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初見
對於周犀這個人,舒望北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照理說他在鎮上中學上了三年,就算沒教過他的老師,他也該多少有些印象,但這個名字聽起來真的是完全陌生的。
對於他提出的見面要求,謝建業的猶豫,舒望北看的明明白白的。說是給他說親,連面都不打算讓他們見,這周犀本人得差到什麼程度啊。
上一世舒望北對他的印象止步於自己的幻想,因為他聽說周犀要帶人來抓他,他當時孤立無援,怕得不行,立刻就收拾東西跑了。
在他的想象中這人必定凶神惡煞、惡形惡狀,雖然是個老師,又癱了,但是身強體壯,就像前些年在山裡看到的黑熊,發起威來誰都害怕,那肯定是個坐在輪椅上都能掄起板磚把人腦袋拍飛的主兒。
再後來沒多久他漂泊在外,為了生計四處奔波打工,也就把這人漸漸淡忘了。直到多年後他在外地偶然碰見出來打工的同鄉,才知道周犀在86年就離世了,當時他聽了並沒什麼感覺,反正不關他事。
曾經他也埋怨過周犀,害自己在外奔波了這麼些年,但是如果沒有周犀,他在村裡也未必過的有多好,還不如出去看看,起碼長了見識,再聽說周犀這麼早就走了,命還沒自己好,也就徹底沒有什麼怨恨了。
這一世,舒望北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他不想浪費老天給他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說實話,他根本無處著手。
經過了上一世,他當然知道未來有很多的發展機會,他知道國|家未來的發展大勢,他明白自己所處環境的發展契機,可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他自己的個人條件並沒有因為重生而增強,他還是個普通人,不聰明也沒勇氣,這麼下去,他還是什麼都無法改變。
所以,對於這樁婚事,他對謝建業說要考慮,其實已經基本做了決定,他打算給自己找個機會,一個改變自己命運軌跡的機會,不論周犀本人是什麼情況,他的背景都對自己有很大助益,他覺得這是個改變契機。
何況,他知道周犀活不長,就算他再差勁,他忍個兩年也就過去了。他知道這麼想有些惡毒,可是他現在自顧不暇,更沒法對這素昧平生的人產生什麼同情之心。
舒望北沒想到這事傳到這麼快,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在兩天後,這兩天出門,他明顯察覺出同村人對他的指指點點,有時候他遠遠看見幾個人圍在一起嘮嗑,等他走過去,那幾個人就都不出聲了,臉上刻意的故作平靜,但緊繃的神情已經讓舒望北看出了大概。
電視機在這時候並不多見,對於老百姓來說還是個難得一見的奢侈品,鄰居家每天晚上照樣很熱鬧,一群人在小小的黑白電視前面擠著等著看《射鵰英雄傳》,兩集之間演廣告的時候,這些人閑著無聊,就七嘴八舌的侃大山。
舒望北在自己屋子裡關緊了門窗都能聽見自己的名字,儘管那些人已經盡量壓低了嗓音,但是說到興奮處時,還是偶爾控制不住大嗓門。
有的感嘆他命苦,有的提起他家的往事嗤笑一番,說的最多的就是這樁婚事,不僅是同性婚姻,對方還是個癱子,唏噓之中又巧妙的帶了些幸災樂禍和嘲笑。
舒望北已經習慣了同村人的嘴臉,自從他爸走後,他就沒過過什麼安生日子,對這些早就麻木。
兩天後,他換了身乾淨衣服,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就出了門,他打算找村長借台自行車騎到鎮上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門外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一個個子挺高的小夥子站在個綠色吉普車旁邊,見他出門,立刻站直身體沖他笑了笑。
「我是周犁,周犀的弟弟。」小夥子膚色有些黑,但是長相很不錯,濃眉大眼的,笑起來露出來兩排牙齒特別白。
「我是舒望北,有可能是你未來的哥夫。」舒望北面無表情道。
周犁詫異的睜大眼睛看他,好半晌又露出兩排白牙,笑的眼睛眯眯的,「那麼,未來的哥夫,上車吧,我拉你去見我哥。」
舒望北拉開車門,探頭往車裡一看,謝建業正在坐在裡面,這次他穿著身黑色毛料的西服,看起來很洋氣,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氣勢凌人。
舒望北恭恭敬敬的叫了聲「謝先生」,點頭打了個招呼才坐進去。
謝建業皺著眉頭看他,「怎麼這個樣子就出門了?沒有像樣的衣服了嗎?」
舒望北低頭看了看自己,沒覺得哪不對,還沒等他說話,謝建業似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還好還算乾淨,算了,到時間了,走吧。」
