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暴露
坐在一旁的穆青語沒有說話,看了陵生與言喬一眼,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打鬥台上,全然不顧下唇早已被咬出血的問題,一臉從容。
方子欣見陵生與言喬如此不顧大眾,直接抱了起來,有點羞紅了臉,朝穆青語那邊湊了湊。感受到身邊人湊近的動作,穆青語也沒有回避,也不介意方子欣的腦袋擱他身上,還是如同沒事人一般。
陵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眼底下一陣陰霾,慢慢將像小姑娘般的言喬推開,默默坐著也不說話。
好不容易保住了陵生性命的言喬,望著那些中了幻覺倒下的人,緊緊地將陵生抱在懷裏,朝程無雙嘶吼著:“你為什麽不救她!你明明都看到!”
陵生從未覺得,言喬那張崩壞的臉揚起殺氣的模樣,在此時此刻竟也是這般好看。
她咳了幾聲,慢慢恢複了些許意識,抬頭看了看像對待珍寶一般,將她緊扣懷裏的言喬,又看了看在座位上麵無表情的程無雙,伸手抓住了言喬的肩膀:“罷了……”
“他們隻是中了暫時的幻覺,等眼前這些東西被清理好後,他們自然會醒來。至於,這場比賽我為什麽沒有阻止,因為,這都是我的安排啊……”程無雙慢慢笑了起來,與她之前的淩人不同,笑起來也是帶著一抹詭異之色。
陵生本與程無雙不同,卻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她會對她有這般意思,想要將她趕盡殺絕。
程無雙把望著陵生的視線,稍稍轉移到了言喬身上:“你的琴師也絕非一般普通人,居不受幻術幹擾。真是覺得,這場戲越來越好玩了,哈哈哈哈……”
被言喬抱在懷裏的陵生,深知言喬已經離崩壞不遠了,若不是顧忌他懷中的自己,早就爬上去與程無雙鬥個死活。她緊緊地抓住了言喬胸口的衣服,小聲呢喃著:“莫要管這麽多,幫我找個地方,將身上的傷口整理下吧……拜托你了,言喬……”
從知道言喬絕非如此這麽簡單起,沒有給過言喬好臉色的陵生,因救命之恩妥協了。
人是十分脆弱的,好比陵生,這般的她,沒了穆青語,能夠依靠的也隻能是不知是敵是友的言喬。就算,在下一刻言喬要她的命,她也無話可說……
說出這樣的話,等於在此刻,將自己的生命寄托給了眼前的這個人……
程無雙也沒有阻止兩人的離去,隻是慢慢從盟主之座走了下來,用腳踢了踢那因中毒青了臉色還有存活之意的男子,用懷中的打火石將一長布燃著丟棄在男子身上。
很快,男子便被火燒的隻剩下了一具白骨……
陵生從來不知,言喬竟也懂得她從來學不會的輕功,也不知道,原來輕功可以跳這麽高這麽遠,她窩在他的懷裏,聽著耳邊的風聲和從言喬胸膛傳來的心髒的跳動聲,那屬於言喬的衣服布料的味道慢慢占據了她的整個鼻腔,她眼睛慢慢閉了起來:
“若不是為了那個人,你定然也不會救我,對嗎?”
聽到陵生的問話,言喬眉頭一皺,嘴也跟著抿緊了,本不想回答,卻被陵生死命揪著他布料的手,生生地應了一個“嗯”字。
陵生會意一笑,像是忽然釋然了什麽一般:
“真好,起碼,這樣,我也不欠你了,言喬。你,真的,是我,唯一,不想欠的人。”
言喬額上的發絲清揚,臉上可謂是毫無表情,抱住陵生的手開始稍稍收緊,踩在屋簷上的腳,一用力便直奔前方而去……
如程無雙所說的,他們幻想中的武林大會結束之時,那些血跡也跟著被清理幹淨了。而那些中了幻覺的人,也慢慢坐起身來,還不斷誇獎著這場武林大會真是太棒了,贏了的覺得自己理所當然的贏了,輸了的也覺得自己是真的敗在了別人手上。
穆青語醒來後,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對,轉過頭去,卻再也看不見坐在身旁的陵生與言喬,本還坦然的表情立刻被揉的七零八落,甚至連事情根本原因也沒想,看著那空曠的決鬥場,隻覺得言喬是在他不注意時,把陵生帶走了,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便揮袖離去。
不知為何穆青語瞬間變了臉色的方子欣,粉色的嘴巴微微一張,急忙跟去,一把便將穆青語的手摟在懷裏,想安撫穆青語的心情:“青語哥,我們不如去城裏吃酒,我聽說這裏有間小樓,裏麵的東西特別好吃,酒也挺好,都是從樹下埋藏許久挖出的。”
穆青語本就心情不佳,聽到方子欣這樣的話,心情也沒有多大好起來,也不顧她的糾纏,就是回到屋內,麵子也不給方子欣些許,便將門大力關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落身處的言喬二人,用不多的銀兩給了小二,便把陵生抱到了樓上。
