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烙印

  「我在幫你整理房間啊。」樂子衿有些苦澀，她伏在奶奶雙膝之上，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奶奶，過幾天我就要去學校報到了，以後只能周末才能過來看你了。」


  「子衿，你嬸嬸最近沒有為難你吧！」樂奶奶以為是白梅為難樂子衿，所以她才會故意避開周俊熙。


  「沒有。」樂子衿淡然，是的，那一千萬，已經將她與嬸嬸的界線劃得清清楚楚了，如果可以，她不想與他們有任何交集的，這場婚姻上，與其說是嫁，倒不如說是賣。


  「那就好。」樂奶奶知道孫女一向的隱忍，不過，這次她來，看氣色似乎過得還不錯，「你叔叔最近是不是生意有了起色？」對於突然從B區搬至D區，又很快的搬到A區，她有些疑惑。


  樂子衿淡笑：「或許是吧！」自從她嫁給了崔泰哲，白梅就給她打過電話，說療養院的費用以後就由她付了，當時她並沒有反對，因為，光是公公婆婆給她的零用錢每月加起來就有十萬，所以，由她支付奶奶在療養院里的費用，還有子墨的學費生活費，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你叔叔雖然懦弱，怕老婆，但是對咱們祖孫還是不錯的。」樂奶奶撫摸著樂子衿的長發，因為她知道依白梅的性子，是斷然不會每月付昂貴費用在療養院的，所以，她猜測是兒子生意有了起色。


  叔叔待她，還是不錯的，對此，樂子衿沒有絲毫的異議。


  「黎昕？」當樂子衿傍晚回到家，看見坐在大廳里的黎昕時，吃了一驚。


  黎昕已經在這兒等了樂子衿三個小時了，李嫂替他泡的烏龍茶，已經被他喝淡了，「你終於回來了。」


  樂子衿有些納悶，諾大的大廳里，只有黎昕一個人，她將包放在沙發上，她記得，在學校時，他們並不太熟悉，他應該不是來找她的吧，她突然記得黎雅筠曾說過黎昕十分崇拜崔泰哲，於是說：「崔先生不在家，」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黎昕崔泰哲並沒有住在這兒的事實，「要不，你先打他電話？或者到他公司找他？」


  他們沒有住在一起！這是黎昕突然間又肯定了的一件事，他早已經預訂了明日的航班去北京，可是，昨晚回家之後，他一夜輾轉難眠，終於，鼓起勇氣來找她了：「我是來找你的。」


  樂子衿有些吃驚，尷尬的笑：「找我？找我有什麼事？」


  「你為什麼會嫁給他？」是的，這個疑惑，在黎昕心底繞了很久很久，思想單純，家境優越的他，始終想不明白。


  樂子衿有些黯然，沉默良久，方說：「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訴旁人。」


  她知道，這句話很傷人，但是，她與他並不熟，而他還是崔泰哲的親戚，你讓她怎麼啟齒告訴他自己結婚的真相呢？

  果真，黎昕受傷了，唇間有著淡淡鬍鬚的他有些漲紅了臉，悶悶的說：「你們並不相愛。」


  是的，不相愛。樂子衿在心底贊同他的話，可是，她卻說：「這是我們的事… …」


  「他不愛你！」黎昕突然站起來，站在樂子衿身邊，是的，他必須豁出去，必須在他去北京上大學之前將自己的心事表達給她：「你離開他吧！」


  他的舉動把樂子衿嚇了一跳，當她還來不及反駁時，就被他牢牢的抱住，「樂子衿，我… …」


  「你們在做什麼！」崔泰哲冰冷而帶著寒氣的聲音貫徹了整個大廳，像是春雷一樣，驚天動地。


  樂子衿一驚，寒意瀰漫著她的全身，她慌了神，推開了黎昕，像一隻受傷的小鹿般跳開了。崔泰哲一對像是要將人吞沒的雄性黑眸，讓她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好似這樣就能遠離他的掌握一般，可是，她的心底仍舊是一片忐忑。


  「表叔，你放了子衿吧！」黎昕卯足了所有的膽量，是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了她，他什麼也不怕。


  崔泰哲不知為何，整日工作心緒不定，腦海中總是浮現昨晚她在房間打電話時的俏皮樣，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他自己開車回來了，卻發現了這樣一幕，在這之前，他從來都不相信女人，也從來都不相信感情，可是，他的小新娘卻撩撥了他心底最溫柔的那根弦，讓他的心態突然變得年輕許多… …但是，讓他念念不忘的小新娘，卻在他的家裡與別的男人… …他怎麼會不生氣，怎麼會不惱怒，怎麼會不想殺人？

