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別人
魚幺／文
無是非被百里鳴岐拎著腰帶甩在岸上, 他一把抓住岸上的草，深吸一口氣, 然後伏在那裡劇烈地咳嗽起來。剛剛向水面游的過程花費了太長時間, 導致他極度缺氧, 無是非僅剩的一點力氣只有條件反射似的抓著岸邊的草，不讓自己重新滑進水裡。
百里鳴岐撐著河岸跳上來, 側坐在無是非身邊。無是非慢慢停下咳嗽, 百里鳴岐抓著他的衣領將他從水裡拉上來。
「這就是修真者跟普通人的差距？」
無是非跳到岸上, 笑著問了一句，百里鳴岐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鬆開手：「我比你體力好, 是因為我從小都在進行體能訓練, 而且你現在也在步入修真者的行列，我們之間沒什麼差距。」
無是非把腳從河裡收回來，用力抹幾把頭髮，將濕透的髮絲捋到腦後。他一想到剛剛水底下發生的事情，就覺得尷尬無比。但是他還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百里鳴岐為什麼可以在水底下閉氣那麼久, 為什麼他被蛇纏住的時候會變得毫無聲息。
他相信百里鳴岐不是那種會突然假裝自己溺水昏迷的智障。
如果他是，無是非就打死他。
他捂著臉冷靜一會兒，然後認真地盯著百里鳴岐的臉說道：「剛剛在水下……是什麼情況, 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百里鳴岐沒回答, 無是非覺得口中還留著那條蛇的血腥味, 又臭又難聞, 他彎腰在河裡掬了一把水含進口中，漱漱口扭頭吐到一旁：「我好像低估了你的戰鬥力，你自己對付那條蟒蛇綽綽有餘，我下去反而給你拖後腿。」
百里鳴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抿唇道：「也不是像你想得那樣輕鬆，那條蛇不是一般的蟒蛇。」
「可是你明明表現得遊刃有餘啊！」
「那條蛇會釋放屬於自己的靈界，它已經是靈獸範疇內的生物了。它纏住我的時候，你發現我對外界沒有反應，是因為我的元神已經脫離了肉體，就是俗話說的元神出竅。我不得不留下身體作為誘餌，用元神與之較量。」
無是非張下意識張大嘴，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元神出竅？」
百里鳴岐點點頭：「這一功法我用得不是非常純熟。好在這條靈蛇也很低級，或許在和平的環境中生活久了，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即便進入修行階段，攻擊我使用的依舊是它作為猛獸時代的招式，所以我很容易佔據優勢。」
無是非聽他講這些，彷彿在聽神話故事，他下意識搖搖頭：「你是說你接近於神仙了？」
「修仙修仙，我修了這麼久，會這些也不奇怪。」
無是非嘆口氣：「好吧，你在水底下突然不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發生危險……可是你怎麼能憋那麼久的氣，你也沒有避水珠。」
百里鳴岐看著他，表情稍微變得柔和了一些：「避水珠是為尚未學會龜息功法的弟子準備的，我不需要那顆珠子。」
「……龜息功？」
百里鳴岐突然噤了聲，他的腳泡在水裡，下意識踢兩下，看著無是非，好像在考慮接下來怎麼措辭才能讓他比較容易接受一點——畢竟無是非看起來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但是無是非不是那種喜歡自欺欺人的類型，他一看百里鳴岐的表情就明白了，不管龜息功到底是什麼功法，總之是可以讓他們在水下自由呼吸。
「……」
無是非突然想重新跳回河裡。
「龜息功……」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無是非迅速打斷百里鳴岐的話，捂住腦袋把自己縮成一團，後者果真不再開口，只沉默地坐在一旁。他們兩個渾身都濕透了，風吹過來時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過了一會兒，無是非突然覺得百里鳴岐往他身邊挪了挪：「你休息一會兒，我們還要重新下水。」
當然要重新下去了，現在盤踞在靈源上的猛獸已經被弄死，也該下去重新查探靈源的情況，說不定他們可以通過那裡回到現實世界中。
無是非深深嘆口氣，抬頭看向百里鳴岐：「我不需要休息，我體力還是可以的好嗎？你在把我當小孩兒對待啊。」
他說完直接跳進水裡：「走吧，早點出去也好。」
百里鳴岐沒動彈，他看著無是非說：「你還忘了一件東西。」
無是非愣了愣，簡直崩潰：「……你有新的避水珠么？」
百里鳴岐沉默一下：「原本帶了幾顆，放在包裹里，但是飛舟已經沉了。」
無是非看著他，百里鳴岐突然從岸上跳進水裡，無是非下意識搖搖頭：「等等……」
他後退一步，一腳踩空差點掉進深水中，百里鳴岐眼疾手快地抓住無是非的領子，將他一把拽了回來：「小心。」
無是非沒跌進水裡，但是他看清楚現在的形勢之後，倒是寧願自己掉進水裡去了。此刻他跟百里鳴岐的距離太近了，介於剛剛他們兩個之間剛發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離這麼近的距離就顯得很尷尬。
