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法網，瘋狂的股市和女人
訓練結束。
走在歸家的路上，周易覺得人生真的很圓滿。
江山。
當然沒有。
夕陽，球拍，女人，以及揮灑的汗水……
一個男人苦苦追尋一輩子的，不就是這些？
不過他總覺得好像又缺了點什麽。
更多的女人？
不是。
運動員的心雖然要大上一些，但還是隻能裝那麽多東西。
也許是一條大黃狗？
還沒等他將完美的畫麵構造出來，一臉愉悅的布蘭琪將他從思緒裏拉了回來。
“周，明天法網就要開賽了，票我已經買好。”
“嗯。”
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日程。
明天是5月23號，2005年法網開賽的第一天。
華夏有兩個女子單打，一個女子雙打進到正賽。
有了非洲的切身體會，他更懂得來自場邊的支持，對一個運動員來說何其重要。
或許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對最終的結果無法產生什麽變化，但無論如何，他也要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納達爾真的會奪冠？”
思索間，布蘭琪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想要得到肯定答案的追問飄入耳內，周易默默的在心裏那個總數上又加了個1。
這已經是近段時間以來，她的第25次追問。
嗯？
周易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猛然頓住腳步：“告訴我，你到底買了多少？！”
啊？
突然的轉變讓布蘭琪張著小嘴，猶豫片刻，眸子一轉間，咬著嘴唇嬌羞的衝他眨了眨眼睛：“你應該好好訓練，不要被這些俗事打擾，而且，我隻買了一小點……”
說著伸出秀長的小指，掐著半個關節比劃道：“就這麽一小點。”
周易狐疑的仔細審視著她，想要看出點什麽。
可惜一無所獲。
也不能怪他如此緊張，要知道光是自己，現在所有的5萬歐元就在對方手上。
再加上布蘭琪的幾萬歐元，兩人一共有接近十萬歐。
她不會全買了吧？！
周易陡然的一陣驚悚，誰知道這個世界還是不是那個世界？
雖說自己在這茫茫人海中不過是滄海一粟，不可能迅速掀起任何風浪，但總怕個萬一。
周易有點氣抖冷，又有點無奈。
至於為什麽資金會在對方手上，以及透露出納達爾會奪冠的消息，還有她會對自己如此堅信不疑……
這事說來也是話長。
那是剛到法國的第一天，5月12號。
安頓下來後，布蘭琪認為他的球拍拍頭還是太重，便建議他購買拍頭輕一些的球拍。
眾所周知，就好像使用榔頭，頭越重，就越好發力，但是在精度上沒那麽好把控。
而相對的拍頭越輕，就越能隨心所欲的打出精妙好球。
恰好周易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眼看6月就要來臨，他需要購買電腦之類的東西來確認一件事情，以及之後的操作。
其實布蘭琪也有電腦，但是兩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他也不可能隨時去與對方爭搶。
因此兩人一拍即合，興衝衝的趕往巴黎市區，大肆購買一番，等回到小鎮時已經暮色沉沉。
布蘭琪馬不停蹄又去廚房開始忙活。
大喊了句“牛排我要全熟”，周易打開新買的電腦，開始操作起來。
他買電腦當然不是為了娛樂。
而是需要憑此來確定一件大事，來證明這個位麵的時間線是否還在正常的軌道。
接上網線，他首先登錄ATP的官方網站，查看自己的當時排名。
非洲的兩個希望賽冠軍積分已經錄入，和他同樣積36分的球員另外還有十一個。
而他因為獲得積分較晚的緣故，排在第583位。
摩挲著下巴估計了下。
按照喬納森第594位在非洲希望賽能排上八號種子估算的話，583位在歐洲直接進個希望賽的正賽應該勉強夠格。
不過那些都不好說。
因為這個檔次的選手在歐美紮堆。
再則，從12號到下個月的13號開賽，還存在一個月的空檔期，這段時間，他也難以預測會發生什麽變化。
因為ATP的賽事報名截止雖然提前六周，但是最終選定種子選手和正賽以及資格賽的順序，卻要等到開賽前不久，按當時的排名來計算。
琢磨了一會，他也清楚這些終究不是自己所能控製，幹脆不再管它，無非多打幾輪資格賽而已。
於是又連上國內的網站，下載了股票軟件，登錄賬號。
綠油油的一片。
行情很不好。
周易當時也不知道是啥滋味，哪怕現在回想起來，總之也沒了後世的那種隨著K線跌宕起伏的激動，反而就像是在完成一個無聊的遊戲任務。
可那有什麽辦法？
一個人活在世上總要吃飯才行。
“吃飯了。”當時布蘭琪端著兩盤牛排擺上餐桌，用圍裙擦拭著手掌，好奇的向他靠近：“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看片！”
