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此為防盜章, 表示小天使購買的比例達不到防盜要求, 么么噠! 直到將人帶進了審訊室, 林明義才回過神來, 去向陸宵灼報告情況。
「提供線索的人是明霜霜, 今晚是她的夜班, 巡查的時候看到這個男人帶著孩子來看病, 就打電話給警局了。」
「孩子怎麼了?」陸宵灼問道。
「哦, 感冒了, 有點發燒,我將他留在醫院了, 明小姐幫忙照顧呢。」林明義回道。
陸宵灼又問:「身份查到了嗎?」
林明義點點頭, 打開記錄本,說道:「叫王大順,住在正陽商會提供的板房裡。今年32歲, 有個兒子七歲,老婆三年前重病去世了, 家裡也沒別人了。為了照顧兒子, 王大順這幾年一直都在碼頭做短工, 接的最多的是夜裡和凌晨搬卸貨物的活兒。」
「是正陽商會的人?」
林明義又看了一遍,點點頭:「是, 但只是合同短工,大概是為了照顧他們父子, 房子也一直讓他們住著, 並沒有收回。——我回頭再具體問問, 碼頭的管事現在也正接受詢問。」
陸宵灼應了一聲,站起來打算去審問室,林明義趕緊跟上,又說:「碼頭管事很配合,我們問什麼他都沒有隱瞞,但是吧……」
本來是很好的一件事,大大節省了他們的時間,也看不出對方有說謊的痕迹,好多之前的猜測也都一一證實可,可林明義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哦?」陸宵灼微微思索,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他的說辭,就好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樣,是嗎?」
林明義點了點頭:「倒也沒那麼明顯,但就是,太順利了,我們問什麼,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回答出來,而且沒有絲毫漏洞。」
陸宵灼彎了彎唇角,表情冷漠:「你的直覺沒有錯,盯著他。」頓了頓,又說,「回頭把碼頭上這些短工的資料都拿來給我看看。」
林明義知道他是要排查連環殺人案的幫凶了,這些在碼頭裝卸貨物的短工,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了。除了一些正兒八經、老實巴交的漢子,也不乏膽大兇悍的,只要給錢,什麼都肯做。而且,他們一無背景二無才學,也沒別的賺錢法子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隱匿在人群中,很難讓人注意到。
陸宵灼進了審訊室,在外面的隔間坐了下來,裡頭譚景升正帶著兩個警員在對王大順進行審問。
那是個相貌普通個頭也普通的中年漢子,除了常年的辛勞在他臉上留下顯而易見的疲乏意外,實在是個沒有任何特徵、即使見了也很快就會拋之腦後的平凡男人。
譚景升問道:「4月19日,你去小四衚衕幹什麼了?」
王大順表情木訥:「去送貨。」
「送的什麼貨?」
「林老爺訂購的瓷器。那天下雨,沒人願意做,我就去了,因為多給一倍工錢。」王大順老老實實地回道。
「你放在第三家門口的那個黑色麻袋,是什麼意思?你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王大順抬起頭來,眼裡滿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幾天沒有睡好了:「現在知道了,是屍體,顏家二小姐的屍體。」
譚景升緊盯著他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又問:「難道你之前不知道?」
王大順回答:「我只是按照僱主的吩咐去送貨,別的一概都不問。而且,裝貨的時候,並沒有那個黑色麻袋,是我親自裝的貨,核對好了才去送的,不然損壞了或是少了,任何一件我也賠不起。」
譚景升眯了眯眼:「哦?那這個黑色麻袋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人親眼見到你扛著麻袋放到那裡的,你抵賴不了。」
王大順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早知道會吃官司,就算多給我十個大洋,我也不會幹。這個麻袋是我走到小四衚衕拐角處的時候,有人突然攔下了我,把這個麻袋扔到了我的板車上,讓我捎帶到那個地方,扔在門口就行。他給了我五個大洋,我兒子生病了,需要錢。」
譚景升瞬間坐直了身體:「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大順皺著眉頭認真回想了一下:「記不太清了……個子跟我差不多高,穿著很厚重的蓑衣,看不出身材,帶著斗笠還打著傘,沒看到臉。他遞給我錢的時候,手……像是讀書人,不過他的右手中指發黃。」
