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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規矩

  “阿生,記得你剛入門時,我說的話嗎?”穆青語一直都不願意對視於陵生滿含情意的眸子,哪怕隻是看一眼,自己都會感覺極其難受。


  陵生看著像是厭惡自己撇過頭去的穆青語,心裏一陣冰涼,此時的她,再也不想因此而斷臂那可謂是從頭頂涼到腳底的感覺,眼睛死死地看著眼前那如石頭般不會動容的人:“師父,是想告訴陵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對嗎?”


  她在等,等一個答案,就算,她知道,穆青語永遠都不會給她。


  時間過了很久,她也等了很久,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麽的她,臉上流露出悲慘至極的苦笑:“陵生,明白了。”


  聽到這句話的穆青語,剛想轉頭張口解釋什麽的時,看到的,僅僅徒留了一抹陵生離去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失神地看著陵生發泄般丟棄了穿於身上的素白長袍,心裏有一股不可明說的酸澀在發酵,不知從何而來的疼痛開始蔓延至全身。


  他想,那時將蟲蠱吞入腹中的陵生肯定比現在要疼痛數百倍。可是,現在的這種感覺,又是在鬧什麽。他的手隔著衣料揪著心髒處,不斷地克製自己,哪怕一步,也不可以……


  帶著鏽味的血液因他的咳嗽從嘴角流了下來,光芒從雙眸裏慢慢消逝了。倒在地上的他,無力地看著門外那被隨意丟棄的長袍,看著它被涼意的雨滴浸濕,被它的主人隨意丟棄。


  垂眸間,他突然想起了,陵生早上拿來的蓮子羹,想必那隔著自己不遠距離的蓮子羹,早已冰涼了吧,早已不會冒熱氣了吧。


  慢慢地,在掙紮間,他閉上了眼睛,甚至未曾來得及嚐上一口。


  “家主!家主!”沉睡間,呼喊聲在他耳邊環繞,就像有千百隻聒噪的蚊子飛來飛,。吵的他大腦,無法休停。


  皺眉醒來的穆青語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坐了起來,過了好一會,等昏意慢慢離去,才抬頭看向一臉焦急的阿福。


  穆青語向來不喜歡被打擾,就算是自己失去意識昏了過去,也是這樣,從而,眸子裏頭的肅殺之意變成了幾百把長劍朝阿福襲去。


  被嚇得抖了抖身子的阿福,想說的話都變成了跪倒在地。沒有任何表情的穆青語,望著不斷朝自己磕頭的阿福,並沒有著急喊他起來,則是慢慢穿上鞋子,從床上站起身來,略過一旁的阿福:“我暈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除,除,除了阿福還有前來服侍的侍女以及大夫。”帶著寒意的語氣,使得阿福又抖擻了一下 身子,精神在一瞬間被掐的老高。


  慢慢坐在椅子上的穆青語,從桌子上倒了一杯熱茶,輕抿一口潤了一下幹燥的嘴唇“我不喜歡嚼舌根的人,除你和府裏的人以外,多餘的人都處理掉吧。這件事情,不許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陵生!”


  “是的,家主。”


  空蕩蕩的桌麵上,再無那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羹,而跪在眼前的也不是原來的陵生。


  穆青語看著早已撤去蓮子羹的桌麵,抿了抿嘴,臉上像是釋然一般:

  “方才有什麽事情稟報?”


