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想起
飛塵走沙,步入此番土地,頭披黑蓋帽的兩人,並肩走在了這條路上。沙塵埋沒了他們的雙足,在這連呼吸都顯得十分困難的土地裏,男子的手緊緊地拽著女子的手臂,像是在不經意間走丟。
女子則是緊緊地貼著男子,腳步與他也是一致,比起男子害怕她走丟,她更害怕男子會把她丟棄……
“我已經把那些要來生辰的人,全部喊走了。”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周玉,一遍遍地抽著香煙,就連商量也不商量,交代也不曾給陸安,便親自下定這個決定。
有些傷心的陸安,表情有些激動,湊到周玉的麵前,開始自己的質問:“為什麽要這樣?我好不容易幫你找來這麽多人一起過生辰,結果你卻是一臉不樂意的模樣。上次,你和我說,你很忙,所以生辰不過了,不對,應該說,你每次的生辰都很忙,幹娘,我不明白,你究竟在忙什麽,能比自己的生辰還要重要?”
周玉沒有回話,剛買回簪子的陵生二人,也有些尷尬地看著眼前的這幕。周玉一遍遍地抽著煙筒,著迷的已經無法舍去一般,微眯著個眼睛,甚至連自己最寵的幹兒子,也不願意回話了。
陵生與言喬互看了一眼,也是識趣地離開了兩人麵前,自己尋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再考慮一個合適的時間,把這簪子送出去。
“幹娘,為什麽,你不願意回答我?”陸安也沒有像平時的那邊耍寶,撒嬌讓周玉同意他的這個做法,因為,他這些辦法已經用了很多遍了,若是周玉答應了,就不需要這般白費走周折討好。
周玉的雙眸是朦朧的,臉上帶著淺淺地笑容,那扣鎖在她手腕上的銀鈴在“泠泠”作響,是與她手上所拿的煙筒的另外一種風格,相同的陸安也不曾見過,周玉戴著東西。
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周玉笑出聲來了:“若是自己的生辰是爹娘的祭日,那又有什麽好過的?在慶祝自己的爹娘能在自己生辰的時候死去?說起來,你也不可能信吧,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麽邪乎的事情,我也不信。”
陸安不再執著下去了,慢慢為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似乎正在彌補什麽過錯一般……這時,周玉的手逐漸撫向陸安的腦袋上,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宛如對待自己親生的孩子一般,那麽的溫柔,又那麽的親切:“安兒啊,安兒啊,安兒啊……”
隨著時光的飛逝,周玉的眼眸已經落下了淡淡的皺紋了。周玉在花季少女之時,把繈褓裏頭的他帶了回來,用了此生的所有時間,一步又一步地將他養大,就連一個適合她的男子,她也不曾找過……
他無法去評價這種感情,是不是屬於偉大,隻是,在她那雙手撫摸在頭上之時,他能感受的,能接受的除了溫柔,就已經沒有其他的東西了:“我在呢,安兒在呢……”
周玉知道自己對這個孩子,並非是因為善心地將他撿回,僅僅是因為,他是陸家人……僅僅是因為,他是陸段淩的弟弟,能讓師父後麵的生活順利,才會做出如此的這般決定……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若是沒有感情定然是假的,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為了師父所扮演的親子戲碼,已經在她不知覺的情況下一步步變得真實……
最後,這要為周玉熱熱烈烈慶祝的事情,便被他們丟棄在了後頭,而陵生的簪子,終究還是不曾送出去……
螢火蟲點點飛起,落入窗沿又急切地脫逃而出,那些帶著燈兒的蟲子,似乎正在尋找著什麽……
依稀的,陵生忽然想起了以前書庫所記載的,蟲子的生命在於為後代繁殖,若是等後代出來了,便是它們該逝去的時候……在那些蟲子茂盛的時期,不知道有多少顆想要掙脫而出的幼蟲在即將誕生的時候被埋沒而死亡……
點一盞油燈,被淺藍擱亂了色彩的衣衫在屋外四處周旋著,屋外影子一頓,似乎在一瞬間思索於什麽,抬起手來,開始一遍遍地敲打起陵生的窗戶。