「開車,」謝建業吩咐道,周犁一腳油門踩下去。
車子離開的時候,舒望北透過車窗看見鄰居家門口伸出的腦袋一閃而過,那張臉上分明帶著嘲諷,還夾雜著一絲複雜的羨慕。
這個年代,連家用電器都鳳毛麟角的不普及,更別說汽車了,村子里一台汽車都沒有,就是鎮上也沒幾輛。
舒望北不知道這車是誰的,但是不管是誰的,能弄到車來接他去見面,都說明周犀的能量不簡單,不過也不奇怪,有謝建業這個親戚在,這點兒事不算難辦。
上一世的舒望北當然坐過車,可都是公共汽車和大巴之類的,兩世加在一起,他是第一次坐這種小車,不免有些新奇,但是到底實際上是四十歲的人了,表現的還算沉穩。
謝建業見了他這樣子,似乎稍微滿意些了,面上的神色都舒緩了不少。鎮子離村裡大概五六公里路,走路就太遠了,開車倒是很快,舒望北估摸著也就過了十多分鐘,車速就慢了下來,覓水鎮醫院的招牌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座醫院跟縣城裡的正規醫院不一樣,主要是療養院的功能,順便再解決了下附近鎮鄉村的就醫問題。前年才剛剛建好,他們這裡雖然窮,但是身處北方卻山清水秀的,冬天也不像東北那麼冷,總體而言還是非常舒服,所以政|府把療養院建在這裡也正常。
只是舒望北以為他們會在周犀家裡見面,卻沒想到車子直接把他帶到醫院來了,難道說周犀的身體已經糟糕到離不開醫院了嗎?
舒望北正在沉思,吉普車已經停了下來,他轉頭看了謝建業一眼。
謝建業也在轉頭看他,「不用緊張,他很好相處。」
兩人下了車,謝建業上下看了舒望北一圈兒,眉頭微皺,看起來還是對他的穿著極其不滿意,估計就是時間不允許,舒望北覺著謝建業那眼神都嫌棄的不行了,就差把他拽去現買衣服了。
謝建業走過來給舒望北拽了拽袖子和衣領,拍了拍他肩膀,「以後多注意形象,周犀他最煩誰衣衫不整的,別惹他生氣。」
舒望北正想說話,謝建業抬起手打斷他,接著說道,「還有,他問什麼你就老實回答,他沒開口你就別說話,他不喜歡話多的,記住了嗎?」
舒望北低頭看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舊是舊了點兒,可也沒到衣衫不整的地步啊。他現在都想轉頭回去了,剛剛是誰說周犀好相處的?再說又不是他求著周犀要跟他結婚,還這麼多要求。
想是這麼想,舒望北還是聽話的跟著謝建業後面進了療養院。
周犁已經停好車了,拿著車鑰匙,安靜的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進門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走廊的盡頭一扇門打開著,有個護士正從裡面走出來,看見他們過來了,就露出個禮貌的微笑。
舒望北明顯覺得那小護士是知道他來幹嘛的,眼睛總盯在他身上,把他看得這個彆扭。
等走近了,謝建業隨意的問道,「都準備好了?」
護士點了點頭,笑著說,「都準備好了,周老師都等著急了,問了好幾回了。」
說著,就側身讓開門口。
舒望北在心裡狂翻白眼,這個周犀到底是有多著急娶老婆啊。
謝建業回頭看了舒望北一眼,「進去吧。」
舒望北跟著謝建業走進屋,這是間單獨的病房,空間很大,看起來足足有十多平米,設施與其他醫院沒什麼區別,一張病床,床頭有吸氧的設備,旁邊有點滴架子,床頭邊上還有個裝雜物的床頭櫃。再旁邊是可移動的做檢查的設備。
病房沒什麼特別,但是在病房掛條幅的,舒望北是第一次見。
而且,說實在的,上一世活了四十年,再加上這一世,舒望北從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有一天會出現在條幅上,還被掛在了牆上。
「熱烈歡迎舒望北同志蒞臨洽談合作。」條幅紅底白字,這幾個字大大的,強烈的刺激著舒望北的視網膜。
在條幅的旁邊還掛了幾條彩帶粘著幾個氣球,舒望北想,他知道護士說的準備好了是什麼意思了……。
舒望北隱隱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的感覺,這種行事風格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條幅下面,病房的最中央,有個男人背對著他們坐在輪椅里。
雖然他是坐著的,還是能從背後看出他身高腿長,肩膀寬闊,脊背筆直,身上的衣服穿得筆挺的沒有一絲褶皺。
舒望北心裡那種奇怪的有些熟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這人應該早就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剛才一直保持著靜坐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這會兒他們都在病房裡站穩了,又過了幾秒鐘,才見他移動著輪椅慢慢轉了過來。
