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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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寧看著空蕩蕩的校園, 頗為遺憾地說道：「兩位可以走了, 已經沒人了, 不用擔心會被堵。本來我還以為能夠現場感受一下擲果盈車呢。」
譚景升一噎, 無奈地看著她，輕笑了一聲, 說道：「我們是怕被人發現了對顏老師不太好，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不喜歡跟我們經常打交道的嘛。」
一直沉默得陸宵灼突然開口：「你是羨慕嫉妒恨吧？」
顏寧：「……你嘴這麼毒是要注孤生的懂不懂？」
「不會, 你多慮了。」陸宵灼站起來, 一臉雲淡風輕, 「畢竟我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權。」
譚景升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就忍不住嘆氣, 連忙說道：「顏小姐,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顏寧搖了搖頭：「不用，喬喬在學校門口等我呢。」
譚景升想起那隻威武雄壯的狸花貓, 忍不住笑了起來：「顏小姐養的貓, 的確挺有安全感的。」
「貓？」陸宵灼抬起眼來, 表情略顯訝異, 「你還會養貓？」
顏寧並不想搭理他，這男人真是白瞎了一張好臉, 連句人話都不會說。
一走出學校門口, 喬喬立刻就跳到了顏寧懷裡, 也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窩著來著。
「譚副官不用送了，天還沒黑，路上人挺多的。」顏寧停下腳步，看著一直從教學樓跟到校門口的譚景升，拒絕了他的護送。
陸宵灼開著車在後頭慢悠悠地跟著，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譚景升也不勉強：「好，那我先走了。」
顏寧點點頭，站在路邊看著車子拐過了前頭的巷子口，這才抱著喬喬繼續往前走。
「那隻貓，真丑。」陸宵灼冷不丁地開口。
正在看資料的譚景升抬起頭來，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地就笑出聲來：「你真的不是喜歡那位顏寧小姐嗎？」
陸宵灼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當我是小學生嗎？」可能覺得自己這話很沒有說服力，又打了個補丁，「好不容易有個願意幫我們引出兇手的人，當然要好好對待。」
「你這是好好對待嗎？」譚景升已經無力吐槽。
陸宵灼：「我都主動跟她說話了！」
譚景升：「……」還說你不是小學生！明明就是小學生的套路，喜歡她就要欺負她！但是譚景升並不想提醒他，轉而問道：「你還是覺得陳雲生的嫌疑最大是嗎？那他的同夥，會是誰？」
「不管主謀是不是他，總之他不幹凈。到目前為止，我們掌握的嫌疑人裡面，也只有他，性格大變。——而且，跟他合作的人，不一定是同夥，或許只是個幫手。」
譚景升微愣：「你是說，那人很可能受制於他？」
陸宵灼表情冷淡，語氣冷靜卻難掩憤怒：「你不覺得，線索太乾淨了嗎？如果是多人作案或者團伙作案，不可能每個人都面面俱到，將所有後續處理得如此乾淨，什麼線索都不留下。只能說，這裡面，必定有一個主謀，事情是在他的策劃下進行的，別的人，或許只是在行兇的時候才會出現。」
——更重要的是，從拋屍現場被處理過的擦不留痕迹來看，兇手深諳偵探套路，所以採取了反偵查手段，而陳雲生，也剛好符合這個條件。
譚景升沉默下來，看著手上的資料，再次陷入沉思。
陸宵灼依舊開著車，慢悠悠地跟在顏寧後面，保持著百米左右的距離，直到看到她拐進了家門口的巷子里，這才掉頭離去。
這時候，喬喬突然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望著汽車離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顏寧摸了摸它的尾巴：「怎麼了？」
喬喬：「我彷彿聽到有人在誇我帥。」
顏寧：「……你聽錯了。」
一進家門口，顏婷就等在她的院子門口，得意洋洋地炫耀：「陳三少爺送了我一本詩集。」
顏寧哼了一聲，嘲諷道：「那你就好好讀書，起碼別做個文盲。」