“看片？”布蘭琪疑惑的不等他合上電腦，已經先一步瞄見內容：“偶買噶的，你在炒股？”
說著立馬來了興致的砰然坐在沙發，將他擠開，把電腦扶正對著自己，開始研究起來。
周易莫名的一陣悸動，就算現在回味，依舊激動……
因為真的很軟呢。
所以在那一刻，他也是抱著你敢靠過來，我就不退卻的態度，正襟危坐。
“這支股票看起來很不錯。”布蘭琪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對著股票品頭論足。
“你又懂？”
“當然。”布蘭琪當仁不讓的自我讚揚道：“我可是學過經濟學的，以前對股市也曾有過研究。”
研究過股票就這麽自信，豈非人人都是巴菲特！
當時周易瞧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覺得特別膩味，因此有心想要壓壓她的氣勢。
拿過電腦又點開一隻股票遞了過去：“那這個呢？”
“嗯……”布蘭琪沉吟著分析起K線圖，不一會誇張的歐了一聲：“周，你從哪裏找的這些股票？都很有潛力啊！”
是不是啊？！
周易狐疑的瞅了瞅她，心裏泛起嘀咕，這小妮子到底是在裝神弄鬼，還是真材實料？
其實那段時間股市持續走低，到現在也還是繼續低迷，大多數人都不看好。
包括他挑選的那幾支股票，要不是有後世的記憶，光憑K線圖根本就分析不出什麽。
再說股市的事，放到哪都脫不開外因的幹擾，難道這些還真能從K線圖裏瞧出來？
短短刹那間，思緒千萬轉，當時立刻隨口敷衍了句：“我隨便挑的。”
“還有沒有？”布蘭琪扭身看著他，眸子裏全是閃閃發亮的金幣模樣。
後來自己又挑了幾個給對方看，全部獲得五星好評。
這也讓他對布蘭琪重新評估起來，莫非這小妮子真的對理財有一手？！
而到了這個時候，布蘭琪看向他的目光也開始變得很不一樣。
過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扭扭捏捏又不好意思的說出請求。
原來她在漂亮國也有一個股票賬戶，裏麵有幾萬歐元，但是潛力都沒他挑選的這些大，因此想要他幫著開個華夏賬號，把資金轉過來。
這才讓他恍然大悟。
什麽曾經對股市有過研究，都是騙人的鬼話，其實根本就是一顆老韭菜。
所以也就沒好氣的告訴對方，賬號要實名製，哪有那麽好開。
布蘭琪失望了片刻，很快眼珠轉了幾轉，又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那就是兩人合用一個賬戶。
同時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你看啊，你是球員，每天都要訓練，怎麽能分心做這種無聊的事？
我就不一樣，我是經紀人！
經紀人是幹什麽的，不就是幫著你理財？再說你看我這麽清閑，總要幫我找點事做吧？
還有，你一個沒出名的網球手，整天玩電腦像什麽話？
交給我來保管吧！
說完電腦一合，就抱到懷裏。
周易當時一頭懵逼的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本想直接拒絕，可看著對方嬌俏的模樣，期盼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的觸碰到柔軟處，心裏一軟，就又改了主意。
給她就給她，怕什麽？
反正最後我的還是我的，她的以後說不定也是我的，全都要了，這買賣怎麽算都不虧。
更何況她不隻懂得理財，還有漂亮國的股票交易賬號，對以後進軍漂亮國擼羊毛，也是一大利好！
想到這裏，他也是樂開了花，覺得總算撿了顆金元寶，爽爽快快的就交出賬戶和財政大權。
反正最後都是自己的。
很快，各懷心思的兩人在一片友好熱烈的氣氛下，迅速達成協議。
隻記得等他們開餐的時候，牛排已經涼了，味道算不上好。
但心滿意足的兩人甚至還點了根蠟燭，吃得津津有味。
席間，又說起法網的事情，按布蘭琪的意思，是讓他去看看男網，順便學下技術。
可他自然有不同想法，就說男網有什麽好看，反正是納達爾奪冠，還不如去支持女網。
布蘭琪就追問起來，為什麽這麽肯定納達爾奪冠？
他也就裝模作樣的就著納達爾的特征胡亂分析了一番。
可現在的布蘭琪看他的眼光早就不一樣，能一下挑出那麽多的潛力股，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自然也就覺得他說什麽都對，無比信任，更何況納達爾的比賽她也看過，跑不死的打球方式確實是紅土場的有力競爭者。
於是考慮了下，興致勃勃的說準備去菠菜公司投個注，看他說得準不準。
周易也沒多想，小賭怡情嘛。
就大喇喇的表示盡管去投，總之納達爾最後奪冠。
其實這時候納達爾雖然排名世界前五，但在大滿貫裏還從未奪過冠軍，又還不到19歲，因此菠菜公司並不算十分看好，賠率也開得很高，差不多接近1賠20。
之後說完也就過了，安心開始訓練。
可最近布蘭琪老是不放心的追問，這就讓他感覺到有那麽些不妙。
因此此刻再看向對方的眼神，也變得漸漸複雜。
