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疼痛
言喬終究還是那個言喬,溫柔的不行的言喬,不管受了什麽氣,陵生對他怎麽發火,都會一口吞下的言喬。
望著何時何刻都一臉包容模樣的他,陵生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無故的愧疚更是從心中浮現。
她摘下一根雜草,挽在指尖,不斷打著圈兒,像是方才什麽也未曾發生般的談起了穆青語與她說的:“季月有武林大會,我和師父說,讓你跟隨一起去。他還讓我好好練習武功,這幾天可能真的不能在屋子裏呆著了。”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開始慢慢變小,直至沒聲,像是思索著什麽,隨後抬眸看了他一眼後,嘴角微微浮現處一抹淡如清水般的笑容,又繼續延續了剛才的話:“你不是想看我怎麽練武的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問話,言喬身體微微一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有些不解的把腦袋稍稍往右偏了些許:“什麽?”
陵生眯起了她算是好看的眼睛,湊過臉去:“讓你看看我怎麽習武的吧,雖然功夫不好,也當做看出小孩子的把戲,如何?”
才反應過來的言喬,臉上再次浮現了一道許久未曾見過的紅 暈,有些扭捏的小聲說著:“我期待著。”
早已習慣言喬小動作的陵生,也不再覺得奇怪,更多也是自然,她瞟了他一臉,心裏也沒想怎樣,但身體就開始做出動作。
感受到陵生撫於他發絲上的手,他也像隻貓咪似的眯起了眼睛,慵懶地感受著手心裏的溫度。
“言喬,你會武嗎?”她的手從言喬的頭上慢慢滑落到那被布掩蓋住的褪色長琴,一點又一點地打量著言喬還紅潤著的臉龐。
他沒有說話,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慢慢站起身來,與陵生拉開一段精確的戰鬥距離。
長針滑過眼跡,直奔言喬身上,隻見他蜻蜓點水般跳了起來,便輕鬆躲過陵生飛出的長針:“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
“阿福說你不簡單,現在看來,是真的不簡單。”陵生嘴角一勾,臉上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修長的手指慢慢伸展,便是狠狠一勾。被言喬躲過死死掛於樹幹上的長針隨著陵生的手指的伸展,一下牽連而來,朝言喬再次襲去:“但這種事情,還是莫要他們知道。”
他一手掀開長琴的遮布,一手抓住一旁的樹幹,一彎腰,一揮布便將來勢衝衝的長針包裹於布裏。被遮布勾住的長針更是動彈不得,言喬笑著抓住針頭的末端大力一扯,一條不易察覺的針線便在手中輕易察覺:“阿陵的這線真是特別。”
發現長針被言喬控製在手裏的陵生,皺起眉頭,從袖裏抓過另外幾根長針又是“刷刷”幾聲向言喬飛舞而去。言喬看著明知早已輸掉還一臉不服氣的陵生,心裏頓時有些好笑,拿出長琴就把長針給狠狠截下,整個過程中,可以說是毫不留情:“若是隻有一招,那不管如何都會輸得七零八落吧,總是感覺,阿陵不適合長針,或許換個武器更為妥當。”
“那阿言又是覺得,陵生適合什麽武器?”‘嘩嘩’幾聲又是幾道長針而過。麵對同樣的套路,不管是誰,也必定不會中招。像是如期反應一樣,長針依舊還是被言喬手中抱著的長琴給擋了下來。
本就細心的言喬,又怎會不知陵生對他改了昵稱,而就因為這一細心,整的他的臉又開始紅的外焦裏嫩,羞澀的不行,聲音也開始變得軟綿綿的:
“我也不知,可這針飛來的聲音需要足夠的手勁。可過多的手勁又會使針的聲音變大,讓人很輕易就能確定針的位置從而躲避。況且,阿陵出針的時候,動作過於明顯,針物本該是乘其不意出其不備使用的,若不是玩的極為巧妙者,當暗器效果會更佳。”
言喬看著釘在長琴上的長針一根根被陵生抽回手上,輕輕撫著琴上的窟窿,臉上的紅 暈也越發濃鬱,卻還不忘陵生的攻擊,把長琴抱得更緊了,準備著陵生的來襲。
“所以我才說,我沒有習武的天分,師父留給我的秘籍有好幾本,大部分也隻有看一半就放棄了。”陵生看著手中的長針,臉上開始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或許,我也該換換了。”
陵生是個執著的人,除非你把她講的她無法反駁,如同言喬一般,不然她怎麽也不會死心,就像她執著於長針一般,就像她執著於穆青語一般。
“那日,我接了穆家主的幾針,若不是反應快,估計阿陵就看不見我了。”言喬的紅 暈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沉重的模樣。他垂下的眸子緊緊地看著琴中有幾個不是陵生戳出的窟窿,指甲也開始在長琴上摳著,像是有什麽怨念一樣。
這一怨氣,整的陵生身體因周圍的寒意,抖了抖自己的身體。她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望著有些崩壞了的言喬,也不敢靠近他,免得怨念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可過了很久,言喬也沒有緩和,開始有點擔憂,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話:
“師父和你打過?”