「聲音呢?能判斷出多大年紀嗎?」
王大順沉思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沒什麼特色,聽上去大概比我要大一些,不到四十歲。身體應該不太好,一直在咳嗽。若是再遇到這個人,我應該能聽得出來。」
「當日你送貨的路線,又多少人知道?都是誰?」
王大順回道:「這就不好說了,之前掌柜的找過幾個人,我也不清楚。」
譚景升站了起來,正打算出門,王大順突然大著膽子喊了他一聲:「警官,我兒子呢?」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讓他就醫了,錢也付了,這幾天你得先待在這裡。」
王大順突然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陸宵灼也走了出來:「去查查王大順這人平時的行為。」
林明義應下,正要走,又聽到上司說道:「碼頭短工的資料,直接交給我,不要經由別人,暫時也不要告知任何人。」
林明義微微一愣,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卻也沒有多話,立刻應了下來:「是。」
顏寧第二天一大早就得知了王大順被找到的消息,是明霜霜主動來告訴她的。
兩個人手挽手走在街上,明霜霜說道:「你一定要多小心呀,真的說不好是不是顏婷得罪了什麼人,盯上你們家了呢,你看看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唉……」
顏寧也跟著嘆氣:「對啊,總覺得我們家今年特別倒霉。」
明霜霜看到前面賣烤肉串的攤子,連忙就拉著顏寧跑了過去:「不管這些了,我們吃好吃的。」
顏寧便笑了起來:『好呀,我請客,就當給你接風洗塵了。』
「那我要五串羊肉!」明霜霜笑的眉眼彎彎,一點都不客氣。
顏寧便跟老闆說道:「來十串羊肉。」又問道,「要不要喝茶?要哪一種?我去買。」
「都行,你買什麼我就喝什麼。」明霜霜盯著烤肉,忍不住點都要咽口水了。
顏寧走到對面的茶館,買了茶剛轉過身,就又看到了陳雲生。
「四小姐今天休息嗎?」陳雲生正從包間走出來,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帶著西洋帽,若隱若現的面紗之下,是一張艷光四射的臉龐。
哪怕是在女校中閱盡千帆的顏寧,一時之間也被眼前人的美貌震住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想到自己剛剛呆愣愣的樣子,就很不好意思,點了點頭:「沒想到會碰上三少爺。」
陳雲生也跟著她笑:「我也是今天休息,跟夏小姐商量下登報的事情。」
「咦?」顏寧抬起眼來,再次看了大美人一眼,對方也對著她微微一笑。
顏寧瞬間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似的,有那麼十幾秒話都說不出來了,腦子裡滿是「握草好美啊好美啊好美啊我要彎了」!
陳雲生突然使勁咳了一聲,問道:「四小姐買了茶是要回家去嗎?」
顏寧這才回過神來,突然想起明霜霜還在等著自己回去,便說道:「不是的,我約了朋友一起,她還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十串烤肉已經做好了,明霜霜坐在小攤上,一邊吃著烤肉一邊等她。
顏寧若有所思,吃著肉想了半天,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那位大美人夏小姐,就是夏晨晨吧?
明霜霜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麼了?剛剛你去買茶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看到夏晨晨了。」
「誰?」明霜霜眨了眨眼,「那是誰?聽名字是個女孩子吧?你的情敵?」
顏寧:「……如果她是我的情敵,我就讓給她了。」
「所以,是誰嘛?」明霜霜吃著烤肉,眨巴著眼睛看她。
「戲院的夏晨晨啊,那個超級大美人。」
明霜霜還是不太明白:「你什麼時候喜歡看戲了?」
烤肉攤的老闆笑呵呵地解釋道:「夏小姐可是咱們西延市戲院的台柱子,十年前一上台就驚若天人,至今無人能出其右。可惜啊,這票價也是越來越貴了,咱們小老百姓,怕是沒這個福分,能再看到夏小姐唱戲了。」
顏寧抬眼問道:『很貴嗎?』
「要五十塊了。」老闆回道,「我這攤子一天賺五塊就算好的了。」
顏寧若有所思,五十塊,的確不便宜,顏婷哪來的這麼多錢呢?