陳姨娘前些年為了省錢，並沒有讓顏婷上過學堂，甚至連啟蒙都沒有，等顏峰畢業了，手裡寬鬆些了，顏婷的心思，卻早都轉到風花雪月上面去了。而且她被陳姨娘手把手帶大，骨子裡仍舊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從來都覺得自己不識字，反而比顏寧要更高一等。
顏婷心情很好，繼續說道：「這可是陳少爺讀書時候出版過的詩集，買都買不到了呢。」
顏寧這才意識到，她的二姐，今天竟然出門去見陳雲生了，頓時訝異不已：「你去報社找陳三少爺了？」
如果是去陳家的話，想必陳太太對她不會有好臉色。陳太太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姨娘了，陳老爺跟她那個死掉的渣爹，可是同道中人哪。
顏婷驕傲地抬起了下巴，鄙視地看著她：「我才不像你那麼不要臉！天天借口出門工作去勾三搭四，跟陳三少爺各種偶遇。我只不過是幫姨娘買個點心，就碰巧遇到了陳三少爺。」
「他主動跟你說話的？」
顏婷一時語塞，瞬間又昂起腦袋：「當然！」
顏寧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了。她就說，陳雲生不可能會這麼傻，就算想要腳踏兩隻船，也不該對同一個屋檐下的姐妹下手，多容易穿幫啊。
顏婷氣鼓鼓地：「反正，他送了我詩集，還送我回家了！」
「所以呢？」顏寧看著她腦子不太好使的二姐，很有些憐憫，「說完了嗎？可以出去了嗎？我還要備課。」
顏婷以為她是被刺激到了，頓時歡顏滿面：「等孝期過了，陳三少奶奶，還不一定是誰呢。」
「翠紅，去把這包乾果送到我娘那裡。」顏寧已經懶得理她了。
顏婷正飄飄然，也不生氣，已經做起了陳三少奶奶的美夢：「等我跟三少爺成親了，就給你介紹青年才俊啊。」
說完，哼著小曲就準備出門去。
顏寧想著姐妹一場，忍不住便提醒她：「最近外面不太平，你還是不要出門了。」
「你管我呢！」顏婷顯然以為，她是怕自己真的搶走了陳雲生，得意洋洋地看過來，「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萬一真的嫁不出去，那就笑話了。」
該說的都說了，非要作死她也沒辦法，顏寧便轉身回了屋，備課去了。
喬喬跳到她的書桌上面，喵嗚了一聲：「下午我看到了，陳雲生去給他娘買點心了，就在我們上次買水煎包的那家旁邊，顏婷跟他前後腳進門，他們倆就碰上了。」
顏寧點了點頭，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她倒是十分好奇：「顏婷怎麼去那裡買點心了？」
「她跟小姐妹去劇院看戲了。」喬喬撓了撓下巴，眸子眯了起來，「劇院里那個大美人兒夏晨晨，又開始唱戲了，人可多了。」
「哦。」顏寧點了點頭，沒什麼興趣。她又不愛看戲，之前為了看夏晨晨的美貌，纏著母親帶她去過一次，但是厚厚的戲曲妝容之下，她根本沒看出來這個大美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喬喬又說：「我覺得吧，她說去看戲肯定是假的，十有八九是去看男人的。」
顏寧笑了起來，還真有可能。
這天晚上，顏寧又做噩夢了。夢裡依然是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有著一雙十分漂亮的手和男神一樣清朗的聲音，此刻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毛骨悚然：「可惜了，還這麼年輕……」
顏寧突然就意識到，這個人是陸宵灼。她死了，是陸宵灼幫她收了屍。顏寧頓時難過得喘不過氣來，幾近窒息。
猛地驚醒，才發現是喬喬趴在她胸口睡著了……
她一動，喬喬也立刻醒了過來，肉爪子拍了拍，不滿地喵嗚起來：「天還早呢。」
顏寧將它抱到自己枕頭邊上，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這麼重了，不要趴在我心臟上睡覺，遲早要被你壓死。」
喬喬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她的臉頰，倒是沒再反駁，趴在枕頭邊上很快又睡了過去。
顏婷這幾日倒是高興得很，日日出門期盼著與陳雲生的偶遇，還真的有幾次，讓她在陳雲生回家的路上巧遇了。但是很不幸，那幾次，陳雲生也正好偶遇了顏寧，就變成了三人行。
顏婷捏著帕子，眼裡都快滴血了，但是在陳雲生偶爾將目光轉向她的時候，還不得不做出一副溫柔賢淑愛護妹妹的好姐姐模樣兒來。這一路上走來，表情轉換太快太複雜，臉都快抽筋了，格外猙獰。