夏季,是蚊蟲繁殖的高 峰期,若是不經意讓蚊蟲進了屋子裏頭自然是不得了,更何況站在外頭,沾染上雨露之氣的言喬。
聽到窗門敲動聲音的陵生,停下了書寫的墨筆,慢慢抬起頭來,把門打開好讓言喬先進屋子裏頭。
“若是再被人知道,我這般輕易地就進了女子的深閨,可是要被狠狠地處罰了。”本敲門之人是他,如今嘴上卻說著與動作十分不疲憊的話語。他的發間上是帶著草香味的雨珠,那鑲嵌於臉頰上微微發光的汗珠在臉龐流連,眸深處也是淡淡地溫柔。
“若是說被人狠狠地處罰,你以前,也是不少地住我屋子裏頭,我本來也不是什麽矜貴的閃閃發光小姐,自然不講究這些令人難受的規矩,僅僅是想要自己過的高興,已經是我人生中的樂趣了。”陵生回了個笑容,單衣外頭也僅僅是披著一件看起來並不怎麽暖和的外袍,比言喬更為單薄。
言喬向前走了一步,將她那因動作幅度過大而流落在臉龐上的發絲,微微拂去:“若是遇到了其他的男子,可不要這樣做了。”
“莫不是言喬也有幾分大男兒主義?”陵生自然知道,之前不久之時,兩人是在爭吵的,如今能如何和諧自然也是十分不容易。她本隻是在一時間忘卻,如今再次尋起,卻依舊還是內心的一根刺怎麽也拔不出來,也是急的令人難受。
“僅僅隻是不高興罷了……還記得,阿陵曾說的那些事情,要我一直做你的心靈伴侶……現在想來是十分幼稚,不過,感到後悔的是,在那時,不管是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呢……阿陵,你可真是個狡猾之人,在戲弄過後便一手拋棄了……”言喬的額眼睛微眯,話語裏頭有些抱怨的成分,而手則是不老實地落在了她的脖間,眸含情絲,翩翩飛舞……
才察覺到言喬不妥的陵生,也沒有之前的那般抗拒,也是順從了他的動作:“我還以為,你會因為這個事情來討伐我呢……這事情,不管對你來說,還是對我來說,都僅僅隻是沒有必要的笑話,又如何如此耿耿於懷呢?”
“若是換做如今的你,你還會說出那時的話嗎?阿陵……”言喬喚著陵生的沒給你做,極為溫柔,像是飽含了不一般的溫柔一般。
陵生眼睛微眯,嘴角一勾:“若是我說,會,你會如何?”
纏繞在她脖子間的手指,是沒有任何太過重的力度的,泛紅的指尖是修理整齊的指甲。
“不如何,隻是阿生,這的確是你心中所想的嗎?作為彼此的心靈伴侶……如此令人作嘔的詞匯……”言喬的雙眸眯的已經看不到眼珠了,他湊過來的臉,氣息一點點地拍打著陵生的臉頰,雙眸,眼睫毛……
這種宛如幼稚兒般的嬉鬧,她實在無法理解,隨意一下便躲過了他的臉頰,掙脫了他的禁錮:“陸段淩……”
從她口中這三個字,臉上本還殘留著溫度的言喬,溫柔立馬被抹去的一幹二淨:“還是這事情嗎?為什麽,為什麽會一直糾結這個問題?
“言喬,你知道什麽嗎?喬言……還是,喬喬?”陵生慢慢逼向言喬,眸子緊緊地頂著眼前的這個人……即使,腦子裏頭的記憶是零碎的,可是,若隻要願意勉強的拚湊,也是能找出些許的。
屬於的稱呼傳到了言喬的耳邊,他的臉頰有些泛白,慢慢與陵生拉開距離:“想要舍棄這一切的人,不是你嗎?如今,又為何想要想起?段淩……”
早就知道結果是如此的陵生,看著自己的手,露出了一抹笑容:“真不敢相信,我曾經喜歡的,居然,是你……而你,又是抱著怎樣的一份心情,再次來尋我的?你不是一直都不願意開窗嗎?喬言?如今卻大費周章地來尋找我,不會太過可笑?”
陵生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不會明白言喬的心情……若是曾經的言喬,即使在陸段淩麵前不斷地按著自己性子的辦事都不會出事,而如今,已經不能了……
陵生……並不是陸段淩……
“想起來了啊……我還以為,還要……還要過很久……”言喬站在陵生的麵前,沒了銳氣,像是被人扒的一幹二淨一般……
“若是沒有我的存在,你定然可以和穆青語一般的嬌縱吧……喬言……又何必為一個不值得的人,花費自己的這麽多呢?我不懂……”陵生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像是嘲笑的笑容……
“在,在那時,你已經想起來了……對嗎?”言喬沒有很快的回答陵生的話,則是問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與他對視著的陵生,也沒有半點遮掩,爽快地應了聲:“是這樣。”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