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典芙根本不用想,腦中就冒出一個人。


  ——陛下。


  因為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然,她寧願有別的人插手,因為若真是陛下,那就說明他確實對典家心有嫌隙。


  那典家豈不是舉步維艱?她在宮中又該如何自處?

  典芙有些心神不定,不過她知道自己這會兒胡思亂想根本就沒有用,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不要再亂想。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留在宮中,再說了,接下來還有二審、三審、終審,指不定會有轉機!

  這麼一想,典芙的心中輕鬆了不少。


  她倒是想得開,然而下朝之後就在宮門處等著的典安岳內心卻是火急火燎。


  一審結束,被撂牌子的秀女就會被送出宮,自此婚嫁自由。


  可是眼見著宮門都到落鑰的時辰了,典安岳也沒等到自家的小棉襖。


  他臉色一變,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意外,不過他沒收到消息,想來女兒應該沒事。


  典安岳冷著一張臉回了家,剛進正廳,謝氏就笑著從內室出來了:「怎麼沒見芙兒?」話才問出口,她嘴上埋怨了自己一句:「瞧我,芙兒肯定回她院子了,我去看看她,我讓廚房的給她做了好些她喜歡吃的,她進宮這麼多天,也不知道瘦了沒有。」


  「夫人……」


  謝氏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回頭看了丈夫一眼,「芙兒,被留下了?」


  典安岳點頭。


  謝氏:「不是說已經安排好了?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典安岳臉色微沉,沒說話,心中冒出和身在宮中的典芙同樣的想法。


  真是這樣,就成死結了!


  ……


  一審過後,緊接著就準備二審。


  經過了一審的方媛覺得自己就像是撿了一個大大的便宜,整天樂滋滋的。


  兩人大多數都待在一起,典芙難免也受到了她的影響,倒是沒之前憂慮了。


  期間她找機會去見了張嬤嬤一面,寫了一封信給家中遞出去,告訴雙親自己一切尚好,讓家中的人不要太擔心自己。


  張嬤嬤也安慰了典芙幾句,告訴她會找旁的機會,又小心叮囑了幾句,才讓身邊的宮女送她回鍾秀宮。


  時間過得甚快,轉眼馬上就二審了,頭一晚,秀女們早早就回屋休息了。


  典芙也早就躺在床上了,然而整個上半夜她都睡得不踏實,最後被噩夢嚇醒了。


  摸了摸額頭,竟然出了一絲薄汗,典芙回想剛剛做了什麼夢,卻忘記了一大半。


  她記得夢裡自己成為了后妃卻被陛下折磨,怎麼折磨的倒是忘了,她就記得夢裡的陛下生得雙目似銅鈴,一走腳下就留下一個坑。


  夢境太過荒唐,典芙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就笑了出來,她裹著薄褥在床上滾了滾,再也睡不著了。


  屋裡十分安靜,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餓得慌,本準備忍著,可是卻越忍越餓,她猶豫了一會兒,索性穿衣起床。


  因為寢屋還住著人,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好一會兒才穿好。起床後點了一盞小燈,她輕輕將門開了一個小縫出了屋子又將門關上,這一番下來都沒弄出聲音,典芙鬆了口氣,隨後她拿著燭台往飯廳走去。


  鍾秀宮內都是秀女,並未特意安排貼身宮女,倒是也有宮人在宮裡當值,不過典芙可不好意思這麼晚去叫人。


  而且去叫人的話,怕是會吵醒不少人,飯廳離得不遠,她悄悄吃點兒東西就好了。


  典芙端著燭台,很快就來到了飯廳。


  白日里,宮人會在飯廳備些點心供秀女食用,其實典芙也不確定有沒有被收走。


  還好運氣不算太差,典芙用碟子取了幾塊百花糕,將燭台放在小方桌上,隨後她就開始吃了起來。


  她吃東西很斯文,不過動作卻不慢,沒一會兒一塊點心就下了肚子。


  典芙給旁人的印象往往是溫順安靜,其實她自小就膽子大,不然也不會黑燈瞎火的起床找吃的,然而就在吃第三塊的時候,她卻突然覺得有些毛毛的。


  黑暗中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她。


  拿著點心的手頓了頓,典芙將整塊糕點塞到嘴裡,拿起燭台就在四處看了起來。


  屋內什麼都沒有,典芙不信邪,還端著燭台到飯廳外逛了一圈,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發現。