他果然身高腿長,兩條長腿有些委屈的蜷在輪椅腳蹬上,一身的深藍色中山裝,扣子一絲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舒望北順著那顆扣子看上去,是修長有力的脖子和鼓鼓的喉結,再往上,是一張俊美非常卻生人勿近的冷臉。
這張臉好看極了,皮膚白皙,劍眉星目,鼻樑挺直,嘴唇薄薄的緊抿著,但是目光冰冷嚴肅,滿臉的亟待找茬的表情。
這個表情舒望北太熟悉了,在他灰暗青澀的初中三年裡,他每天都能從他們班級教室的後門玻璃那裡看到。
舒望北目光再一次回到那條條幅,刷的一下又看回這張看起來誰都欠他錢的臉,頓時想起來了。
「我草,你不是我們初中教導主任沈大炮嗎?」舒望北大驚喊道。
但是他們教導主任不叫周犀,是叫什麼來著,對了,是叫沈犀,當時這位沈老師從北京來他們初中任教不久,說話一水的兒化音,再加上他管教學生特別嚴厲,所以同學們背後都愛學他說話笑話他,還給他起了好多外號,多數是跟名字諧音的,開始叫他省心,後來發現他一點兒都不省心,就叫費心,再後來就叫花花了,什麼都有,其中沈大炮是最廣為流傳的叫法,還一代傳一代的,新入學的都被師哥科普過。
當然,這也就是背後叫叫,這位沈老師長得好,女學生都喜歡,而且管教學生的方式異常嚴厲,大家也都沒膽子當面惹他。
舒望北還陷在震驚的情緒里不可自拔,周犀已經把一張明明很好看的臉拉得老長,不高興了。
「舒望北,你的學都白上了嗎?禮義廉恥都白教你了?」
舒望北頭皮一緊,多年以前那種熟悉的被教室後門玻璃支配的恐懼又回來了,下意識賊眉鼠眼的佝僂著腰準備跑路。
「舒望北,」周犀大吼一聲,「你這是什麼樣子!彎腰塌背,站沒站相,我以前是這麼教你的嗎?」
舒望北是真服了,他哭喪著臉站好,給周犀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沈老師……啊不,是周老師,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這回吧。」
周犀看起來還是氣呼呼的不太滿意,眼神銳利的盯著舒望北看,那樣子就像要舒望北提頭謝罪一樣,直到謝建業在旁邊用拳頭掩面咳嗽了一聲,他才眼神一頓,似乎才想起來現在這些人在病房裡是幹嘛的,很是勉強的緩和了表情,「姨父,麻煩您了,您坐。」
然後指了指病床旁邊的椅子,對舒望北冷聲道,「坐。」
舒望北哪敢坐啊,他就戰戰兢兢站在周犀面前不動,瞅了眼謝建業,整個人都很頹的小聲說,「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謝建業趕緊笑著安撫他,「別著急走啊,這才見面還沒說上幾句話呢。」
「你應該畢業的早,應該還不知道,周犀他以前跟父姓,最近兩年改跟母姓了。你們也算挺有緣分的,以前是師徒,以後是夫妻,這多好啊。」
謝建業在那和稀泥,舒望北又一次在心裡狂翻白眼,如果說他和周犀有緣分,那被周犀無數次在男廁抓住吸煙的那幾個倒霉鬼豈不是和他更有緣分了。
「雖然以前就認識,但這回見面性質到底不一樣,你們再互相做個自我介紹,互相多了解了解。」謝建業建議道。
舒望北必須得給謝建業面子,在周犀緊迫盯人的目光下開口了。
「我叫舒望北,今年20,初中文化,父母都去世了,家裡就我一人,哦,還有個大伯叫舒河,奶奶住他們家裡,都在一個村,但不怎麼來往。」
周犀皺著眉頭聽完,「我記得你當年考上高中了,怎麼沒去上?」
舒望北抬頭看了他一眼,「窮,沒錢上。」
周犀眉頭皺得更緊了,那表情似乎是有些痛心,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說道,「我是周犀,今年32歲,大學本科畢業,在覓水鎮中學工作,帶初三政治課,兼教導主任。」
說完這些,他就沉默了,看來是不想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
謝建業把兩人來回看了看,試探著問道,「那我先出去了,你們談?」
看周犀沒有反對的意思,謝建業拽著一邊看戲看得正高興的周犁走了出去,走時還不忘把門關好了。
屋裡頓時就只剩了兩個人,舒望北非常彆扭,這種狀況實在是他無法想到的。
舒望北當年上學時算是好學生,但是男孩子免不了調皮,當年沒少被沈大炮收拾,如今就算畢業多年,內心裡對沈大炮的敬畏還沒少上半分。
自從他進屋,周犀銳利的視線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舒望北勸自己放鬆,但還是覺得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屋子裡特別安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好半晌,周犀指了下他對面的一把椅子,又一次說了句,「坐。」
