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成文雖然已經做到了內宮總管, 其實他的年齡也才二十有五。


  他很小就進了宮, 帶他的老太監告訴他, 他家裡的兄弟太多,所以將他賣了。


  他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 也是在陛下身邊伺候得最久的人。


  陛下的心思不好捉摸, 可是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


  眼見著自家陛下對典家千金的關注越來越多, 他無疑是高興的。封后的詔書剛下時, 他甚至已經聯想到了未來皇子出生的情形。


  可是今日發生的事情猛的將他敲醒!

  他看向涼榻上坐著的人, 忍不住問道:「娘娘,陛下不會有事吧?」


  典芙正在走神,聽見他的聲音當即看向他。


  陛下會不會有事?她也想知道啊!


  一個時辰前, 成文派人去宮外請了一個老者進宮,舜元帝由他身邊的侍衛送回了昭華宮的寢宮,她雖然擔心, 卻只能在外等著。


  寢宮內的事情, 此刻誰也不知道。


  想到陛下那時的模樣,典芙仍舊覺得后怕,此刻成公公這幅模樣, 更是令她心中不安。


  典芙看向面前的成文,小聲問道:「公公, 陛下到底是怎麼了?」


  對上她清亮的眼神, 成文險些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脫口而出, 不過他記得陛下的性子, 冒到嗓子的話都被他給憋了回去。


  更何況他離開寢殿時, 陛下還吩咐他不要在娘娘面前亂說。


  成文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娘娘,你別擔心,陛下沒事。」


  剛剛是誰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典芙氣得咬了咬唇,可是成文卻不是容易被人撬開嘴的人,即便她又拐著彎問了幾個問題,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她看了看天色,暮色將臨,寢殿還是什麼話都沒傳出。


  典芙揉了揉臉,心中胡亂猜測著。


  陛下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一一切好像都是因為……


  典芙的身子微微僵住。


  難道是因為陛下忍著心中的不喜親了她,所以被噁心的!

  典芙:「……」


  她本就喜歡胡思亂想,此刻緊張起來,腦中的各種想法更是莫名其妙。


  見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成文心中有了一絲慰藉,看來皇後娘娘還是關心陛下的。


  他的這個想法剛剛落下,就聽涼榻上的人叫了自己一聲。


  「成公公?」


  成文連忙小步走到她的面前:「娘娘,怎麼了?」


  典芙有些猶豫,可是心中沒底,她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問道:「公公,你在陛下的身邊伺候得久,你說他、他是不是很討厭我?」


  想到舜元帝之前痛苦的樣子,典芙此刻還有些后怕。


  而成文聽了她的問題,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娘娘,陛下他、他怎麼會討厭你呢!」


  他停頓因為一時沒有想好怎麼說,典芙卻誤會了。


  她嘆了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


  不,娘娘,你明白了什麼?

  成文有些懵,見面前的皇后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可惜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宮人匆匆忙忙地前來通報。


  聽了宮人的話,典芙當即從涼榻上起身往外走去,成文自然不會落下。


  夜幕降臨,黑暗之中彷彿掩藏著吃人的巨獸。


  典芙提著裙擺從暖閣往舜元帝的寢殿走去,離得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快。


  很快就到了殿外,殿內明亮如白晝,典芙跺了跺腳,卻不敢踏進門內。


  成文見她這樣,有些驚訝:「娘娘,怎麼還不進去?」


  典芙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掃了掃,又豎著耳朵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可是聽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有聽見。


  她只得看向成文,小聲道:「公公,你先進去看看?」


  萬一陛下不願意見她,此刻她進去,豈不是火上澆油?


  成文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嘴上應了一聲好,「娘娘,那小的馬上進去通報陛下。」


  「去吧,去吧。」


  過了前廳就是寢屋,此刻的屋內,青衫老者正在收拾自己的紅木藥箱。


  從進宮之後,他就一直板著臉。


  凌忍見他動作不停,出聲道:「天色已晚,張太醫今夜就宿在宮中吧。」


  白須老者聞言,手上的動作不停:「老臣早就不在宮中當值,不合適,陛下隨便派個侍衛送老臣出宮就行了。」


  聽他這麼說,凌忍沒有再說什麼,收回了視線。


  他此刻只穿著淺色的中衣,半靠在涼榻上,臉色有些蒼白。


  見他安靜下來,張太醫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你可知你這次險些丟了命!」


  凌忍的眉頭蹙了蹙,語氣平靜:「哪裡有這麼嚴重。」


  沒有嚇到人的張太醫更氣了,他氣得抓了抓自己的鬍子,瞪著一雙眼睛道:「縱然沒有老臣說得這麼嚴重,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進宮時見到的舜元帝,張太醫的臉色更沉了。


  對於凌忍的病症,他是最了解內情的,所以,他才這麼生氣。


  尋常人連裝著熱湯的碗都不敢碰太久,這人最後都痛得控制不住顫抖了,可想而知有多痛!

