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到底誰是獵物？
魚幺／文
定好交易時間的甲方突然打來電話，要求提前兩小時進行交易。無是非看了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是十二點了，現在趕過去倒是來得及。
石頭擔心他身上的傷，無是非倒沒過分在意，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道上混的，這點小折騰應該經得起。
只不過無是非對著鏡子看了半天，怎麼也想不出來該如何打扮，一天沒收拾自己，下巴上就冒出一些青青的胡茬，乾脆就著這個樣子在嘴巴上貼條鬍子偽裝一下。
「可是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用女聲偽音的嗎？一見面發現你是個男人，人家會不會被嚇跑了？」
無是非翻個白眼：「有哪家女孩子會傻到親自去見網友？我當然會說我是她哥哥。」
無是非從熟人那裡借了一輛摩托車，清和鎮離得比較遠，步行過去有些困難，而且就算是騎著摩托車，也要翻過很長的盤山公路，行駛起來並不容易。好在石頭因為之前誤傷了他的事倍感自責，沒硬要跟著一起去，要不然讓無是非騎著摩托車載人爬盤山公路，他肯定要撂挑子的。
甲方發過來的地址在清和鎮的一家客棧里，無是非對這邊不是很熟悉，但也不算陌生，清和鎮只有一家客棧，名叫「貴客如雲」，無是非很慶幸他們只有一家客棧，他可不會看招牌找客棧。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無是非一進客棧門就往四下打量了一番，不大的客棧，堂里放著七八張桌子，因為是飯點兒，所以零零散散倒是坐了幾個人。
無是非擺擺手：「找人。」
他很快看見了買家，那個妹子雖然坐在角落裡，但是穿著一身嫩紅衣裙，特別扎眼，一看就看得出不是鄉下人。
無是非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紅衣妹子抬頭看他一眼，有些冷漠：「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坐了。」
無是非笑了笑：「你在等人吧？」
紅衣妹子大概以為他是來搭訕的，兩道秀美眉毛頓時皺起來：「你看了就知道我是在等人吧，所以可以麻煩你去別的地方坐嗎？」
無是非輕咳兩聲：「等的不是『姜太公的鉤』的話，那我就去旁邊坐了。」
那個妹子疑惑地看著他，無是非心裡頓時有些不確定——奇怪，這什麼眼神，難道他真弄錯了？但是這裡確實就這一個可疑的人……甲方總不至於為了一場交易特地包個包間兒吧？
紅衣妹子緊接著卻問：「『姜太公的鉤』不是女孩子嗎？」
無是非笑道：「是女孩子，我是她哥，一個女孩子出來見網友我不放心，就替她出來見了。現在網上騙子那麼多，電話里說是女的，說不定其實是男的呢。」
——畢竟自己就是這樣一個騙子。
紅衣妹子看起來還挺理解的，點點頭：「行，那交易吧，你東西帶了嗎？」
無是非愣了一下：「當然帶著，不過不應該先談談價錢么？」
紅衣妹子終於露出笑臉來：「對，先談價錢，要銀子銅錢不要紙幣，我都記著的。你想開多少啊？」
無是非沉吟片刻：「我雖然不追星，但是也知道百里鳴岐的名聲有多響，他人怎麼樣我就不說了，你作為他的粉絲肯定比我更清楚……就說說現在的市場形式吧，九皋家近幾年對世家子弟流傳於外的周邊約束得越來越嚴，這份簽名，市面兒上可沒賣的。」
他說的這些話沒有假，九皋家是什麼啊？四大世家之一，權威代表，早年間還有幾個不算中心力派弟子的肖像在外流傳，但是近幾年他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想保證自己的權威性，就不能太親民，所以開始約束這些周邊，九皋家也變得越來越神秘。