在舒望北的印象里,周犀一直話不多,以前平時在學校碰見了給他打招呼敬禮,他的反應總是淡淡的點個頭,不像其他老師有時候能給個笑臉。
每天一到自習課的時間,就總能看到周犀挨個班的趴後門玻璃,他身形高大,還總愛穿深色衣服,走廊的燈光還暗,冷不丁回頭髮現後門上趴個一大團黑影,那可真是嚇人。
當然,周犀也不總是話少,他在訓斥學生時話特別多,常常把人訓的面紅耳赤,恨不得能把腦袋扎洞里去,這就是他沈大炮這個外號的由來。
他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來了本地幾年以後,口音里漸漸沒那麼多兒化音了,後來說話就像一個發音標準的機器人發出的,讓人覺得冷淡無感情。
這位教導主任在學校里積威極深,毫不誇張的說,這人就是舒望北整個中學時期最大的心理陰影,最怕的人。
這次周犀讓他坐,他不敢不坐了。
舒望北依言坐下,沒忘記上學時的要求,後背不敢靠向椅背,坐得筆直,看起來就像是個等待被審問的犯人。
又過了好半晌,冰冷質感的聲音又一次從周犀嘴裡發出。
「不愛說話?」周犀問,「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挺能說的嗎?」
舒望北以前上學時因為上自習和同桌說話被周犀抓到過好幾次,聽了周犀這句問話他頓時更加心虛。
他本來在低頭研究地上的地板磚,聞言抬頭看向對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舒望北一著急,臉就憋得有點紅,乾脆就當自己不愛說話吧,他又把頭低下去了。
他沒看對方,耳朵卻豎著仔細聽對方的聲音。
周犀也沒再說話,但是他聽到了對方挪動輪椅的聲音。
想到對方腿腳不方便,再加上對周老師從心而外的敬畏,舒望北嗖的一下抬起頭來,站起身,「您要拿什麼?我幫您吧。」
不知道是不是舒望北這個主動的舉動取悅了周犀,周犀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他看了舒望北一眼,這一眼看的時間有點兒長,把舒望北看的又有些手足無措,好在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在舒望北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點了點頭,「那邊柜子第二層有個盒子,麻煩你幫我拿過來。」
舒望北立刻走過去按指示把櫃門打開,他大概掃了一眼,柜子里擺了好多作業本,厚厚的兩大沓子,有的本子沒合上,上面大大的紅色叉叉觸目驚心。
二層格子上面有個不大不小的紅色絨布盒子,他抬手拿了起來,感覺放在手裡沉甸甸的。
舒望北轉身正想把盒子遞給周犀時,突然想到對方的身體情況,於是在周犀銳利的目光下半蹲到他輪椅旁邊,雙手把盒子送了過去。
周犀卻沒接,伸手輕推了回來,舒望北不解的抬頭看向他,就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輕輕握了一下,舒望北驚訝的低頭看時,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尖已經離開了自己的手腕。
「送你。」周犀用機器人般清冷的聲音說道。
舒望北愣了愣,猶豫了下才收回手,看了眼手裡的絨布盒子,有些不解的看向眼前的人。
「打開看看。」周犀的聲音不大,語氣平靜,但隱隱含著些命令的意味在裡面。
舒望北當然並不覺得反感,他聽老師話已經聽慣了,很利索的把盒子打開,就看見一對兒精緻的手錶並排放在盒子里,錶盤上「上海」兩個字非常顯眼。
舒望北抬頭看周犀。
周犀從盒子里把其中一隻表拿出來,然後向舒望北伸出手來,手心向上,舒望北抬頭瞅了他一眼,沒反應。
周犀皺眉,「手。」
舒望北這才畏畏縮縮的把自己左手放了上去。白皙修長的手上覆上了一隻有凍瘡的粗糙的手,形成強烈的對比,舒望北看了周犀一眼,突然有些自慚形穢,他不想再看下去,便深深的低下了頭,感覺到自己腕上一涼,輕輕的咔噠一聲,托著自己的乾燥手心收了回去。
舒望北飛快的抬頭掃了一眼,周犀已經拿起了另一隻表遞給他,「給我戴上。」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接過手錶,有樣學樣的把手錶給周犀戴上,兩隻手腕上的手錶在灑進窗子的光線照耀下熠熠生輝,彼此輝映。
舒望北有些呆了,他抬頭看向周犀,發現周犀也正看著他。
「你接受了我的禮物,就代表你答應這樁婚事了,」周犀說,「婚禮定在一個月後,你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