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最佳嗲精

  蔣廷舟只覺得手裡握著的手柔若無骨, 膚如凝脂,他湊到蘇萌耳邊, 故意學她說話的語氣, 「小朋友, 你的手怎麼這麼軟fufu的?」說到軟fufu的時候,他到底還是沒忍住,自己先笑出了聲。


  因為顧忌同車的警察和司機, 所以蔣廷舟刻意壓低了聲音, 胸腔輕輕震動, 尾音在昏暗的環境下微酥。


  蘇萌驚訝地瞪大了眼, 她掙了掙手, 沒掙脫, 因為怕引起前面女警察和司機的注意, 所以她在後座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這時候,她感覺到蔣廷舟握住她手的力度加大了一些, 最後,她實在是沒忍住,不滿地指控道, 「你這個色fufu的大……大壞蛋。」


  蔣廷舟低低地笑了兩聲, 眼底流光轉動,那光芒像是能一下子就照亮寂靜的夜一般。


  這時候, 警察局剛好到了。


  兩人下車進去做筆錄。


  因為蔣廷舟今天的行為本就出於正義, 就是下手的時候重了一些, 所以雙方其實都有過錯。但好在病人沒有大事, 只要在醫院待幾天就能康復,所以警察同志只是對蔣廷舟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蘇萌剛才已經在警察局裡和凌老夫婦報了平安,知道她沒什麼事之後,老兩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蘇萌和蔣廷舟兩人走在寂靜的街頭,找了一個有木椅的地方坐著等凌聿誠從醫院過來接他們。剛才他們到警局做筆錄,凌聿誠就在醫院幫忙解決被打者的家屬的事情。


  八月底的夜晚並不怎麼寒冷。白天的燥熱已經不在,晚風帶著讓人倍感舒適的溫度。


  蔣廷舟抬頭看著並沒有什麼星星的夜空,也許是因為今天凌聿誠的一番話,也許是因為身旁坐著蘇萌。他原本總是有些心浮氣躁的心境,第一次感受到了平和之感。


  其實凌聿誠在離開之前,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留下了另外一句話。


  凌聿誠對他說的是,「有一個詞,叫做秋後算賬。」對方給他指明了另一種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的方法。正面硬杠確實當面就出氣了,但其實,這是一種最粗淺直白的辦法,也是一種最可能後患無窮的辦法。


  蘇萌看到蔣廷舟的動作,也跟著抬起了頭,看到暗沉沉的天空,她眨眨眼,「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小時候偶爾會去鄉下外婆家。鄉下環境好,晚上抬頭還能看到頭頂閃爍的星星。只是可惜,家人都在那一場地震中相繼離去,外婆家,這輩子也許她都不會再踏足了。


  蔣廷舟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側首看向一旁抬頭望向夜空的蘇萌。她的睫毛纖長,眨眼的時候總帶著幾分感覺需要讓人保護的天真。


  他沒忍住,伸手,用手指輕輕撩了一下她又長又卷的睫毛。


  蘇萌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她一把輕輕拍掉他的手,用眼神怒視他這個大壞蛋。


  蔣廷舟沉默了兩秒,難得沒有如果往常一般用或是玩味,或是懶洋洋的語調「欺負」她。


  她的眼神清澈,單純,又帶著她特有的天真。


  讓人想要……一直保護她這樣的天真。


  這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是凌聿誠來接他們了。


  上車之後,蔣廷舟和凌聿誠的目光在後視鏡中相撞,兩人默契地對剛才那一次談話閉口不談,也沒有就剛才月亮灣酒店裡發生的事情繼續討論。


  今天這件事,已經算是翻篇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蘇萌晚上受了驚嚇,這時候已經有些昏昏沉沉了,到了凌家門口,凌老夫婦早已經等在了那裡。


  兩老口年紀都已經不小了,原本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在熟睡中了,但是現在他們還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他們回來。看到他們的身影之後,蘇萌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讓他們擔心了。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蘇萌一回頭,才發現蔣廷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這時候,凌老夫婦忙心疼地讓她和凌聿誠進屋了。


  張老奶奶握著她的手,心疼地說,「萌萌,你今天受到驚嚇了。」


  蘇萌搖搖頭,輕聲說,「那人沒有得逞什麼。」今天有驚無險,因為蔣廷舟及時阻止了那個人的行為。


  張老奶奶欣慰地說,「那就好。」她看了一眼時間,說,「你早點回房洗個澡,然後睡覺吧,如果害怕的話就跟奶奶說。」


  蘇萌繼續搖搖頭,語調輕緩,「奶奶,你放心,我不怕的。」


  張老奶奶溫柔地摸了摸蘇萌的頭就讓她回房了。


  蘇萌洗完澡之後,頭一沾上溫暖舒適的枕頭就陷入了香甜的夢鄉。


  而另一頭,蔣廷舟整整一晚都沒有入睡。


  他背脊挺直地坐在書桌前,兩手放在書桌上,微微垂著眼,想著心事。


  他沒有開燈,窗帘拉的嚴嚴實實的,房間里一片漆黑,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慢慢的,太陽從東方一點點升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帘,一點點照進房間里來。直到陽光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他才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人生中第一次撥打了外公的電話。