  “陵生小姐在後院裏,直接領了最重的罰,別說五日了,估計一天她都受不住啊!陵生小姐一直都很遵守府裏規矩,什麽大錯也沒有過,定然是那個琴師做了什麽,才會讓陵生小姐做出意外之事。請家主放過陵生小姐吧,看在這六年情分上!”麵對穆青語的提問,一直想說的阿福想得到了一個發泄口,開始絮絮叨叨這件原本想說的事情。可他說著說著,也不知怎的,聲音竟帶上了幾絲哽咽,直至後期連發聲也變得十分無力。


  從早上開始,這場細雨就從未停過,天空依舊灰暗。在這朦朧的天氣裏,除了在屋內,外麵幾乎糟糕的無法想象。煩躁的雨滴聲不斷打落在地麵,不太平滑的坑坑窪窪也隨之溢滿了雨水。


  穆青語喝了一口熱茶,抬頭看著從屋簷上“滴答滴答”掉落的雨滴,慢慢放下茶杯:“阿福,規矩就是規矩,對誰都不例外。”


  雖是這樣說,可等阿福陰沉離開後。坐在椅子上的穆青語終究耐不住內心的不平衡,什麽也沒有顧忌到便急匆匆奔向門外。


  剛出門,看到的卻是未被人撿走被陵生遺棄的長袍,他蹲在了地上,由著雨滴打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把抓起長袍,便直奔後院而去。


  雨如豆點大的打落在陵生的臉上,濕涼的感覺漫步全身,在這樣的雨天,就連衣服也變成了累贅,不斷增加身體的疼痛。


  被掛在屋外的陵生像無力生機一般,垂著腦袋,一遍遍地感受著細針紮入腳底的疼痛,以及方才用鹽水浸泡過的鞭子打留在身上的傷痕被雨水衝刷的感覺。


  直奔而來的穆青語,渾身早已濕透,他喘著氣,看著全身都是血痕的陵生。一瞬間,殺意充斥於眸中,四周空氣頓時凝結。


  “你很難過嗎?”抱著古琴撐著紅色紙傘的言喬站於一旁,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悲也不喜,沒有任何表情。


  穆青語轉眸,內心因言喬的坦然,產生了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意。殺氣也漸漸在眸子裏彌漫開來,他那帶著殺氣的眸子死死地瞪著眼前這個像是無事人的言喬:“你是誰?”


  “我?我是你們口中的伶人。”他撐著的紙傘慢慢放在了地麵,將裹著長琴的黑布卸下,坐在了地麵,慢慢彈奏了起來。


  琴曲沒有一絲悲傷,也沒有一絲殺意,隻是沉入黑暗的死寂,就像此刻穆青語的心情,了無生機。


  “若不是你,她就不需要找受這樣的痛苦,你現在倒是安然無恙。”若是穆青語手中握著長劍,指不定這劍早已指於言喬的眉目間。


  穆青語的語氣十分平和,卻可輕易得知他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彈奏琴曲的言喬也不過慢慢抬頭,看著眼前憤怒得快要膨 脹炸裂的穆青語,輕笑道:“穆家主莫不是在說笑話?讓阿陵領罰的不是您嗎?”


  像被言喬的話噎住的穆青語,在一瞬間無話可說,緊緊握拳的手也慢慢鬆了下來。那帶著殺意的眸子也開始慢慢收斂起來,不知不覺中連聲音也開始夾雜著一絲苦味:“這是規矩罷了……”


  言喬悶聲笑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在雨中彈奏著,也不知何時起,琴聲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戮之意。


  “麵對這樣的陵生,你不想說點什麽嗎?甚至連阻止的必要也沒有?”穆青語眯起眼睛,冷意不斷擴張著,從袖口掏出幾縷長針,便朝言喬麵前直奔而去。


  直蹦言喬而去的長針,幾乎每一根都是往死穴而去。


  本坐在地上彈奏的言喬隻是揮手豎起長琴,擋下了朝死穴而來的長針,隨後又將長琴放回原處繼續彈奏:“穆家主不覺得這句話應該問自己嗎?若是阻止有用,言喬定然會去阻止,隻可惜,這不過是徒增阿陵難處而已。難道,穆家主是不知道?還是說,你早早便想將你的徒弟逼上絕路?”


