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痕跡
歐陽素瀾和慕容紫晴的愛戀觀念並不相同,她從來隻相信日久深情,但是不相信什麽有緣人會最終一起這樣的笑話。她是個現實的人,知道眼前的局勢,也知道該做什麽,所以覺得自己是定然不會被感情所迷糊。可是,這一切,全都因為言喬的存在,而把她曾經的觀念,打破的不留一點痕跡。
她看著眼前這個離她越來越遠的人,還對她說出這般話的人,她覺得心中有點刺痛,但是卻沒有半點後悔做以前的那些事情。對於這份感情,始終卑微的,都是她自己,貼過臉去的,也是她自己。若是,讓她重新選擇一遍,她絕對不會去那個宴會,也絕對不要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更加不要可憐他那軟綿綿的模樣。
認識他的時候,她清楚記得是在中秋節的夜晚。那會,喬家還是全城比較富裕的,為了單單一次的中秋節,不惜花費錢財,請來了各地有名的人,也就差沒有把皇上給請來了。還記得,那會,慕容紫晴也是在場的。也是因為這麽一出,她認識了言喬,也認識了慕容紫晴。她曾經拿著是自己的榮幸,但換到如今,淪落到如此的殘局,她真的是連笑都笑不出聲來,更別說再去將這些作為榮幸了。
那會的言喬,還不是言喬,也不是一個琴師,他還是那喬家的幼子,還是喬言。而那會的她,也還是那將軍不懂世事的閨女,沒上過戰場,也沒認識慕容紫晴,更加不懂情情愛愛這些虛假的東西。
那會的言喬體質也還是偏弱,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健康的跡象,就連嘴唇也看不到有任何的血色,再加上他一身大人藍袍的模樣,活生生像個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她依稀記得,那會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秀氣的姑娘,她似乎從哪裏見過她,但又怎麽都想不起來,也是讓她折騰的有些許難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不管是隨意把視線擱淺到哪裏,總能將全部故意所做的回歸到原本的那個位置。可能,在他那發呆比較有趣,可能,隻是他那邊的景色比較美麗,又可能,是他旁邊的姑娘比較好看吧。
她不斷地為自己找借口,可當言喬與她眼神連接在一塊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炸紅。再見他禮貌地笑了笑,心裏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喝了喝這杯子裏頭茶水,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她宴會上倒是注意了人家,可是人家卻也不這樣想,他隻是覺得禮貌性的回個笑容罷了,今後還是沒心沒肺的。而他身旁跟的姑娘呢,也是名家中比較有錢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與她一起的,但又覺得十分舒服,便也湊合了在一起,做了一對小情人,當作時間消磨。
也是這麽個晚上,歐陽素瀾覺得自己的能力忽然飆升了很多,一回到自家府裏頭,便是拿著那長劍瞎晃悠,還覺得自己特別神氣,一股勁地就站在了自己爹爹的麵前,叉著那個腰,活像戲曲演的小黑臉似得,大聲也是一喊:“爹,我今覺得自己可來勁了,你看,我這模樣,是不是有進步了些許。”
她爹也不認同,扭了扭那脖子,也不怕抽搐到了,還補上了一刀:“你這不是進步多了,沒進步還亂的一塌糊塗。看你這神氣模樣,莫不是見著什麽好事情,忽然興奮的不行,來逗我們樂的不。”
“怎麽會,我可覺得自己特厲害,瞧我這手裏頭的劍,估計都要揮的比爹爹要好。”聽了這話,她的臉也紅成了蝦子,氣哄哄的就是一陣反擊,把自己爹爹呢,也逗個笑的不停,揉著那剛飽飯的大肚子,在院子門前四處徘徊著,似乎還有點高興,那笑著的眼睛都成了眯眯眼了:
“我這閨女也是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要自己的爹爹。這不是在宴會上看上了誰,今夜,我見你一直往喬家那孩子那邊使勁盯了,可不是對人家喬子有意思不。那小夥的確也長得不錯,可惜就不結實,以後也保護不住你,看他那小身軀,都比別人姑娘在台上跳的都得好看多了。他啊,你就甭想了,我可是不樂意他做上門女婿,更別說女婿,再加上,人家現在不也有歡喜之人了麽,你這樣上去攪合,能成不。好好一可以做朋友的,做了敵人,你不難受,我自個兒都覺得難受。早點歇息這心吧,你就。”