顏寧憋著笑，看著她拙劣的演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陳雲生的表情。
然而，這人實在是太正常了，不論是他刻意疏遠顏婷的小動作，還是溫柔的拒絕，以及對顏寧的示好，都是如此貼合他的性格，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這天晚上，陳雲生走了之後，顏婷又氣又惱，像是殺父仇人一樣盯著顏寧，惡狠狠地說道：「你再這麼不識趣，別怪我不客氣！」
「隨你啊。」顏寧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腳步輕快地回了自己院子，鬼才理你！
不一會兒，隔壁院子就傳來顏婷的慘叫：「啊！！！！姨娘，救命！！！！」
顏寧看著喬喬：「你做什麼了？」
「沒什麼，抓了個小動物，送給她當禮物了。」喬喬甩著尾巴，小步子十分優雅。
顏寧：「……」那個禮物，可能是老鼠吧？
第二天，顏寧一回到家，就看到陳姨娘瘋了似的在門口叫罵，管家攔都攔不住：「你們這些賤.人！把我的婷婷藏到哪裡去了？！」
林晴看到女兒回來，連忙走過去，牽著她進了屋：「可小心些，別被那個瘋婆子給抓了。」
「這是怎麼了？」
「顏婷不見了。」
顏寧愣住，那股不太好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
譚景升手上動作沒停，已經開始翻找起了卷宗，嘴裡卻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就算查出來又如何？只能確定，下一個受害者已經鎖定顏寧了。但是現在，我們依然無能為力。」
陸宵灼沉默不語。
譚景升又說：「看在咱們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我給你提個醒，你這樣是不行的。顏寧再怎麼說也是被嬌寵長大的小姐，你見了面就懟人家，誰知道你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陸宵灼眉毛微挑：「誰說我喜歡她？」
譚景升：「……不喜歡你那麼關注她幹嘛？」
陸宵灼沉默起來，若有所思。這是個大問題，他不應該是這麼閑的人啊……不對啊，她喜歡顏寧什麼呢？雖然長得是挺可愛，但是可愛的又不止她一個。
陸宵灼天馬行空地想了一會兒，腦海里又浮現第二次見面時，她氣鼓鼓的包子臉，忍不住唇角微揚，然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表情變化，再一次愣住……
譚景升也不再說什麼，若是好友自己不開竅，他說再多都沒用。
顏寧走到半路的時候又遇到了陳雲生。這一次他大大方方站在路邊，微笑著等她走過來，坦誠說道：「我聽說你姐姐走丟了，有些擔心，便在此等候了。」
想到顏婷的失蹤，顏寧也是心事重重，腦子裡劃過萬千思緒，抬起眼來，看著他，微微苦笑：「這還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父親才去世沒多久，家裡就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情，讓人猝不及防。」
陳雲生安慰她：「相信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但願吧。」顏寧依舊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不是她非要詛咒顏婷，總覺得，她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了。
雖然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家裡一而再再而三地死人，她都不敢住下去了好嗎？
陳雲生陪著她走了一路，說起近日城中的一切趣事，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
比如哪家的狗丟了，找了幾天才發現是跟鄰居家的狗私奔去了，還生了一窩小奶狗；又說城東一名富戶最近新添了個小兒子，卻發現兒子跟姨娘有染，兒子變成了孫子，成了一場笑話，天天被人說道……
顏寧認真聽著，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從陳雲生口中說出來，語氣平淡無奇，越發顯得他的聲音如珠似玉，溫潤晴朗，讓人煩躁的心情慢慢也就平復下來了。
