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不可能!」謝氏驚呼出聲,還未待典霖解釋就直接否認了。
典霖見母親臉色不好,知道兩人都想到一處去了。
其實朝臣聯名上書請求陛下廣納後宮的事情,典家不是不知情,但是一家人都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不過陛下大選乃是大事,即便你不關心,身旁的人也會有人議論。此次朝臣和太后一同出面,不知怎麼勸的,總之讓陛下同意了選秀。
此次大選,京中五品及其以上官員未出嫁女都要應選,戶部會將家世符合、品行得當的世家女納入名冊呈上去,待確認無增減之後就會進行下一輪篩選。
這些條件當中,典家第一個就不符合,所以典家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此次選秀竟然還能和典家扯上關係!
其實典霖也想不明白為何名冊上有妹妹的名字,可是他得知消息的時候,還專門去了詢問了一番,妹妹確實在名冊上。
聽兒子這麼說,謝氏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這個怎麼可能呢?霖兒,肯定是戶部弄錯了!」
「什麼東西戶部弄錯了?」
謝氏的聲音剛剛落下,典安岳有些疑惑的聲音就從門口處傳來。
母子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閃過一絲猶豫,不過下一刻謝氏便道:「霖兒,你告訴你爹怎麼回事!」想到都是因為丈夫,家中才這般提心弔膽,她忍不住瞪了丈夫一眼。
平白得了一個白眼的典安岳心中十分委屈,然而在聽了兒子的話之後,他驚得險些跳起來。
「芙兒得參加選秀?怎麼可能!」
「不,這絕對不可能!」
典安岳和妻子兒子之前的反應同樣震驚,待反應過來自己耳朵沒出問題時,臉色不由沉到了極點。
他的眉頭微蹙,和平日里看起來有些不同。
雖然嘴上常嫌棄丈夫發瘋,不過謝氏卻知道丈夫認真起來還是靠譜的,見他這般神色,心中稍安。
然而典父總是有本事讓她生氣。
只見典父一拍身旁的小方桌,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凌忍這個無恥小兒,竟然在這上面擺我一道!」
「爹,隔牆有耳!」典霖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心中對他爹這話極為認可。
他還記得陛下還是王爺時拜訪典家曾被拒之門外,而其登基之後,他爹也並未收斂。今上雖然軍功赫赫,可是初為帝王,在管理朝政之上難免差些,他爹則抓住這些事不放,將陛下徹底得罪了。
更甚至,他爹在得罪了陛下之後直接以守孝為由辭官離開了朝容,避之如蛇蠍。
好在陛下並未計較,這幾年典家安安穩穩,然而沒想到現在出了這麼一遭!
廳內氣氛靜默,落針可聞。
典安岳:「此事先不要告訴芙兒,暫且瞞住。」
瞞住?這可是能瞞住的!只要名冊一遞上去,就會通知各家貴女入宮參加一審了!
謝氏語氣著急:「現在可該怎麼辦啊!」
這一入宮門,想見女兒可就不容易了,更何況典家還得罪了陛下!雖然平日里丈夫提到那位就會被她訓斥,可是當今陛下在謝氏心中無疑是個活閻王。
腦中彷彿已經看見了女兒受罪的場面,謝氏眼眶一紅,「典安岳,都是你做的孽啊!」
「你先別急,這事還有迴轉的餘地!」
典安岳直接進了內室,拿了東西就出了屋。
典霖:「爹,你去哪兒?」
「我出去一趟。」
謝氏連忙叮囑了一句:「你可別混來!」
幾人因為選秀的事情火急火燎,此時的典芙卻逗著小侄兒玩。祖母仙逝時,嫂子就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如今侄兒也快三歲了。
三歲上下的孩子逗著最有趣,院子里充滿了歡笑聲,而同院子里的歡樂相比,典安岳此刻心中就不怎麼好受了,他正沉著臉往皇城的方向趕去。
皇城位於都城的正南方,有數個宮門,大概兩刻鐘后,典安岳來到了前門。
這道門之後就是各部辦公的地方,只要進去就能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典安岳曾經數次路過前門,宮門當職的侍衛早已識得他,但是在侍衛看來,典安岳並無官職,也無陛下召見,所以即便知道他是誰也不能放人進去。
好在典安岳早已有準備,他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這是先帝還在時賜予典家的。」
侍衛連忙接過去瞧了兩眼,作為宮門侍衛,自然將各類腰牌銘記於心,他將手中的腰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心中大驚。
皇城戒備森嚴,每過一道宮門都要經過排查,而若是有這塊腰牌的話,除了後宮不能去,其他地方皆暢通無堵啊!