被安全放在床上的陵生,早已沉沉睡去,連眼睛也像睜不開的模樣,緊皺著眉,身體也因疼痛而抖了好幾下。
言喬顫顫巍巍地跑出去找了大夫,為她看了病,還拿到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草藥,才敢慢慢將背在身後的琴放了下來,拿起讓小二準備好的毛巾,不斷地擦拭著呼著熱氣的她那充滿疲憊的臉龐。
大夫尋了一個姑娘為她換上了草藥,據說這種草藥會折騰的十分難受,別說動一動,就連不動,她那緊鎖的眉頭,都像深深地嵌在了一塊一樣。
他緩緩地呼吸著,伸手為她摘下了一直係在發間的木簪,那細長的發絲落在了他的手上,是他不能理解的柔滑,他也不知眼前的人究竟是哪裏吸引他,讓他連自己身份被暴露也在所不惜。
不知不覺中,他把她的頭發把玩在了手中,用手指與她的發絲一起舞動著,就像他撫摸琴弦般的溫柔。
他眸子柔情似水,像溢滿了蜜糖一般,甜膩膩的,好似快要流出一般。
言喬似乎想到了什麽,也學著他經常看到的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一般,將玩弄她發絲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她的額間。他的手指從她的額間慢慢滑落到了眼眸處,又隨眼眸慢慢落在了鼻尖,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起了玩心一般,又將指尖滑落到她的嘴唇上,一點又一點地溫柔敲打著。
一下又一下,他不斷遵循著一個節奏,感受臉頰慢慢燃燒起的熱度,心中像是裝滿了他連名字都講不出來的東西。
他無法形容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隻是,恍惚間,有些覺得,不想說話,想將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哪怕隻是望著,也是極好的事情。
陵生睡到第晚上便醒來了,可是,醒來並非什麽好事,若是睡著痛苦能減少幾分,若是醒了,就會不自覺的在意自己的傷口,越看越熱,越看也越難受
正如此刻看睡在床上,不斷冒著冷汗的陵生。言喬歎息了一口氣,拿起了新洗好的手帕,再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若是其他人,遭遇這般的疼痛,相必早已沉睡過去了,卻隻有你敢像沒事人的說幾番話,擱一段時間睡一下這種精神。”
感受到言喬手上溫柔力度的陵生,也十分安分,說了一些添油加醋的話,大概是不敢與言喬直說一些他沒必要知道的東西:
“若說痛,其實不及師父處罰之痛,也不及當年喂藥之痛……”
言喬總不知道,眼前的陵生有著欺瞞他的罪,硬生生的將蟲變成了藥,把痛一筆帶過,那麽的輕而易舉又不留什麽太多的痕跡。
“你的一些許痛卻是要比常人痛上好幾分的……”言喬也不曾忘記陵生說過的話,看著她腹部的傷口,眸子微微一暗,將手慢慢落在了她的額上,似乎在想些什麽:“若是我早點阻止。”
“痛,相必總有一天我也是痛死的。”陵生覺得有些好笑,也不控製自己也閉眼笑出聲來,這不笑還好,一笑還作孽,扯的傷口一陣撕扯抽痛了一下,聲音也跟著逐漸小了起來:“最不該來的,是言喬。她隻是想知道,是否有清醒的人,而你這樣,等於自己把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
“若我不來,若我不救,我要的答案,卻終究不會出現,不是嗎?而我能做的,就是保全你,找到最後的結果。”言喬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陵生,為她撫去額間的幾根發絲,將下巴枕在了手掌上,眸子一刻都不曾一開過她的臉龐。
“也是,要得到所喜之人的你,也隻剩下了這個辦法了……”陵生知道言喬救他的目的,開始的警惕也慢慢放鬆下來。
在世上,有這麽一些人,從來不相信有好心之人,隻覺得,若不攜帶利益去幫助,便是需求更可怕的東西作為代價。
而陵生給言喬的定義,也是這般,卻不想他需求的究竟為何物。
言喬總會知曉陵生的答案,也總會知曉他無意間的話是為陵生下台準備的,即使是以自身難受為代價。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呆在陵生身邊,為她敷藥,給她喂藥,做一些她在受傷期間做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