快到家的時候，陳雲生突然停住了步伐，說了一句：「四小姐，你在此稍微等我一會兒。」
顏寧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看著他小跑著走向了街的對面：「……哦。」
不一會兒，陳雲生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貓的布偶，靦腆地笑道：「我見四小姐很是喜歡貓，便買了這個，希望能讓四小姐心情好一些。」
顏寧微愣，笑著收了下來：「謝謝，我很喜歡。」
陳雲生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到家之後，喬喬就從窗檯跳了進來，扒拉著那隻貓布偶，很不屑地用爪子抓了幾下：「這個小白臉倒是挺會做人的，你可別被他給忽悠了。」
顏寧拿著水杯，站在書桌前面若有所思，想起來家裡人和周圍鄰居對陳雲生的那些評價，頓時恍然大悟。
看來神童、才子之名也並不是憑空吹噓出來的，陳雲生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若是他願意花心思，怕是沒有人會討厭他。
顏寧就更加好奇當年陳家那個丫鬟的事情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逼得陳雲生走投無路，哪怕是要用如此卑劣的法子，也要將這件事掩飾掉？兇手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誰？他的兩個哥哥嗎？
喬喬抓著貓布偶發泄了一會兒，才說：「陳家那個丫鬟的事情，我打聽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顏寧立刻回過神來：「什麼消息？那個丫鬟是怎麼一回事？」
喬喬趴在她的書桌上，眯起了眼：「有個婆子說，她死的活該，先是勾.引大少爺，被大少奶奶發現了，之後又爬上了老爺的床，陳太太跟陳老爺吵了起來說是要將那個丫鬟發賣了，陳老爺不捨得，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死了。」
顏寧抿著唇，皺眉深思。
喬喬又說：「你還是把線索給警察局吧，陳家人不讓說這件事，我怕也打聽不到更多了。」
顏寧又問：「知道那個丫鬟叫什麼名字嗎？」
「蘇晚。」喬喬回道，「她家裡的情況我也找過了，當年因為蘇晚的死，他們家得了一筆錢，早就搬到外市去了，不好找。」
顏寧早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不然也就不會成為懸案了，倒也沒有太失望，看著喬喬，想起來一件事：「那天你出門，就沒看到顏婷是怎麼被人忽悠走丟了的？」
「看到了。」喬喬撓著下巴，「但是那個男人長得太平凡了，我敢說，普通的店小二都長那樣，我哪裡記得住？而且，他只是給顏婷遞了一張小紙條，走到巷子口兩人就分開了。我哪裡知道顏婷會走丟？」
顏寧皺起眉頭，嘆氣道：「早就跟她說了不要老出門到處亂逛，這下可好了……」
喬喬滿不在乎：「你管她呢，自己又笨又蠢還不聽勸，活該！不過那張紙條，我撿起來了，藏在屋檐下面了，回頭我拿回來給你。」
顏寧點了點頭，決定這幾天多跟陳雲生接觸一下，說不定就真的能夠找到顏婷失蹤的線索。不論如何，她都希望顏婷還活著。
接下來的幾天，果然每天放學之後，都能在學校前面的巷子口遇到陳雲生在那裡等著。
不光如此，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陳雲生手裡都拿著一個小禮物，有時候是小點心，有時候是手工品，比如木頭簪子什麼的，甚至有時候還會給喬喬帶上一包小魚乾……
對此，喬喬十分生氣，小爪子啪啪敲打著桌子：「什麼玩意兒！就這種破東西，也好意思拿來給本大爺吃！老鼠都不吃的好么？！」
顏寧：「……別人家的貓都吃……」
喬喬吹鬍子瞪眼：「我是別人家的貓嗎？」
顏寧捏了捏它的小耳朵，正打算安慰一番，外頭就傳來陳姨娘嘶聲裂肺的哭聲：「四小姐就這麼沒良心啊！你的寧寧是顏家的小姐，我的女兒就不是了嗎？不就是個男人嘛，為了一個還不知道會不會娶她的男人，害苦了我的婷婷，你們母女的良心就不痛嗎？！」
顏寧冷笑一聲，當即就打開門走了出去：「不好意思啊陳姨娘，我的良心可是好好的呢，顏婷蠢成這樣，跟我的良心何干？不該問問你這個母親的良心嗎？」
陳姨娘瞪大了眼睛：「你！」
聽到吵鬧聲，翠紅也立刻從小廚房走了出來，擋在了顏寧面前：「陳姨娘，請不要在小姐的院子里大呼小叫，很沒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