侍衛認出了腰牌,當然不敢將人再攔住,不過他還是按著平常的程序翻出了名冊,確認上面有其名。
一瞬后,侍衛忙道:「典大人,之前是小的得罪了!」
典安岳:「我如今並無官職在身,不必這般稱呼我。」他收回腰牌,往裡走去。
侍衛看著他的背影閃過一絲疑惑:「無官職在身?那怎麼入宮名冊上怎麼還有典大人的名字。」
典安岳不知道侍衛在他走後還冒出一個問題,直接朝著戶部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宮內他早已進出無數遍,不誇張的說,就算是閉著眼睛他也能找到地方,很快,典安岳就到了戶部。
此刻在戶部當值的人見到典安岳皆是驚訝不已,不過還是抑住了心中的驚訝,亦有同典安岳關係不錯的人同他打招呼。
不過典安岳可不是來敘舊的,他很快就找到了專門負責選秀之事的人詢問。
那人雖然好奇,可是也沒藏著掩著,畢竟這不是什麼秘密,過不了多久還要昭告各家,他直接找出了應選秀女的名冊:「大人怎麼想起看這個?」
典安岳嘴上回應了兩句,在名冊上找了起來,才翻幾頁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吏部尚書典安岳之女,年方十九……」後面的典安岳已經不忍看下去了,他猛地將名冊一合,斬釘截鐵道:「李大人,這個名冊弄錯了。」
弄錯了?這個可是大罪啊!
李大人一驚:「不可能,我們確認了好幾遍才登記成冊,怎麼會出錯呢?」
典安岳:「此次應選的秀女需得是五品及其以上官員之女,三年前我便辭去了吏部尚書之職,如今並無品級,然這名冊上卻有小女,可不就是弄錯了!」
「可是典兄,明赫官員名冊上還有你啊……」
典安岳才從戶部出來就匆匆趕去了吏部,他的面上一片沉靜,內心卻如暗潮翻湧。
什麼叫官員名冊上還有他!他明明已經辭官,官員名冊早就該將他的名兒剔除才是!
相對於戶部,吏部的人對他更是熟悉,畢竟他曾是吏部尚書,很快他就到了吏部。
說起來,吏部的人對典安岳亦是又愛又恨,他脾氣有些讓人捉摸不定,可是在辦事上卻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不怕得罪人。
不過想到對方連今上都敢得罪,吏部上下無不提心弔膽,畢竟他是吏部尚書,誰知道陛下會不會遷怒吏部上下?
這會兒見到典安岳來到吏部,今日當值的人驚訝之餘連忙上前。
「典大人!」
「大人,你來了!」
典安岳都懶得糾正他們的稱呼了,見曾經的下屬這般熱情,心中略微有些感慨,不過他今日來真的不是敘舊的!
吏部司掌文官階品,自然有官吏名冊,他找到吏部司郎中,同他簡單地說了自己前來吏部的原因,結果對方二話不說便將名冊找了出來。
「大人,你自己看吧。」
典安岳猶豫了一瞬,隨後就翻了起來,官員名冊他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說是熟記於心也不為過。
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吏部尚書,典安岳,後面有硃砂批註:謹守孝道,告假回鄉,暫由吏部侍郎任其職,代管吏部。
告假回鄉?他明明是辭官!辭官!
典安岳覺得自己的額角突了突,用了好大的勁兒才忍住了心中的咆哮,「為何沒人同我說過我的職位還在!」
吏部司郎中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了,看了他兩眼,顫顫巍巍地道:「陛下特意吩咐過,若是大人來吏部的話自然會知曉,若是不來,便暫且不用管。」
這、這不就是,不管你來不來,反正吏部尚書的職位給你留著的意思嗎?
典安岳覺得自己快要被氣得嘔血了,不過想到自家小棉襖還在秀女名冊上,他只得打起精神又去了戶部一趟。
不管了不管了,厚著臉皮求人將女兒的名字去掉吧……
然而到了戶部,迎接他的又是一個晴天霹靂——名冊早就已經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