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失憶

  新宅。


  崔泰哲站在二樓的走廊里，看著左右兩側開闊的兩個房間，他的語氣有些淡漠：「為什麼有兩個房間？我們沒有住在一起嗎？」他突然側頭看她，目光里，有些灼灼的。


  樂子衿沒由來的心頭一震，她有些慌亂，伸手捋著耳畔的頭髮。


  見她耳畔仍舊垂著一絲頭髮，他突然伸手，替她捋至耳後。


  樂子衿鼻翼一酸，眼睛紅紅。


  「怎麼不回答我？」他比她高一個頭，帶著俯視的目光看著她。


  樂子衿吸了一口氣，忍住想哭的衝動，是的，既然已經回到了圓點，那麼，就由她來開始划圈吧：「之前有一段時間，我們是分開住的，最近一年，我們住的這個房間。」她推開自己的卧室。


  崔泰哲站在門口，打量著屋內的一切… …


  看著他俊逸修長的身軀，她好想投入他的懷抱，抱住他，感受他最熾熱的體溫… …可是，她卻不敢，她怕他拒絕… …她怕他推開她。


  「你懷孕幾個月了？」他看著她的微凸的小腹，有些陌生感。


  「五個月了。」她腦中有些空白，他不記得她，也不記得他們的寶寶了… …她甚至還記得，他曾經有多黏她，曾經有多愛撫著她的小腹跟她一直探討著腹中的寶寶… …


  崔泰哲審視著她的小腹，然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你太瘦了，孩子會不會發育不良？」


  她眼眸一酸：「醫生說，孩子一切正常。」


  他們之間，話題僅於此… …甚至，他不再對他笑，更不再擁她入懷，也絕不再黏她了。


  晚上。


  當她洗完澡，裹著睡衣走出來時，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正坐在床頭，手裡，拿著她旅遊時坐高空索道的照片。


  「你應該經常笑，」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將手裡的照片放在床頭上：「你笑起來很好看。」


  樂子衿一怔，發現他早已經換好了睡衣，她有些忐忑：他是要跟她一起睡嗎？可是明明白天的時候他一直待在他的房間里。


  「聽我媽說，我們感情很好。」他倚在床頭看著她：「是不是？」


  她又忍不住要哭了… …點點頭。


  他不悅的扯著唇角：「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哭？」


  心底一澀，樂子衿抿緊唇點頭。


  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遞給她紙巾。


  樂子衿默默的接過來，心底一片黯然，如若是往常，他肯定會攬著她，哄著她，吻去她的淚水… …給她一個激情纏綿的吻，直到吻到她發顫，她呢吶，他才肯放手。可是現在，他雖在咫尺，但是感覺卻如此的遙遠。


  他不語，重新回到床邊，躺在床上，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夜深了，睡吧！」


  當樂子衿在他身邊躺下時，他伸手，啪的關掉了燈。


  她怕黑。


  她的皓齒咬著下唇：樂子衿，他已經失憶了，關於你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怎麼還會像從前一樣在夜晚為你留一絲光亮？

  夜，深了。


  屋內，靜靜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外，沒有任何的聲音。


  在細細碾碾的翻身中，她沉沉入睡。


  而他，突然睜開眸，適應屋內的黑暗，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撫著她微凸的小腹，最後，吻落在她的眉心。


  他怎麼捨得讓她難過？


  他怎麼捨得不理她？

  可是，彼此之間，突然湧現許多問題，她茫然，她痛苦，可是，他卻苦於不能幫她分擔… …他痛恨自己對於她心靈精神上的無能… …


  他愛她，他要給她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卻從未料到，他的從前，他的那些不雅經歷會讓她深受傷害… …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所受的種種，都是因為他而起的呢？


  他已經在儘力避免她受傷害了，可是，她卻仍舊經常遭遇突發事件… …


  第一次， 他感覺到力不從心，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不能給她平靜幸福的生活而挫敗，

  但是，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他怎麼能將那些事情告訴她，讓她擔心呢？

  因為樂失涵的落水，彼此之間的矛盾擴大，他後悔，後悔那樣吼她。可是，他怎麼能夠忍受失去她？

  看著她因他失憶而生出的彷徨與淚顏… …他始終牢牢的相信，她是愛他的。


  但是，如若他不假裝失憶，她還會安靜的睡在他的身邊，靜靜的陪著他嗎？或者，她早已經因為其他的事情而焦燥不安了… …他不願意彼此之間由深愛演變成傷害… …


  他的掌下… …她的小腹中，一陣游弋。


  他很激動… …因為寶寶在動。


  突然，她翻身，不自覺的窩進他的懷裡… …就如同往常兩人相愛時一樣，互相取暖… …而她平靜的呼吸聲讓他知道，她睡得很沉，很沉。


  日子靜如流水般… …在她的溫柔中，在他的淡漠中，匆匆溜走。


  子墨陪著樂子衿在花園散步。學校快開學了，他明天就要去美國了。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要莽莽撞撞的… …」春風裡，乍暖還寒，樂子衿伸手替子墨整理著衣角。