被他們帶著這股風氣在世家中流傳開了，羽追家本就神秘，沒什麼大變化，最明顯的是風契和畲塗，聽說以前還能看見他們家弟子上街發宣傳手冊，近年來也漸漸避世隱居，唯有發生大事時才出來露下臉，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以前那些並不怎麼難得的東西變得特別難搞到手，頂多會有人縫些布偶，也不知道長得像不像，總之都是自己想象——偶像的面兒都見不到了，還怎麼弄周邊啊。
但是這樣的禁止並沒有減淡眾人對世家弟子的追捧熱情，一些周邊反而因為稀有變得越發珍貴了，市面和正規網站上沒有賣這些東西的，黑市卻有，而且價錢越炒越高。
紅衣妹子笑著說：「我知道，你直接說價錢吧。」
無是非沒說話——把心理價格說出來他還怎麼還價啊？
紅衣妹子見無是非只盯著她不說話，爽朗地笑了笑：「哈哈，你還挺客氣的哈，你別這樣，我是真想買。這樣吧，不然我來開價，你同意咱們就成交。」
無是非越發覺得怪異，這個妹子看起來不像沒經驗的貨手，但是怎麼還同意由她開價呢？她難道不知道這商場如戰場，先動則被動的道理？
不過事情都到這一步了，無是非也不能把上門的生意推出去，於是點點頭：「好啊，總之我對這些事沒什麼經驗，您又是個女孩兒，我可不想欺負人，您就先說吧。」
紅衣妹子伸出一隻拳頭在無是非面前晃了晃：「十兩。」
無是非嗤笑一聲，挑眉道：「銀子？」
銅子兒可不行，銅子兒至少得賣一百兩吧。
那姑娘輕笑一聲：「金子。」
「……」
無是非吞吞口水，努力保持鎮定：「您……再說一次？」
百里鳴岐的身價已經炒到這份兒上了？！他知道那是百里鳴岐……雖然是百里鳴岐！但是也不至於一副簽名賣十兩金子吧！還是說……他沒怎麼注意追星圈的事，已經今夕不同往日？
紅衣姑娘認真的重複一次：「你沒聽錯，十兩金子，買你手裡的簽名，不過我有個要求，你網站上的信息得全刪了，而且保證，以後再也不能向別人販賣九皋家弟子的周邊私物。」
——天吶！居然還遇上了個九皋家的過激女友粉兒？賣別人東西都不讓，佔有慾太可怕了。
無是非有些猶豫：「刪了圖片是可以的，不能賣給別人東西這個嘛……實不相瞞，這張簽名其實不是我妹子剛得的，是她以前存的，我們家近來有些經濟上的困難，才拿出來賣，雖說目前為止找不到周邊了，但是說不定以後收拾收拾又找到了呢？我們也不能不賣。」
紅衣姑娘聽后認真地點點頭：「說得也有道理……那這樣吧，你現在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了，以後你們家再翻出來周邊私物，都賣給我，價格不會再給你這麼高，但是一定從優。」
她說完怕無是非多想，還神色尷尬地補充了一句：「是這樣的，我很喜歡九皋家的幾位弟子，我們家妹妹也很痴迷呢，所以常年高價回收這些東西。」
——聽上去合情合理，細琢磨卻讓人起疑。
無是非點點頭，一雙桃花眼笑得彎起來：「那感情好，再有這種事，我肯定先想著姑娘你。對了，怎麼稱呼？」
「你叫我的網名吧，追風小蝴蝶。」
「好，給你備註上，你直接備註我妹妹的網名就好了。」
黑市交易中，互相隱瞞彼此的身份，這種事情很常見，無是非也沒打算問這姑娘的真名，像他自己也不說真話的。
——他手上當然沒有百里鳴岐的其他東西，只是對陌生人習慣性撒謊，但是這一撒謊，無是非就感覺出點別的東西來了。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急著收九皋家弟子的私物？而且還這麼有錢？狂熱粉絲？現在看來又覺得不太像了……
那麼，難道她也是九皋家的人？或者說她是別的世家的人？
不過不管是哪家的，一個地處偏僻的小鎮，短時間內竟然聚集了這麼多大世家的弟子……著實令人生疑。
接下來雙方進行了愉快的交易，「小蝴蝶」把一袋金子交給他，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無是非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笑著起身告辭。
無是非沒看到的是，他出了門之後，「小蝴蝶」便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手機，撥通了某人的電話號碼：「喂？師兄，我這邊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