  帶著嘲諷的字眼裏卻是淡淡的語氣,被說的無法回擊的穆青語看著這場毫無歇息之意的大雨,因之前的眩暈有些體力不支地跪在了地上,隨天上的雨滴打落在自己臉上,那麽無奈又那麽絕望。


  “言喬說的沒有,可穆家主的命令卻是有用的,您覺得呢?”言喬未曾停歇的指尖像不知累般舞動著,曲子隨著話音的錄下,越來越快。


  穆青語不顧雨滴帶來的澀意,微閉著眼睛看著天空,感受那灰暗的天氣帶來的壓迫感:“你很聰明,可是,我不會答應……因為,這是……”


  “規矩,對嗎?”言喬不再去看把自己整的十分狼狽的穆青語,隻是盯著被緊緊綁高的陵生:“因為規矩,所以不可以這樣,也不可以這樣;因為規矩,她活該遭受這一切;因為規矩,她永遠隻會是你的奴,你的徒弟,你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所謂的規矩,就是你利用的原因?就是你的借口?讓奴想想,穆家主莫不是太瞧得起自己,才把自己放於這麽清高的一個位置。”


  “嗬,倒是口齒伶俐的人。但,對於我來說,你也不過一個普通琴師,要弄死你,比弄死一隻螞蟻容易。”


  “那穆家主又在猶豫什麽呢?”琴聲一停,綁在木樁上的陵生咳出了一道紫青色的血,流著薄汗的言喬,看著慢慢睜眼的陵生,指尖又開始舞動起來。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打斷,穆青語好像明白了什麽:“你……”


  “穆家主是想讓阿陵知道,她舍身帶回的人,不過是個隻能望著她疼痛卻無動於衷的琴師罷了。可惜,穆家主這步棋走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穆青語當然知道,若是他想,他隨時都可以讓言喬停止琴曲,隻是這琴曲一旦停下,陵生便可能死於非命。麵對來曆不明卻隱藏實力的琴師,穆青語臉上的神色越發沉重。


  “怎樣?要不要停止這懲罰?對你我都好。”論心機,穆青語又怎會是言喬的對手,雖說看起來不抗一擊,但若是給你一擊,可謂是直接致命。


  抿唇站起的穆青語抬起手來,言喬嘴角一勾,跟著從木樁上掉落在穆青語懷中的陵生,停下了琴聲。


  被穆青語抱住的陵生,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前些還粉的透紅的嘴唇,也變得殘敗不堪。陵生像無了生息的躺在了他的懷裏,沒有了平時的一言一句師父的呼喊,竟讓他的心裏有些難過。


  靜觀眼前這一幕的言喬將琴慢慢抱了起來,伸手將琴上的長針一根一根卸去,隨後站了起來。


  穆青語抱著陵生的背影落在言喬的眼裏,他藍袍被浸泡的濕漉漉的,卻還是動作緩慢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言公子。”看著一身濕透,抱琴歸來的言喬,侍女們分分向前等待吩咐。


  “幫我裝一盆熱水便退去吧……”言喬將琴放於台麵上,默默褪去了身上的藍袍,看著鏡中頭發濕的不行的自己,眼底下是淡的看不出的殺意。


  於第三日的夜晚,陵生才清醒過來,剛醒來的陵生,隻覺得全身難受,就連動一動都會牽動神經。


  坐於床沿的穆青語低頭看著眼前蘇醒的陵生,將一塊熱布放入手中為她擦拭著細微的汗滴:“阿生……”


  帶著嘶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處發了出來,沉重的黑眼圈布的穆青語整個人都老了好幾歲。陵生掙紮著想要起來,卻被穆青語一手阻止了:“躺好,就這樣別動。”


  這般的穆青語是陵生許久未見過的溫柔,她的心髒不斷跳動著,臉頰灼熱的溫度幾乎把她自己燙傷。看著雙眸滿含滄桑的穆青語,她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慢慢伸手拂過他的臉頰:“師父,去歇會吧,阿生沒事。”


  陵生的指尖還未貼近穆青語的臉龐,他便稍稍避開了一段距離。一瞬間,空氣像被凝結一般,陵生漸漸垂下了眸子,表情變得十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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