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獨自
也是忽如其來的一下，陵生覺得腦袋一疼，似乎想起了什麽。瞬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整個人的身體都在發麻顫抖：“陸……安？陸安，陸段淩，陸段淩和陸安。”
“從今天開始，你的弟弟便字為安，淩兒，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顧好弟弟，聽到沒？”熟悉的聲音也不知道從哪裏響起，聽的陵生呼吸一頓，整個人跪在了地上：“陸安，陸安，為什麽，為什麽是偏偏這個時候？為什麽，就是要在這個時候，才能響起，我，就是個廢物！”
還沒反應過來的言喬，抱住了眼前的陵生，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點什麽好，隻能愣愣地看著她哭泣的模樣，卻也是坐在她的身邊。
陵生似乎哭了很久，哭到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哭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她的眼睛腫了，好好的雙眼皮也皺成了三眼皮，滾燙的淚水在她的臉上已經成為了淚痕。
“言喬，你不會背叛我的，是不是，千萬，請千萬不要背叛我。身邊的人，已經在一個個的消失了，我不知道，我已經不知道，下個會消失的人是誰了，如果，連你都走了，我究竟，我究竟該如何活下去？”
忽然醒神的陵生有點瘋狂，全然沒有了淡定，緊緊地拽著言喬的衣袍，卑微地懇求著眼前的這個人。
“我不會走的，永遠不會走的，我會，好好呆在你的身邊，陪伴你的。”
被緊緊抓住衣服的言喬，十分溫柔，慢慢將眼前這個淩亂的什麽都要丟棄的人抱住了。他的聲音十分溫柔，軟軟的，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讓陵生有魂牽夢繞的感覺，陵生覺得，自己怕是真的無法拒絕眼前的這個人了，她中了毒，名叫言喬的毒，恐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這是一種十分難受的毒，一旦中的人，回在過程中，逐漸丟棄自我，丟棄所處的，所有的理智都不複存在，被這命運的紅線，一次次的牽引，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的受傷的歇斯底裏。
“阿喬，阿喬，阿喬……”
陵生的聲音是顫抖的，帶著害怕，帶著慌張，她已經，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感受了，那般的痛不欲生，那般的無法感受半點溫暖：“如果，如果你要走了，怎麽辦？”
“隻要你不扔掉我，我就不會走，我會一輩子呆在你的身邊。”
一輩子的時間，太長了，他們數不清楚，陵生也算不出來，她看著前方那沒有任何方向的路，她知道的，很多的時候，所謂的開始，就意味著一件事情的結束。她無法挽留陸安死的事實，如同那時無法讓穆青語喜歡她一般，這都是定局。
哪怕，她是多麽的不想接受，哪怕，她是多麽害怕前方的路，哪怕，她從夢中一次又一次的驚醒，哪怕，身邊的人，真的已經消失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了，她也不會覺得太過奇怪了。
人的一生，本就是孤獨的，把自己的全部丟在一個自己口口說著愛戀的人身上，他就會顯得太可憐了。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而然的，陵生就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了，在喉嚨間不斷噴湧出來的，她也不知道是什麽，難過的心情壓抑的她無法前行。
她害怕了，甚至有想回去的衝動，她無法不逃避，她害怕前麵的路途回更加難走，害怕還會發生令她窒息的事情，萬一，連最為重要的言喬都走了，她該怎麽辦呢？
若是沒有身旁的這個人，若是沒有他，她會不會連自己是誰，本應出現在哪裏都會忘記的一清二楚呢？陵生垂下了眸子，想尋點水喝，感覺嘴裏頭澀澀的，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可是，這尋啊尋的，又把她尋哭了，她該怎麽辦呢，究竟該怎麽辦呢？她覺得，自己應該也會是幸運的，起碼，在她的身邊還存在著言喬，並不是誰都沒有，而那些，真正把所有東西都給拋棄的人，才是最可憐的。
坐在涼亭裏頭的程無雙，忽然覺得有點小困，站起身來準備活動活動筋骨，可著活動活動著吧，背就容易酸，她一下一下的敲著自己的背，聽著那些屬於她的，不屬於她的各種情報，她實在不懂，究竟，這些情報有什麽好聽的，而武林盟主這個位置，究竟又有什麽好當的。
但是，隻要是段久，他便是會很喜歡吧，程無雙的目光一軟，似有溫情閃爍，清晰可見的是，她那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一點又一點地煽動著。
少女情懷嗎?作為老人的她，咯咯的笑出聲來，這都多大年紀了，還是這般的模樣，也是被人要笑了吧……可是，又怎麽會有人笑呢?