  「我擔心你。」子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輕輕且委屈的看著姐姐，他仍舊沒法忘記那晚崔泰哲捏住她的雙肩發狂的模樣… …


  「你不讓我擔心就好了。」子衿輕嗔的看著他：「乖乖的，好好學習。」


  「姐！」子墨好看的五官顯得有些僵硬，終於，終於他鼓起勇氣：「離開他吧！」


  樂子衿一怔，旋即面容稍稍自然：「你在胡說什麼？」


  「我……他兇狠的模樣好可怕。」子墨說：「姐，我怕他打你——」


  「他沒有打我。」樂子衿想要安慰弟弟的不安，眉微緊，微咬下唇：「那晚的事，不過是個誤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墨拉住她的手；「姐，我可以工作，我也可以養你… …」


  「你在說什麼胡話？」樂子衿拍掉他的手，假裝生氣的說：「我和他感情很好… …」可是，說出這句話來，心底到底是苦澀難當的。


  「姐——」


  「住口！樂子墨！」樂子衿眉微緊：「你再這樣，我馬上攆你去美國！」


  見姐姐真生氣了，子墨不語。


  樂子衿輕嘆一聲，手放在他的臂彎中：「子墨，姐姐很好… 那晚的事，不過是夫妻之間很正常的爭吵… …」崔泰哲失憶，她很痛苦很失落，可是，卻也帶著絲絲慶幸，依他的性子，如若沒失憶，那麼，子墨… …子墨的後果她不堪設想：「你看我們現在，不也很好嗎？」說著她還撫著七個月大的肚子：「再過兩個多月，你就要做舅舅了… …」


  樂子墨不語… …更多的，是擔心姐姐。


  春日的下午，樂子衿搬了藤椅坐在如花牆般的月季旁邊，陽光里微微的涼，她裹緊了肩上的披風，膝上，放著一本育兒書… …


  她微微偏著頭，任一頭如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她小半邊臉。


  由於懷孕，她的手腳開始浮腫… …她那不再纖細的手指慢慢的翻過一頁，然後落在頁下，她專註的看著，看得很仔細… …


  當她覺得空氣中有些異樣時，抬眸，卻遇上一雙灼灼的眼神… …樂子衿臉微紅… …心輕輕觸動：他回來了。


  花牆般的月季下，她安靜坐著的模樣，讓他想到了永恆… …最近一段時間，兩人之間脈脈如溫水般的交流，沒有一絲波瀾，可是，卻讓她漸漸止住了悲傷哭泣… …雖然她沒有特別的開心喜悅，但是，卻安靜得像一株玉蘭花。


  崔泰哲無法抑制自己的腳步，手插在褲袋中，修長的雙腿邁著淡定的步伐走向她。


  隨著他的走近，樂子衿胸口如小鹿般砰砰直跳，恰到她好處的，在他走近時她抬眸，唇勾起溫婉的笑容：「你回來了？」說著，欲起身。


  他寬厚的手按在她的肩上阻止她起身，低眉間，淡漠中偶有溫柔，他乾淨修長的手指拿過她膝上的書，放在掌心翻動著… …面容上，沒有一絲波瀾… …良久，他將書合在手中，看著坐在藤椅上，腹如皮球的她。


  難得他如此主動走向她，樂子衿心底泛過淡淡的溫暖，她唇上的那抹笑意沒有抹去，手，輕輕的撫著圓滾滾的小腹：「他最近很皮… …」她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著期待：「你要不要摸摸看？」是的，她想要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不想跟他如此疏遠…. …一疏遠她就會心疼，雖然，她沒有把握他會再愛上她。


  崔泰哲的手有些觸動… …唇微微的緊閉著，深遂的眼眸帶著讓人無法猜透的深沉看著她的小腹… …顯然，她的邀請讓他心動。


  樂子衿期待的看著他，看著他將溫暖的大掌伸向她… …當他的大掌履在她小腹上時，她忐忑的心，終於平靜了，他的大掌仍舊是那樣寬厚… …就如同每晚的夢境一樣，在夢中，她總會覺得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恍惚中，她還能感覺到他的吻落在眉心… ……更甚，她會在睡夢中不自覺的窩向他的懷抱… …有好幾次，她在他的懷裡醒來，四目相對，他的漠然，讓她尷尬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