  當真是胡鬧!

  凌忍沒說話,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神色不明。


  雖然已經過去了許久,他身上好幾處仍舊傳來疼痛的感覺,彷彿真的被燙傷了一般。


  他抿了抿唇,「之前是你說敞開心懷,這怪病就可迎刃而解,張太醫可是忘了。」


  張太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他這是被倒打一耙了!


  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張太醫恨不得甩袖子走人,可是見榻上的人說得這般淡定他又氣不過,「陛下這倒是怪起我來了,難道陛下還不清楚過猶不及的道理不成?」


  凌忍的唇色很淺,聽了他的話,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垂眸不語。


  見他這樣,張太醫彷彿又想起了他的幼時,瘦小的一個,有時候被欺負得受傷了也不吭聲,倒是像極了此時。


  張太醫知道凌忍看著性子寡淡對什麼也不在意,實則性子執拗,認定了一件事就很難改變,可是若真由著他來,指不定自己得三番兩次的進宮。


  他能忍著痛,但是自己年紀大了,可不想被這麼折騰。


  「這任何事情都講究循序漸進,反正典小子家的千金已經被你騙進了宮,你何不多一分耐心。陛下可知兩情相悅才最令眾人羨慕?」


  凌忍的睫毛顫了顫,可是下一刻,他就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聲。


  兩情相悅?怕是還等不到那時候,她就躲得遠遠的了。


  他正準備說點什麼,就聽見了腳步聲,當即抬眼看去。


  成文剛剛傳過幔帳,就看見自家陛下看向自己,他的心一提一落,聲音裡帶上了哭腔:「陛下……」


  凌忍面無表情帝看向他。


  成文對上他的眼神,再多的話都被咽了回去。


  「派人送張太醫出宮。」凌忍對他說。


  「是,陛下。」成文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去接張太醫背上的藥箱。


  張太醫:「近幾日就不要上早朝了。」


  又吩咐了兩句話,張太醫就往外走去,成文背著藥箱跟上,兩人一出殿門,就見到正在原地轉悠,嘴裡還小聲念叨的人。


  成文一拍額頭,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記告訴陛下娘娘在殿外!

  「娘娘!」


  典芙也看見了成文,她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陛下怎麼樣了?」


  雖是夜幕降臨,可是殿前的四處都點著燈,雖不如白日里明亮,卻足以看清不遠處的人。


  張太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燭光下依舊能看出她眼底的光亮。


  見身旁的成文似乎準備回話,張太醫扯了身旁的人一把,這才開口道:「娘娘竟然擔心,何不自己進去看看?」


  成文順口接過去:「對對對,娘娘進去看看陛下吧。」


  典芙看向說話的老者,知道他就是今日從宮外請來為舜元帝醫治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既然能被請進宮,想必不是簡單的人。


  「我知道了。」她眼中閃過一絲躊躇,朝老者道了一聲辛苦,她覺得這位老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張太醫點了點頭,邁步離去。


  「娘娘快進去啊。」成文只來得及朝她說了一句,連忙跟上他。


  兩人一走,典芙就忍不住聳了聳鼻,她往廳里看了一眼,自然是什麼都沒看見。


  她想離開,可是迴廊處守著的宮人早就瞧見了她,自己來了卻不去探望陛下,這是什麼理?


  再說了,她本就擔心舜元帝如何了。


  典芙吸了一口氣,舉步往廳里走去,結果才來到寢屋門口處,之前的骨氣瞬間沒了。


  她凝神聽了聽,屋內沒有任何聲響,陛下說不定已經休息了,萬一打擾到他怎麼辦?她還是在門口偷偷瞧瞧就好了。


  這麼一想,瞬間就輕鬆了不少。


  典芙抿了抿唇,扒著門框慢慢伸出頭。


  結果什麼都還沒有看清,只瞧見眼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


  典芙的身子僵在原地。


  凌忍看著像是做賊一樣的人,語氣沒有起伏地道:「皇后這是在做什麼?」


  典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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