  因為他母親去世的早,所以母親那邊的親屬,除了舅舅之外,他和外公外婆的關係並不親近。他外公只有兩個子女,一個是他小舅舅,一個就是他的母親。他小舅舅現在三十齣頭的年紀,一心撲在事業上,還沒有結婚生子,而他是他外公唯一的外孫。


  他外公和爺爺這邊的關係並不親近,因為當年,外公是嚴詞拒絕他母親嫁給他父親的。因為他外公覺得蔣光世這人雖然看著人模狗樣的,但內里就是個衣冠禽獸。而且當年蔣家論資歷,地位,其實比不上他母親家。而他母親,那時候原本有更好的選擇。


  因為蔣光世的事情,他母親都不知道和外公吵過多少次,他們的爭吵一次比一次激烈。


  最後,他母親還是固執己見地嫁給了他父親。而如同外公一開始就預料到的那般,蔣光世確實是一個衣冠禽獸,她的婚後生活,過得並不幸福。


  但是母親心氣高,為人又有些倔強,不肯去外公面前服軟說一句好話,為了面子,也從不在父母面前說自己婚姻不幸的事情,所以直到她因為意外去世之前,她都沒有和外公外婆有過多的來往。


  因為從小和外公外婆幾乎不怎麼接觸,所以當母親這個唯一的紐帶也不在了之後,蔣廷舟和外公外婆幾乎成了零接觸。


  直到現在他冷靜下來,思索了一整晚之後,他才發現其實外公外婆從來都沒有遺忘過他,他們一直都在默默地關心他,關注他。


  每一次舅舅對他嚴厲的操練,還有他在國內時,節假日從不拉下的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製作的小吃,以及即便他在國外時,偶爾也會收到舅舅寄給他的那些東西,無一不表明他想的並沒有錯。


  他的舅舅只是一個當兵的粗人,還沒有結婚,為人不可能這麼細心。如今仔細想來,那些東西,應該只是外公他們怕他拒絕,所以以舅舅的名義寄給他的。而舅舅對他嚴厲的訓練,也只是因為,他們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他曾經對自己,對未來並沒有太高的要求。


  因為他知道這輩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過得太差。他母親給他留了一筆遺產,這些年都有專業的人員幫忙打理,每年光錢生錢的那一部分,都足以讓他任意揮霍。


  用肖湛曾經對他形容過的那句話說就是,他年輕,英俊,多金,所以即便不努力,就可以肆意地享受人生。


  他曾經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現在,他轉變想法了。


  因為一旦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是如此的弱小。


  真正的隨心所欲,其實不應該是像他之前那樣的。


  只有真正的強大起來,才能夠做到真正的隨心所欲。


  這時候,電話被人接通,對面傳來一道蒼老,驚喜到微微有些不可置信的聲音,「廷舟?」


  蔣廷舟握緊手機。


  對面那人,同樣是他這輩子的血脈至親。甚至,或許比他爺爺這邊的人更關心他。可惜以前的他一直都下意識地忽略了。


  好在,為時不晚。


  他一字一句,認真且恭敬地喊了對面一句,「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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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剛出了那樣的事,所以蘇萌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門。


  後天就要去新學校報道了,所以蘇萌拿出了高一的課本,準備預習。剛好凌聿誠這個大學霸最近都在家,所以有不懂的知識點她也可以問他。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蘇萌今天沒見到蔣廷舟的面,也沒從凌老夫婦口中聽說他的消息,一時有些擔心。


  她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原來幾小時之前蔣廷舟給她發了一則消息。


  蔣哥哥:今天有點事要處理。明天見。


  蘇萌收到這則簡訊之後放了心。但心裡又有點怪怪的。


  他們昨晚也沒約好。今天,他這麼主動地給她報行程,總感覺,有點奇怪。


  在家待了一天之後,蘇萌第二天就被張老奶奶趕出去了。


  「萌萌啊,學習要緊,但是身體也要緊,也老待在家裡了,帶『裝甲兵』出去溜溜吧。」


  蘇萌從張老奶奶手上接過「裝甲兵」的牽引繩,然後被「裝甲兵」拉出了家門。


  一出門,她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人一狗。


  狗是之前見過的威風凜凜的大黑背。


  而人,似乎是之前一樣,但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蘇萌抿唇走近之後,才發現蔣廷舟短袖下露出來的右臂上紋了大花臂。


  「你紋身了?」


  蔣廷舟單手牽著黑背,單手插兜,他微微側頭,黑色耳釘耀眼,沉吟了兩秒回,「算是吧。」


  蘇萌有些奇怪地上前,「你紋了什麼?」居然把自己整隻右臂都紋了?

  當她走近了兩步之後,她才看清楚了他右臂上的花紋。


  他紋的,是一個女孩子。


  穿著黃色的連衣裙,臉上帶著卡通的口罩,眼睛很大,睫毛纖長……


  這個人……


  好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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