百里鳴岐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不出什麼特別的，無是非卻沒辦法心平氣和，之前他真氣行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親了就親了吧，他就當無事發生過，但是昨天在水底下，他們兩個可都清醒著呢，能說以為是做夢嗎？
無是非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開，卻被百里鳴岐抓著領子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他好像有點生氣了，無是非握緊拳頭——是啊，百里鳴岐生氣也應該，現在都什麼情況了，他居然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地方……以前他也跟石頭和師兄們一個鍋吃飯，那時候窮成那個樣子，也沒去考慮口水的問題。
無是非抿了抿嘴唇，朝他伸出手：「那你把避水珠給我吧，我們再下去……」
他話沒說完，百里鳴岐卻突然低下頭，張開嘴輕輕咬在無是非唇上。無是非的牙齒被挑開，而後口中喂進來一顆圓溜溜的珠子。無是非下意識抓緊百里鳴岐的衣服，他本來應該把百里鳴岐踹出去，但是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腦子裡一片空白，只下意識咬住避水珠。
百里鳴岐將那顆珠子餵給無是非之後就離開他的唇，他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頭扎進水裡。無是非看著慢慢變得平靜的水面，深吸一口氣，用手背在嘴唇上狠狠擦兩下——一定是因為他做了錯誤的示範，導致委員長以為這是傳遞避水珠的正確方式吧？！
無是非跟著跳進水裡，他以為百里鳴岐會游出去很遠了，沒想到這傢伙還在水底等他。無是非游過去，百里鳴岐看了他一眼，突然將胳膊伸到無是非面前給他看。
「什麼？」
百里鳴岐輕輕將袖子挽上去，露出手背和小臂，無是非便看見他手背上冒出一些細小的氣泡，每一個毛孔都有，慢慢浮到水裡。那些氣泡太小了，如果不是靠這麼近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
這就是龜息功？
百里鳴岐見無是非表情變了，便將手收回來，繼續往前游：「走吧。」
無是非跟上百里鳴岐，一路沉默地跟在他身後，游到水底時還看見了那條蛇的屍體，打著旋卷在水裡，可能是剛死不久，所以還沒浮上去，過幾天說不定就會漂到水面。無是非看了它一眼，見到蛇長成那樣還是會心有餘悸。
他這邊正琢磨著，面前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了蛇屍的尾巴，百里鳴岐將它扯過來，右手的清光壓在蛇腦袋上，然後往下用力一切，整顆蛇頭就被縱向劈開了，無是非急忙躲開，百里鳴岐將手伸進蛇頭中，攪動起來。無是非看著又覺得一陣惡寒——這是在做什麼？
百里鳴岐面無表情地做這種怪事，情緒絲毫不受影響，無是非也挺佩服的。他在蛇頭中找了半天，從血肉中挖出一顆珠子，在水下看是綠油油的顏色。無是非在一旁好奇地盯著，百里鳴岐突然扭頭看他一眼，然後將那顆珠子遞給無是非。
「給你。」
無是非愣了下：「給我？」
「嗯。」
無是非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後，又將東西還到百里鳴岐手中：「不用，我拿著又沒用。」
他說完便往靈力流不斷噴薄的地方劃去，百里鳴岐在後面看了他一會兒，而後也游過去。靈源的仍然在向外噴涌靈力，而且因為少了那條長蛇壓在上面，靈力噴涌得比之前更劇烈。
但是靈力源附近並沒有入口或者出口的模樣，無是非除了能感覺到靈力流，什麼也感覺不到。無是非有些著急，轉過頭對百里鳴岐道：「只有靈源，沒有出口，我們怎麼離開這裡？」
百里鳴岐卻沒在意這件事，他盯著無是非看了許久，突然問：「你今日為何格外沉默。」
無是非愣了一下，突然生氣：「現在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吧！」
百里鳴岐被他吼了一句，微微側開臉，沉默下來。無是非則繞著靈源轉來轉去地找出口，繞到百里鳴岐身邊時，他突然拉住他的手臂：「無是非。」
百里鳴岐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無是非一聽便緊張起來，他看百里鳴岐一眼，用力往回抽手臂：「放開！」
「……」
百里鳴岐抿著嘴唇緊緊抓著無是非的手臂盯住他，半晌不說話，卻也沒有鬆手。無是非有些氣急敗壞：「我警告你啊，今天的事……不對，這幾天的事，出去后你不許對別人提起，不然我跟你不客氣，我肯定會對你動手的。」
百里鳴岐被他吼得愣住，在無是非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才慢慢鬆開手。
「你聽到沒有！」
百里鳴岐沒理他，扭頭就走，他越沉默無是非越想炸——可惡，這什麼鬼氣氛，真讓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