冰涼的手摸上了她的臉。黑暗中,男人的臉完全看不清楚,只聽得到他的聲音,明明溫潤如水,卻又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
顏寧猛地驚醒,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涔涔。夜色仍舊浸在黑暗中,窗外燭火搖曳,在絲絲幽暗中映出一道頎長的身影,讓她一時竟然分辨不清剛剛的是夢是幻覺還是現實。
顏寧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喬喬並不在身邊,大概又是趁夜色出去玩了。正打算下床,給自己倒一杯水潤潤嗓子,無意識地向窗口外面看了一眼,影影綽綽之下,那道人影再次清晰起來,與噩夢中的聲音突然交合在一起。
顏寧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叫起來:「翠紅!」
外間的小丫頭連忙開了燈,匆匆忙忙跑過來:「小姐,您怎麼了?」
燈一亮,顏寧心裡的恐懼瞬間就去了一半,再次看向窗戶那邊的時候,也只餘下燈籠的影,她一時之間也分不清究竟是眼花還是臆想過度了。
「我想喝水。」顏寧喉嚨有些嘶啞。
翠紅連忙從壺裡倒了一杯溫水,試了試溫度,這才遞過去:「四小姐可是又做噩夢了?要不,我搬進來睡吧,也好陪著您。」
顏寧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凌晨四點半了,距離天亮也沒有多少時間了,便搖了搖頭:「我不睡了,你再去睡一會兒吧。」
翠紅猶豫,小姐不睡,哪有丫頭擅自去睡覺的?
這時候,窗戶突然被推開了一道細縫,一隻狸花貓邁著小步子踏了進來,左右看了看,然後甩了甩尾巴,將窗戶關上了。
翠紅笑道:「喬喬回來了呢。貓兒這是怎麼了?最近總是喜歡大半夜出門去。」
顏寧笑笑,直接將話題略了過去:「你去睡吧,明天還有更多事情要你去做,喬喬陪著我就行了。」
翠紅知道四小姐很喜歡這隻貓,哪怕是最害怕無助的時候,抱著喬喬她也能勉強入睡,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靜靜地退了出去。
門窗關緊之後,顏寧也沒關燈,抱著喬喬坐到了床上。
喬喬小爪子扒上她的胳膊,喵喵叫了兩聲。
顏寧卻是聽懂了,頓時冷笑一聲:「我爹屍骨未寒,這就又鬧起來了?也不怕頭七的時候,我爹去找她們索命要錢。」
喬喬又喵嗚了兩聲。
顏寧摸著它的小腦袋:「不管她們了,你剛剛有沒有看到窗外有人?」
喬喬晃了晃小腦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顏寧呢喃道:「沒有人?那剛剛我只是在做夢嗎?」說著嘆了口氣,再次躺到了床上,想起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來的遭遇,更是思緒雜亂。
——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在十九歲之前,顏寧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土生土長的民國大小姐,雖然渣爹和那些姨娘弟妹們,讓人一言難盡,但是在母親的照顧之下,她也有驚無險地讀完了大學,成為了附近中學的一名數學老師,自己有了工資,不用再伸手跟渣爹要錢了,顏寧心裡也長舒了一大口氣,準備帶著母親踏踏實實過她們母女的小日子。
然而,就在兩個月之前,陳姨娘生的女兒,也就是只比她大了半年的二姐顏婷,突然來找她借錢。顏寧自然不肯借,兩人起了爭執,顏婷一氣之下推了她一把,顏寧一時不防備,撞到了身後的樹上,磕的頭破血流。
顏寧大病一場,纏綿病榻一個多月,卻在悠悠轉醒之時,腦子裡突然多了一處記憶。她還是顏寧,卻又不是顏寧了。
在多出來的記憶里,「顏寧」只不過是一本小說里的人,而且是個很悲慘的小人物,從出場到死掉,也不過在紙上過了十頁。
——簡而言之,她在夢中看到,自己不過是一本民國女配文里的炮灰路人甲,活了不到三章,死因不明。
原本顏寧只當是自己做了一場噩夢,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卻不想,自那之後,夢裡夢到的一些小事,都在一一實現。
先是父親包養的外室找上門來,將母親氣的大病一場,最終卻也沒能阻擋這位蓮姨娘趾高氣昂地進門來,因為她帶了一個十歲的男孩兒,據說是她父親的兒子。
之後蓮姨娘和家裡唯一生了兒子的陳姨娘,水火不容地在家裡鬧了大半個月。父親看在他僅有的兩個兒子的面子上,誰也沒有斥責。
畢竟,大哥已經二十多了,父親還指望他趕緊接下家業,自己好輕鬆快活去。而小兒子則是他的心頭肉,年近四十才得了這個兒子,能不疼愛嗎?