  「滾！」他高貴成熟的面容在此時顯得有些猙獰，他怕自己做出過激的行為，朝黎昕怒吼。


  黎昕倒底年輕許多，被表叔的模樣嚇壞了，可是，他卻一把抓住樂子衿的手腕：「跟我走。」


  崔泰哲沒有出聲阻攔，可是，他的目光卻帶著陰沉與寒意看著樂子衿，心底卻是從未有過的不安：他們的年紀相仿，又是同班同學，說不定… …如是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承諾，為何黎昕怎麼會明知道她已經結婚，還上門來聲明要帶她離開… …思及此，他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難受極了。


  樂子衿一顫，隨即掙脫了黎昕的手… …是的，她沒有忘記，當初面對溫媼與洛楊的事情時，崔泰哲是怎樣的冷漠無情… …她的心一冷，是的，她在害怕，她怕被他拋棄… …她突然覺得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我不會跟你走的。」她心狂跳，聲音有些輕顫。


  被樂子衿這樣拒絕，黎昕略顯稚氣的面容漲得通紅，他像一隻受傷的兔子，眼眸也是紅紅的，突然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一室沉默。


  樂子衿鬆了一口氣，可是，心卻被更大的一塊石頭壓住了，因為，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他——她的丈夫。


  良久，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崔泰哲的聲音低沉沙啞，他煩燥的伸手拉松自己脖間的領帶，是的，此時的他狂野忿怒的想要殺人，可是，潛意識裡，他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換了平常，他早已經轉身離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還會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些什麼。


  樂子衿有些害怕，他此時冷漠的模樣，就像是一個要吃人的魔鬼一樣，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昨晚那種讓她溫暖的感覺，「我，我跟他，沒什麼… …」


  「沒什麼會摟在一起？沒什麼他會要帶你走？」崔泰哲的怒火已經達到了極致。這已經不是往日的他了，他不知道，他潛意識的，在給她找台階下。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樂子衿僵硬著脖子漲紅著臉說著，突然，她舉起右手，清秀的臉龐堅定得像是要赴戰場一樣：「我，樂子衿，如果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就… …」說話間，她就濕了眼眶。


  「不要說了！」崔泰哲打斷她的起誓，僵硬的五官漸漸柔和了，他想要伸手握住她發誓的手，他想要攬她纖細的身體入懷裡，可是，向來極自負的他卻強迫自己轉身離開，步伐越來越沉，可是，他的心，卻漸漸的軟化了，是的，他… …相信她。


  他相信她！看著她濕了的眼眸，他的呼吸困難，心臟有片刻的拉扯，這早已不是他往日對待女人的作風。


  他怕自己露出太多的情緒，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樂子衿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癱坐在地上，她的額角，全是細汗，是的，她在怕，她在後怕，溫媼的事，她怎麼能忘？怎麼會忘？是的，她不要被他拋棄，也不能被他拋棄，因為她還要照顧奶奶、照顧子墨… …


  可是，突然間，她卻有些恍神：

  她，難道只是需要他的錢嗎？

  從未有過戀愛經驗的她，很惆悵，但是卻絲毫沒有發現，他在她的心底，已經烙下了印記，雖然很淺很淡，但是，已經烙下的印記，卻是不會輕易消失的。


  A大在市郊，離市區較遠，樂子衿每周末才會回市裡。


  但每周末，她的時間都是排得滿滿的：周六，她會呆在崔氏老宅陪崔伯奕、黎雅筠夫妻吃飯，周日早上會去療養院陪奶奶，周日下午再返回學校。


  自從上大學開始，她又換回了往日的樸素裝扮，將崔泰哲派人送來的Comely最新季的服飾留在了新宅的大衣櫃里，衣著樸素，相貌清秀的她，在美女如雲的大學校園裡並不太起眼。


  大學生活是充實而輕鬆的，樂子衿雖然樸素低調，但是功課很好，大一時，仍舊有不少男生明愛暗戀她，有約她看電影吃飯的，可是她很直接的拒絕了。


  不過，也有執著追求的，曾經有一位男生，知道她每天都會去學校圖書館，於是，時常製造與她在圖書館的偶遇，當她拒絕了他的求愛時，男生還抱著吉它在她的宿舍下唱情歌… …這件事，在繫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同宿舍的女生都為這位男生的勇氣鼓掌，於是，紛紛慫恿她接受對方，可當時，她走到樓下，語氣冰冷的拒絕了他，從此，系裡男生們風傳她不過是位冰山美人，可望而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