這萬一要是真的投了很多進去，還最終賠了，等自己淪落到睡大馬路的時候，她會不會也不離不棄的抱上被窩，繼續和自己在橋洞做伴？
這樣一想，再回味當時的牛排味道……
頓時就變得有點苦澀。
可如今還能怎麽辦？
無論投進去多少，再也拿不出來。
聽天由命吧！
周易歎了口氣，跟上布蘭琪的步伐，忽然之間，他覺得人生似乎也並非那麽圓滿。
或許就差了那條大黃狗？
肯定是這樣！
……
之後的幾天，周易和布蘭琪去現場觀看了華夏金花的幾場比賽，結果都不出意料。
在他心裏也沒有掀起什麽太大波瀾。
當一個人提前知道結果的時候，場上的比分變化已經缺少了懸念和激情，他也隻能加油鼓勁，聊表心意。
至於給出戰術指導，自己說的又一定對嗎？
球員比賽都有自己的節奏控製，外人隨便指點，反而是種幹擾。
更何況教練都在場邊看著，哪輪得到他來操心。
或許唯一令他有那麽一下衝動的是，當鄭潔在第二盤搶七落後的時候，他有想過，要不要弄點什麽動靜，或許可以改變結局。
他產生這種想法當然也有依據。
關注網球的人大多都知道，那個關於後世的穆雷和“一根羽毛引發的慘案。”
2013年的澳網，穆雷在第二盤搶七2-2的情況下，一根羽毛飄到身前。
在此之前，首盤的他已經搶七成功，無論從心理上來說，還是當時的局勢，對他都是全麵占優。
可是他停下了二發發球，先拿開了那根羽毛。
然後二發出界，雙誤。
之後狀態陡然下滑，最終丟掉當盤的搶七，以及次盤的回合，被德約科維奇全麵逆轉。
這樣的例子有很多很多。
所以有鑒於此，當時他有過那麽一下想要短暫中斷比賽的念頭，不過最後還是放棄。
因為他相信就算這樣做，到頭來也不能改變什麽。
這才是第一輪賽事。
除了實力，沒有人可以憑借運氣走向終點。
……
華夏女網的離場，周易又回到屬於自己的訓練任務當中，直到6月5號澳網男單決賽，才被布蘭琪強拉著坐到電視機前。
“周，你分析的很對，他闖進了決賽！”
看著電視裏的納達爾，布蘭琪眼中全是對勝利的渴望。
周易白了一眼。
他絕對相信，此刻布蘭琪心裏的獲勝欲望，可能比納達爾自己都還要強烈幾分。
比賽開始，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流淌。
布蘭琪隨著每一分、每一局以及每一盤的結果而忐忑、失落、期望、懊惱、振奮……
電視？
真的沒意思。
周易隻是緊緊盯住布蘭琪，不放過任何表情，因為他覺得對方此刻的表現更加精彩，更值得欣賞。
然後……
“他贏了！”
隨著電視裏納達爾製勝球的打出，布蘭琪猛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像個孩子般激動的歡呼雀躍：“他贏了！！周，我們贏了……”
“你到底投了多少？現在還不能告訴我？”
周易撐著快要被搖散架的肩膀，一臉平靜的仰視著她。
“八萬！八萬！”布蘭琪再晃了幾下。
直至快要將他的白眼都給搖了出來，這才鬆開手臂，興奮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原地打著轉，握拳慶賀：“我們有錢了，我們現在有一百多萬……”
周易目瞪口呆。
就算布蘭琪最後舉止失措的又抱著他啃了兩口，內心也是毫無波瀾。
反而一萬隻草泥馬瞬間在心頭奔過……
你X！瘋狂的女人！
任他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吐出這句，不過吐槽歸吐槽，其實從始至終，周易倒也沒有怪過對方。
布蘭琪就是個典型的投機主義者。
而且是極有魄力那種。
如果不是這樣，當初她就不會放棄ITF的優良工作，選擇籍籍無名的自己從零開始闖蕩。
如果不是這樣，在商業的戰場上恐怕也就很難取得成功。
投機，是一把雙刃劍。
周易也分不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這可能也是兩人最大的不同。
他更相信實力，可以說是個唯物主義者。
而布蘭琪很相信眼光，典型的唯心。
隻是瞧著對方那欣喜的神色，周易覺得還是很有必要找機會和她談談。
而隨著納達爾的奪冠，也為本次法網劃上了句號，並將這片土地自此以後納入了旁人難以染指的自留地範圍。
第二天，華夏時間來到2005年6月6日，星期一。
早上九點半。
開盤後的華夏股市繼續下探。
指數史無前例的跌破1000，正式宣告了另一個轉折點的開始。
而於此之時，巴黎小鎮的一棟民宅客廳裏。
啪！
啪啪！
啪啪啪……
布蘭琪挑燈夜戰，手指輕盈的在鍵盤間跳動，興致高昂的對著電腦瘋狂輸入，就連臉頰都因激動而變得微微泛紅，鼻尖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躺在沙發的周易將她看在眼裏，隻能無語地搖了搖頭。
炒個股而已，簡單的沽出和買入，也能這麽亢奮？
明日還要開車前往布洛瓦參加希望賽呢！
想著想著，禁受不住的終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