  她可不信鬼神之說,要有鬼,那也是人有鬼。


  沒什麼發現的典芙還有些失望,她重新進了飯廳將取的點心吃完,然後收好東西,又悄無聲息的回了寢屋。


  回屋后的典芙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後好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影從一個不易發現的暗處走了出來。


  黑衣人抬手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額頭上竟然沁出了一絲薄汗,剛剛只差一點,他就被發現了。


  本以為是個閨閣弱女子,沒曾想敢深夜起來找吃的,而且還這麼警覺。


  黑衣人觀察對方也好幾天了,對其乖巧聽話的印象頭一次開始有了懷疑。


  只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黑衣人利落地翻牆離開,又往另一座宮殿趕去。


  黑衣人避開殿門口的侍衛,躲過守夜的宮人,成功進入昭華宮。


  已是深夜,然而寢宮內卻依舊明亮猶如白晝,人影走過,一旁的連盞蓮花燭台上的燭火閃了閃。


  黑衣人面向及其普通,若是扔到人群中,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能躲過重重守衛來到這裡又豈是簡單的。


  他走路幾乎沒有腳步聲,但黑衣人知道,床上的人肯定早就已經察覺到他了。


  果然,下一刻,一道略微帶著嘶啞的聲音在耳邊殿內響起:「何事?」


  黑衣人叫了一聲陛下,單膝跪在地上彙報著之前的事情。


  「知道了,你退下吧。」


  「屬下告退。」如來時一般無聲,黑衣人消失在了殿內。


  作為帝王的寢宮,昭華宮偌大無比,然而除了殿外守著人,寢殿內並無宮人守候。


  空曠、安靜,一片死寂。


  帳內的那道人影許久未動,像是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帷帳被掛起,那道身影站了起來。


  他的身材挺拔修長,並不像有些傳言那般五大三粗,寢衣衣襟微亂,透著一絲慵懶。


  抬手按了按額角,凌忍往矮桌上的酒杯倒滿酒,直接端起灌入嘴中。


  酒香濃烈,讓他不由閉了閉眼睛,他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眼尾細長卻不顯女氣,反倒帶著一絲凌厲。


  長眉入鬢、鼻樑高挺,長著極出色的樣貌,然而他的眼神太過淡漠,整個人從骨子裡透著一股子無情。


  暗衛才出現在門口,凌忍就發現了,之前好不容易才睡著,醒來后便徹底沒了睡意。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他的眼角微微泛紅,眼中少了幾分銳利。


  伸手又倒了一杯酒,凌忍淺嘗起來,腦中突然響起暗衛之前說的話,他皺了皺眉。


  這幾日典尚書十分的安分,他不用想也是因為典家的那位千金。


  凌忍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見過她。


  安和三十四年,他敬愛的父王病症初現,他從邊關回到朝容,因遞的拜帖沒有回應,他親自去過典府,雖然仍被拒之門外。


  那時她穿著淺粉色的厚襖,像只圓滾滾的糰子,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


  聽說典尚書很疼愛膝下的女兒,再想到如今安分得不像自己的典安岳,凌忍輕嗤一聲,過了許久才重新躺回床榻上。


  他閉著眼,看似睡著了實則心底一片清明。


  之所以讓典芙過一審除了是想看看典尚書會如何,另外不過是想嚇嚇她,典尚書對他避之不及,怕是沒少說他的壞話。


  這麼晚起來找吃的,是怕得睡不著了?


  呵。


  ……


  而此時鐘秀宮裡的典芙也早已回到了床上,填飽肚子的她困得打了兩個哈欠卻撐著沒睡。


  她伸出手在帳外探了探,將腳踏上放著的茶壺提起來,借著外面微弱的光,她倒了半杯水,隨後又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她喝得肚子都有些發脹了。


  典芙沒放棄,杯中的水喝完之後又倒了一杯,直到再也喝不下了才躺到床上。


  不要睡……不要睡!


  她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著,然而終究只堅持了半個時辰就陷入了沉睡中。


  一夜無夢。


  ……


  鍾秀宮內響起宮人走動的聲音,方媛昨晚睡得極好,聽見響動后就睜開了眼睛。


  之前一個寢屋的走了三個,還有一個搬去了另外的屋子,現在只剩她和典家姐姐。


  反正也睡不著了,她索性起了床,然而奇怪的是她穿好了衣裳,典家姐姐還沒有起床的意思。


  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去叫人。


  「阿芙姐姐?」


  叫了兩聲后,她正猶豫要不要還開口,帷帳內伸出一個頭。


  方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嚇得往後一跳:「阿、阿芙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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