傳入耳中的話語,像是引導線一樣,引起了言喬的小委屈模式:“他往我琴上生生弄了幾個窟窿!”
陵生伸出了手想要解釋點什麽,可是想了想,還是慢慢縮回了自己的爪子,咽了幾口口水:“那個我也好像弄了幾個……額。恩,窟窿……”
她說話一頓一頓的,來自心底的害怕委屈臉的言喬突然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陣抽打。
“可是,阿陵不一樣,阿陵是我的主人,主人不管做什麽都對的。”是的,然後,言喬又自顧自的嬌羞起來了。
陵生一臉心情複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長針,抿了抿嘴,特意轉移了個話題:“我的長針雖是抹了毒,卻終究沒有師父的毒更為嚇人,他的毒若是一沾,便會死於非命。”
言喬慢慢將長針拿於手中,輕輕一抹,果不其然,一道紫色的粉末印痕就顯現在了手指上:
“這長針是抹了毒粉的,若是輕輕一沾便會死,可阿陵有沒有想過,當這毒變成了敵人囊中之物怎辦?這毒若沒解藥,豈不是用自家的刀把自家人先斬死?”
言喬低頭嗅了嗅毒粉的氣味,嬌羞褪的一幹二淨,眼神開始變得複雜起來:“阿陵,這毒你有解藥嗎?”
陵生盯著他的雙眼,抽出懷中的長針,什麽也沒有顧忌,便將長針狠狠地刺入自己雪白的手背上:“我就是解藥……”
血從針紮入的邊緣處,慢慢滑了下來。僅僅是一針,陵生也被那一針刺的直冒冷汗,連臉都白了一片。
見陵生拉起手中長針,以為長針會再次衝向自己,還特意做好防禦姿勢的言喬,麵對這一舉動,更別說什麽來不及反應的東西,直接臉色頓時一青,幾乎什麽也不想顧忌的,便急匆匆朝她奔去,抓起她的手臂便是一聲吼:“什麽叫你就是解藥!”
言喬的頭低了下去,雙眸裏的擔心輕易可見,緊抿的雙唇也變得慘白,他看著刺在陵生手背上的長針慢慢呈現出紫色,傷口周圍的血液卻沒有一點中毒的傾向,依舊是平常人的鮮紅,隻覺得自己身體有點無力,仿佛被針刺入的不是陵生,是自己一般的顫抖著。
“我不怕毒,我的血也可以解你的毒。”陵生看著沒有了平時那邊從容表情的言喬,狠心的一下手,便長針從自己手背上狠狠拔了出來。
將針刺入的那一刻,本就青了臉色的言喬直接白了了臉,他陰沉沉地看著眼前的陵生,眼底裏的殺意幾乎把陵生嚇得抖擻。她看著變了臉色的言喬,不敢再說什麽話,因為她是真的看到,言喬眸子裏透露出的殺氣,是真的想要把她殺死。
如此懦弱的她,僅僅是砧板上的一隻可以任意屠殺的豬肉。
本就因為手疼的白了臉的陵生,又因言喬的這一殺氣整的更是難過之及,眼底裏也是深深的恐懼。她早就感受到從他抓住她手臂起,那不斷加緊的力度,那像要把她手直接從身體裏拔出的力度:“言喬……”
她的聲音慢慢落入他的心悸,失去理智的言喬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滿懷殺氣慢慢恢複到原本的澄澈,他像沒事人的,拂著她的傷口:“疼嗎?”
“我很怕疼,哪怕隻有一點點……”看著白了臉色說不出話的陵生,言喬幾乎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失控,也從未想過她會做這樣的事情:
“明明隻是一條細長的針而已。”
意識到自己做錯的陵生將那刺入手背的長針直接扔在地上,小心地打量著他的神情,害怕他的暴走:
“別人看似一點點的小疼痛放我身上,我會覺得疼的難以自我。那日處罰時,僅僅是弱弱一鞭,我也是直接疼暈過去。或許疼痛就是一種因為疼而暈,因為疼而醒的東西。那時,若不是聽見你和師父講話的聲音,我還以為自己真的死了,這大概也不過是等價代換的關係,我得到了不怕毒的身體,卻也得到了無法想象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