她啊，哪怕隻是稍稍的一個轉身，都不會看到身後有任何一個人出現。不知不覺，這場孤獨已經蔓延到她的半個人生，她看了看自己手指的繭子，露出了笑容滿麵。
“老了啊，老了啊……”身邊空氣十分安靜，除了那帶著沙啞的聲音，與那短暫又蔓延開來的回聲，其他的，幾乎什麽都不剩下了。
忽然心中有這麽半點酸澀，她眼睛紅紅的，腦袋躺在桌子直視著前方，碧靜的，帶著綠意的河水，看來看去，也不過是這點風景。
段久，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吧……肯定不會回來的了，不要再執著了，不要再執著了……
她心中似乎有千百遍的呐喊，可最終化為了短暫的一個字:“等”。
忽有一陣狂風而來，殺意使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極為火辣，沒有了原初的寂靜了。帶著一股殺氣的穆青語，急急趕到，程無雙絲毫不覺尷尬，本來事情也是她安排下去的，不管以後如何改變，不管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關係了，她的整顆看起來還活著的心啊，已經沒有動靜了。
她笑著望著那指到她脖子處的劍，微微抬高下巴，手指放在劍處:“你若是想動手，便動手吧，我本來，這顆心已經孤寂了，比如，從這裏掏出我的心看看吧……”
“好好看看，裏麵是不是血淋淋的，好好的看看，它還有沒有跳動，我已經，我已經很久不知道了，不知道這份難受到極致的心情會不會讓它一點點跳動起來，讓我好好的看下吧……”程無雙一點也不害怕，將劍推至胸口，帶著笑容。
“你不是還有你想做的事情嗎?如今的這般模樣，倒又是為何?那個還在你塌上的男子的性命你不顧了?”對於眼前的事情，穆青語覺得是極為諷刺的，他不會忘記這個瘋女人不要自己的模樣，瘋狂到不可思議的模樣，如今卻是沉靜的沒有半點反應。
“我不是不顧了，而是顧不到了，我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你也騙了我大半輩子了，如今，也是滿意了吧……他，本來就不會回來了，死了便是死了，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我應該很早就清楚的。穆青語，現在已經沒必要了，一路走來，我真的也已經很累了，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感覺有半分疼痛的。”
程無雙的一生都是孤獨的，她沒有嚐試過同伴是什麽滋味，家裏的人一個又一個人離開後，她心中除了段久再也沒有其他的，也容不下更多了。
“怎麽?為什麽不下手，我可是把你最心愛的弟子推向了死亡的深淵，難道，你一點都不曾恨我?”程無雙並不覺得穆青語會認為她是什麽重要的人，他向來無情無義，一點點小事，不會值得他大傷腦筋。
隻是，她不清楚的是，自己究竟還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讓他手下留情的。
“我不是不想殺你，我現在恨不得把你扒皮掏骨！可是，仔細一下，這樣才是對你最大的折磨吧，我怎麽會讓你這麽輕易的死去呢?盟主。”對於穆青語來說，程無雙便是個老妖婆，死不去，魂飛魄散不了，在身邊輾轉無數回。
程無雙看出他眼底的那份帶著鄙夷的目光，淡笑，輕輕落下了一句:“既然是想讓我以這種死去，又何必用你的刀劍指向我呢?說來，你都身子也差不多要頹廢了吧，也不知道死在前麵的，是你，還是我呢？”
程無雙也不怕激怒穆青語，依舊我行我素，畢竟，不管怎麽個說法，她才是盟主，作為下屬的，定然也是要對她負責的。
穆青語說不出話了，收回了刀劍，死死地盯著她，醞釀了一番:“為什麽要派人去傷她？既然，你已經不在意那個塌上男人的生死，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解決，也和你沒有半點關係吧！”
“與你一樣啊，隻是為了讓你更加的難受。穆青語啊，你的自作聰明把我毀了好多，如今，我不一一算回來，我可不是虧損了？也不過是傷了些許，又何必如此在意呢，比起那些你安排去滅的人，我手段怎麽比你高明呢？我派出去的人全部死無蹤影，我也還沒好好討個問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