這不,也就折騰了下那刀劍,又說了幾句小話,就被自家爹爹折騰成這個模樣了,她能受得了嗎:“哎呀,我就這麽一樂折騰,你這話就比你胡子都要長了,聽的我耳朵就成繭子了。這世上,你有哪個男子是滿意的,有哪個男子,你想我嫁的嗎?不嫁了不嫁了,以後你都把你閨女藏著,孤獨一輩子就好了。”
她這麽一說,也等於是無意間同意了她那將軍爹爹的話語,她的確是對喬言給上心了。一聽這話,她爹也不意外,往屋子裏頭,弄了點別人送的茶葉泡了點茶喊自家閨女到自家麵前:
“閨女,你這可是認真的事情不?不後悔嗎?沒有其他人選嗎?其實,我覺得皇子泰允就挺好的,要不考慮下,以後雙手拿著那小金庫,見誰就扔,一點也不客氣。想想這日子,你過得天天數這銀子都得樂壞。”
不斷誤導自家閨女的人,恐怕也就他這麽一個了,一點也不客氣,往人將死路上逼的。
聽了這麽一段話的歐陽素瀾可是不高興了,拍了桌子一把站了起來,就是和自家的爹撕個徹底:“爹,你是想讓我進這深宮的渾水再也出不來不?你這是要我去死,要我去死,你知道不!”
“其實爹也不樂意你去深宮,可那喬家也好不到哪裏去,前幾年的那事情也是不得了。你看喬家的哪一夥子雖然安靜,不像我們這些人,坦蕩的不行,他們的心眼多,腦子也比我們想的多。咋們不能和他們一夥的,飯也吃不到一起,咱也不想看他吃咱家大米,看著就心酸。”他見過的事情太多了,他也就一豪爽的人,沒啥心眼,但也不愛說什麽直接的話,對誰都是恭敬幾分,所以才能在這個位置都沒人轟,因為沒有半點威脅。可是,若是這閨女真跑去人家喬家攪合了,按那性格也不知道能折騰出什麽事情。
加上,喬家本就是一個混雜的地方,他的寶貝閨女過到去,也隻能是香消玉損,不管如何,他都是鐵了心的不肯答應。看她有話說的模樣,也是一把推脫了:“不用說了,不用想了,沒有可能。你要想和那喬家男孩有來往,我不說啥,可你要和人家成親了,我就一棍子把你腿打斷。”
“爹!”歐陽素瀾自小被他寵大的,別說打了,一點委屈都不肯讓她受著,都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可是,如今說出的話,和那認真的表情,也可以知道,這事情是多麽嚴重了。
他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家閨女的頭:“爹都是為你好,爹就你一閨女,就是看你娘親辛苦,看你這麽可愛,就不想折騰你娘親了。若是沒了你,誰給爹守老啊,爹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當作是爹爹求你了。”
聽到自己爹這麽說話了,歐陽素瀾心裏即使再不舒服,也得把這感情壓下去的:“我知道爹爹是為我好,所以,素瀾一直也很聽話,怕爹爹生氣了,不要我和娘親了。”
“知道不,感情若不深,抽身出來,便是正確的,不然以後會更加難受,吃的苦也會更多。”他知道自家閨女不小了,再沒過幾年,便也是要嫁人了。他從來都同意她任何談的男子,可是,能不能成婚,還要看接下來的事情了。
她知道,自家的爹從來都不喜歡喝茶,但是因為那些高官樂意啊,他也不得不從一個粗人開始學禮儀,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娘親和自己過得更好。麵對如今的一切,她始終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拒絕自己的爹,更找不出任何去傷害他的理由。他,是真的為自己好啊:“爹,素瀾明白了,素瀾會聽話的。”
可是,天命總是不饒人的。陵生逃不開言喬下的劫數,而歐陽素瀾也一樣。命運,使他們再次相見,那時候的他,身旁已經沒有那個女子了,孤身一人,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橋頭。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她不知如何去訴說這份心情了。那是一種很久不曾見過,重新歸來的觸動,宛如一道雷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僵硬地動也不能動了。
而站在橋頭上的言喬,似乎也是看到了歐陽素瀾,還是那不失禮貌的笑容。那時候的他,已經記不起歐陽素瀾是誰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那個人是誰。他收了油紙傘,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衣角,一點點地離開了歐陽素瀾的視線,走的一點痕跡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