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寧非等人到醫院的時候,玉家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玉婉素坐在病床邊上,滿臉的安靜,像個瓷娃娃。雲清葉等人站在邊上看著,也沒有說什麽。等寧非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寧非。
“寧寧.……”朱小貝撲上來,抓著寧非的手臂,著急地看著她,“素素已經答應要出國治療,現在怎麽辦?”
“小貝。”雲清葉朝朱小貝使眼色,朱小貝這才沒有說話。雲清葉低聲說道,“玉爸爸和玉媽媽要帶素素出國治療,而且素素已經答應了,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利,隻是我們擔心.……”
雲清葉沒有說完的話中還剩下什麽,所有人都明白,隻是不願意說出來,畢竟這種話要是說了出來,原本就什麽都不記得的玉婉素內心會有怎樣的波動,所有人都不清楚,更何況現在是一個緊張的時期。
樸朝歌看了看玉婉素方向,低聲對寧非說道:“剛剛醫生來看過了,而且也把隱瞞的事實告訴了我們.……”
聽到這話,寧非的臉色頓時變了,轉向雲清葉和朱小貝、秦莫離的時候,他們低下了頭,她瞬間就驚慌了:“什麽隱瞞的事實?難道說……”
“醫生說素素這裏罹患的是次級外傷性腦損傷中的前行性失憶症,也就是說負責記憶和訊息儲存的海馬體因為車禍撞擊萎縮,造成連接大腦的神經斷裂死亡。”樸朝歌在解說的時候表情異常嚴肅,“按照先前的病例來說,它的病症是過去的記憶不受影響,但新的體驗無法形成記憶,即使留下印象深刻的事,也維持不了多久……”
“維持不了多久是什麽意思?”寧非的聲音克製不住地顫抖,“可是素素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醫生說,素素還年輕,大腦奇跡般地再度複活,而沒有萎縮,大腦受創的程度因人而異,素素失去的是所有的記憶,但是按照醫生的觀察,素素的暫時性記憶,隻能維持三天。”雲清葉補充道。
寧非差點倒落在地,幸好有澤木蓮扶住她:“隻有.……三天?”
雲清葉點點頭,再道:“因為素素的病情特殊,醫生建議前往更為發達的地方進行治療,素素也答應了。”
寧非不敢相信地轉向玉婉素,卻見她乖巧地坐在床邊,跟玉媽媽在說著什麽,完全不像是病中的人,依舊那麽美麗動人,溫婉如玉。
“那麽,扶溪學長呢?”寧非的聲音極低。
樸朝歌低聲道:“從知道素素的病情之後,就沒有再來過……”
眾人都沉默了。任憑誰遇見這樣的事情,誰的心裏都接受不了,記憶隻能維持三天,那麽三天之後,是不是一切就都又格式化重啟?段扶溪不可能陪著玉婉素一起去,這當中會存在多少個三天,沒有人知道,更何況這隻有一個三天就會將一切歸零。
曾經有過的所有都化作無,對於同樣在病中的段扶溪來說,對於沒有護住喜歡的人萬全的段扶溪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打擊那麽簡單。
寧非顫抖著走到玉婉素的麵前,玉婉素抬頭看著她,微微一笑:“寧寧.……”
在聽到名字的那一瞬間,寧非熱淚盈眶,仿佛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麵前的依舊是那個像大家長一樣寵著寧非的玉婉素,如果不是澤木蓮在身後提醒她,寧非估計會忍不住哭出來。眾人也都哽咽了,沒有說話。
“沒事的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玉婉素伸手握住寧非的手,盡管不記得和眼前這些人之間發生的種種,但是總有那麽一個感覺,這是很重要的存在,不想忘記。她的不安從不會體現在臉上,如今的她連不安來自哪裏,都不知道。
“嗯……”寧非早已泣不成聲。如今說什麽都像是多餘的,隻是期待著事情能夠更好地解決,現在最痛苦的人,應該是段扶溪,可是她們卻不能插手,也插不了手。
當一切都準備好,準備啟程的時候,玉婉素忽然猶豫了起來,轉身向後看的時候,總覺得還有什麽忘記了。玉媽媽站在她的邊上問道:“素素,怎麽了?”
“沒……我是不是忘記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了……”玉婉素在說這話的時候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在所有人乘著車送玉婉素去搭乘私人飛機的路上的時候,身上依舊纏著繃帶的段扶溪出現在路中間,車隊停了下來,寧非等人也都下車來,玉婉素也走下車來,看著拄著拐杖的段扶溪看著這邊。
眾人幾乎都緊張而難過地看著兩人,沒有說話。
“素素.……”段扶溪拄著拐杖走到玉婉素的麵前,聲音一如平常地溫柔,“我是段扶溪,橋段的段,攙扶的扶,溪水的溪。”段扶溪說著,拉過玉婉素的手,在口袋中取出一隻簽字筆,在玉婉素白皙的手背戶口處寫下自己的名字——段、扶、溪。
玉婉素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幾個字,心髒莫名地一疼。
段扶溪輕輕地捏著玉婉素的手指,然後帶著微笑地看著她的臉:“請原諒我無法陪在你的身邊,素素,在那邊好好地照顧自己,早點回來。”
直到最後,玉婉素都隻是認真地看著段扶溪,沒有說一句話。後視鏡中,所有送行的人都站在段扶溪的身邊止步,沒有揮手,沒有告別,就像是隻是送她回家一樣,沒有人說任何一句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所有人都失去了玉婉素的聯係,沒有人去找,也沒有人問。玉婉素的休養是隱秘性的,與其說是一種治療,更像是一種重來,這或者對玉婉素,對段扶溪,甚至是對所有人都是一種好的方式。
段扶溪配合著醫生做著複健治療,和其他人之間也都保持著原有的關係,仿佛玉婉素離開一件事沒有任何影響,隻要一回來就會回到以前,但是誰都知道,段扶溪心裏一定很擔心玉婉素,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想玉婉素。
看著身邊的人成雙成對,有一個人卻寧願站回到一邊,因為看似一切沒有變,其實每個人都變了。
“小貝?”秦莫離覺察到朱小貝一個人離開,便不動聲色地追上她。
朱小貝沒有停下腳步,隻是簡單地說道:“不要理我,讓我一個人待著。”
“可是現在大家都在商量變裝舞會的事情……”秦莫離還是不依不饒地跟上她,卻引來朱小貝的訓斥:
“都說讓我一個人待著了!”
秦莫離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以地看著忽然發脾氣的朱小貝,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朱小貝沒有看秦莫離,隻是一咬唇,快步跑開。
……
明明,不曾有這樣的期待的,可是為什麽,看到那些場麵還是會覺得--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