空門。而你從未見過紅塵又如何看破這紅塵呀？」

  「師父說過凡塵皆苦。」

  空濟道：「那是佛說的，不是我說的。況且佛說凡塵皆苦是留於世人品味和感悟的，不是讓人刻意躲避的。你又沒有嘗過這凡塵的味道，又如何知道這凡塵是苦是甜？他人品味皆為他人之味，自己品過才知道這世味如何。以我所見，甜苦皆有，不知苦味，又怎知香甜可如此沁人心。換一個問題，你既是說自己是和尚，那你做和尚的目的又在於何處？」

  「我想成為像師父一樣的人~」

  「我？我是個俗人，這方丈之名也是只是個俗名，不做也罷。我知道你如此想是在感恩與我，但你真的為了報答我，不如活成師父希望你的樣子。」

  「師父希望我是什麼樣子？」

  「我希望你活成你自己內心想要的樣子！」

  「師父想讓我是什麼樣子？」

  空濟笑了兩聲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牆，而有些人天生就是樹，是樹就做樹吧，何必把自己看成牆呢~我想讓你遵從本心！」

  雪印之前聽道蕊兒姑娘的話，一直以為空濟方丈是一位古板的和尚，如今看來，當真如斂翊所說，空濟方丈是一位高人。

  而此時屋外蕊兒的聲音已經消失了，雪印不記得蕊兒具體是什麼時候走的，印象中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好，止水，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空濟又問止水道：「你喜歡蕊兒姑娘嗎？」

  止水此時有些虛空，他似乎等來了「風停」，但是心中卻是一陣莫名的空洞。他茫然的看著空濟道：「師父，我也不知道。」

  「那這兩年，你又為何總是故意躲著她？」

  「因為我發現，我見到她的時候，心中很難安靜下來，如此不如不見。」

  空濟又道：「你不見她心中苦嗎？」

  「有一些，但是眾生皆苦，我這一點苦算得了什麼，阿彌陀佛……」

  止水又開始敲起了他面前的木魚。

  空濟輕笑著搖了搖頭，雪印則看向了斂翊，斂翊問止水道：「止水，你為何要讓自己受這苦？」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個地獄，你若是入了，救的又是誰？」

  「……」

  「我不見你救了誰，但見你將蕊兒姑娘也一同拉進了地獄！」

  止水抬頭看著斂翊，斂翊又問道：「她不在出現在你的面前，你真的會心安嗎？你真的不後悔嗎？」

  止水繼續的敲著木魚，速度又快了起來。

  空濟在一旁說道：「年幼之時聽得蟬鳴只覺得心煩，總覺得是蟬之過。如今即便是電閃身側也可靜心禮佛，此時才知蟬鳴心燥，並非蟬之過而是心之過。止水，你應該看清自己的內心啊！」

  止水終於開口道：「師父，她是富門千金，我只是一個和尚。」

  空濟一笑道：「你還俗便不再是一個和尚。」

  「我什麼都給不了她。」

  「你想給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她到底想要什麼，你須問她。」

  止水雙手合十道：「只是，她已經離開了，我才發現自己的內心……」

  空濟一捋鬍子笑著說道：「後知後覺本就是你這年紀該有的美，她離開了怕什麼，去追吧~」

  「師父……」

  「你來時空無，自然也不必有何留念。我為你取一『吳』姓，你如今已經不是我寺中的弟子了，出去吧~」

  止水看著空濟道：「師父。」

  空濟笑著說道：「切記離寺不離道！」

  當日，空濟目送止水離開，像是每一位送行的父親一般。

  止水來到了蕊兒的家中后，才得知蕊兒不願意答應父親為她定下的婚事，已經離家出走了。

  雪印輕聲嘀咕道：「蕊兒姑娘也身上也沒有靈力，我們要怎麼找她啊？」

  止水看著遠處的青山道：「我們向山那邊去吧。」

  幾人估算著蕊兒姑娘的腳力，向著山的方向行走著，沿途一路問詢著，可是依舊沒有找打蕊兒姑娘的身影。

  雪印看著斂翊心道：「我們會不會是走錯方向了？」

  一旁的止水則摸著手中的念珠。

  雪印見止水的低落的樣子便對止水說道：「止水小師父，哦，不是，止水公子放心，我和哥哥一定會幫你找到蕊兒姑娘的。」

  斂翊道：「天色黑了，蕊兒姑娘一個人怕是不敢走夜路的，我們還是先住在客棧中，明日再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