但是他又避不過兩個姨娘的鬧騰,心煩之下,反而將母親斥責了一頓,責怪她管教不嚴,導致家庭不和,然後一拍屁股又出去喝酒找花娘了。
母親再次被氣病了。
顏寧看著床上咳嗽不止的母親,這才慌了起來,夢裡的事情一一實現,那豈不是說,再過兩個月,她也要掛了?那母親要怎麼辦?誰來照顧她?
顏夫人林晴一邊咳嗽著,一邊叮囑女兒:「寧寧,之前我給你提過的陳家三少爺,你抽空兒去跟他見見面吧。雖說是年紀大了你幾歲,但好歹也是讀過大學的,家裡情況也知根知底。陳太太是個心慈又柔軟的人,必定會待你好的。阿娘照顧不了你多長時間了。」
顏寧的眼淚刷刷地掉了下來:「娘,您說什麼呢?不過是咳嗽而已,您好好喝葯,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林晴嘆了口氣,卻沒再說什麼。顏家這一攤子破爛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眾人心裡早已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說破,不過是顧忌著彼此的血緣關係,順便給她父親留一點顏面罷了。
顏寧咬了咬唇,也什麼都沒說,照顧母親吃了葯,看她睡下了以後,出門的時候才跟母親身邊的嬤嬤林媽說道:「你好好照顧母親,外頭的事情交給我就行。」
林媽憂心忡忡,應了下來:「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衝動,不要正面跟老爺起衝突……唉……」
顏寧點了點頭:「我自有分寸。」
顏寧自然不會跟她父親作對,因為,夢裡她看到,再過大半個月,他就要死了呀。跟一個死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她還不如趁這段時間,將家裡的財產收攏一下。要不然,父親一死,她可不相信大哥當家了會對她們母女多好。
而且,她自己的頭頂上,也懸著一把刀呢,一把倒計時只剩五十多天的刀。
就在這一晚,顏寧噩夢醒來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耳邊的喵喵聲,那是她她養的貓,叫喬喬。
喬喬一邊啃著盤子里的小魚乾,一邊說道:「竟然有人將錢藏在柳樹根下,是傻子嗎?」
「多少錢?」迷迷糊糊地,顏寧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幻覺,但是聽到家裡的院子里埋了錢,窮鬼顏寧愣是沒忍住,就問了一句。
話音一落,一人一貓都頓時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瞪圓了眼睛,注視著彼此,久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顏寧才恍然回過神,自嘲地拍了拍腦門,覺得可能是自己病太久了,出現幻覺了。
蹲在床腳邊的狸花貓卻伸出爪子勾了勾床上的幔帳,再次喵喵開口:「你聽到我說話了?我說柳樹下埋了很多錢,你想要嗎?」
顏寧差點從床上栽下去,猛地轉過頭來,直愣愣地盯著這隻名叫「喬喬」的狸花貓,結結巴巴:「你、你、你是貓、貓妖?!」一邊說著,又往後退了兩步,被子緊緊將自己包裹起來,泫然欲泣,「你要找我爹報仇,那就儘管去唄。我還這麼小,跟你們的恩怨情仇沒關係的吧?」
喬喬:「……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交流了,竟然是個傻的。」
顏寧戰戰兢兢:「那你為什麼要給我送錢?」
「那是蓮姨娘埋下的錢,說是攢著給她兒子娶媳婦兒!」喬喬金黃色的大眼睛里滿是鄙夷,小爪子扒了扒盤子里的小魚乾,「愛要不要!」
顏寧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當然要!哪棵柳樹?」
「這……」翠紅也無話可說了,家裡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她也覺得,能分家是最好的,但是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少爺不會願意背負不孝的罪名,分家的事情,小姐恐怕最終還是要失望。」
顏寧嘆口氣:「真麻煩。」
翠紅沒聽懂,她是在抱怨分家麻煩還是抱怨大少爺心眼多讓人煩。
不過看到顏寧進了書房開始看書了,翠紅也就鬆了一口氣,知道她不再記掛著分家的事情,便也趕緊去廚房忙自己的事情了。
喬喬很快回來了,從窗檯跳到了她的書桌上,喵嗚了一聲:「你大哥為陳姨娘的愚蠢給你娘道歉了,然後拒絕了分家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