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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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怎麼了?」陸宵灼問道。
「哦,感冒了,有點發燒,我將他留在醫院了, 明小姐幫忙照顧呢。」林明義回道。
陸宵灼又問:「身份查到了嗎?」
林明義點點頭, 打開記錄本,說道:「叫王大順,住在正陽商會提供的板房裡。今年32歲,有個兒子七歲,老婆三年前重病去世了, 家裡也沒別人了。為了照顧兒子,王大順這幾年一直都在碼頭做短工, 接的最多的是夜裡和凌晨搬卸貨物的活兒。」
「是正陽商會的人?」
林明義又看了一遍, 點點頭:「是, 但只是合同短工, 大概是為了照顧他們父子,房子也一直讓他們住著, 並沒有收回。——我回頭再具體問問,碼頭的管事現在也正接受詢問。」
陸宵灼應了一聲,站起來打算去審問室, 林明義趕緊跟上, 又說:「碼頭管事很配合, 我們問什麼他都沒有隱瞞, 但是吧……」
本來是很好的一件事,大大節省了他們的時間,也看不出對方有說謊的痕迹,好多之前的猜測也都一一證實可,可林明義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哦?」陸宵灼微微思索,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他的說辭,就好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樣,是嗎?」
林明義點了點頭:「倒也沒那麼明顯,但就是,太順利了,我們問什麼,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回答出來,而且沒有絲毫漏洞。」
陸宵灼彎了彎唇角,表情冷漠:「你的直覺沒有錯,盯著他。」頓了頓,又說,「回頭把碼頭上這些短工的資料都拿來給我看看。」
林明義知道他是要排查連環殺人案的幫凶了,這些在碼頭裝卸貨物的短工,的確是最好的人選了。除了一些正兒八經、老實巴交的漢子,也不乏膽大兇悍的,只要給錢,什麼都肯做。而且,他們一無背景二無才學,也沒別的賺錢法子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隱匿在人群中,很難讓人注意到。
陸宵灼進了審訊室,在外面的隔間坐了下來,裡頭譚景升正帶著兩個警員在對王大順進行審問。
那是個相貌普通個頭也普通的中年漢子,除了常年的辛勞在他臉上留下顯而易見的疲乏意外,實在是個沒有任何特徵、即使見了也很快就會拋之腦後的平凡男人。
譚景升問道:「4月19日,你去小四衚衕幹什麼了?」
王大順表情木訥:「去送貨。」
「送的什麼貨?」
「林老爺訂購的瓷器。那天下雨,沒人願意做,我就去了,因為多給一倍工錢。」王大順老老實實地回道。
「你放在第三家門口的那個黑色麻袋,是什麼意思?你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王大順抬起頭來,眼裡滿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幾天沒有睡好了:「現在知道了,是屍體,顏家二小姐的屍體。」
譚景升緊盯著他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又問:「難道你之前不知道?」
王大順回答:「我只是按照僱主的吩咐去送貨,別的一概都不問。而且,裝貨的時候,並沒有那個黑色麻袋,是我親自裝的貨,核對好了才去送的,不然損壞了或是少了,任何一件我也賠不起。」
譚景升眯了眯眼:「哦?那這個黑色麻袋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人親眼見到你扛著麻袋放到那裡的,你抵賴不了。」
王大順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早知道會吃官司,就算多給我十個大洋,我也不會幹。這個麻袋是我走到小四衚衕拐角處的時候,有人突然攔下了我,把這個麻袋扔到了我的板車上,讓我捎帶到那個地方,扔在門口就行。他給了我五個大洋,我兒子生病了,需要錢。」
譚景升瞬間坐直了身體:「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大順皺著眉頭認真回想了一下:「記不太清了……個子跟我差不多高,穿著很厚重的蓑衣,看不出身材,帶著斗笠還打著傘,沒看到臉。他遞給我錢的時候,手……像是讀書人,不過他的右手中指發黃。」
「聲音呢?能判斷出多大年紀嗎?」
王大順沉思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沒什麼特色,聽上去大概比我要大一些,不到四十歲。身體應該不太好,一直在咳嗽。若是再遇到這個人,我應該能聽得出來。」
「當日你送貨的路線,又多少人知道?都是誰?」
王大順回道:「這就不好說了,之前掌柜的找過幾個人,我也不清楚。」
譚景升站了起來,正打算出門,王大順突然大著膽子喊了他一聲:「警官,我兒子呢?」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讓他就醫了,錢也付了,這幾天你得先待在這裡。」
王大順突然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陸宵灼也走了出來:「去查查王大順這人平時的行為。」
林明義應下,正要走,又聽到上司說道:「碼頭短工的資料,直接交給我,不要經由別人,暫時也不要告知任何人。」
林明義微微一愣,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卻也沒有多話,立刻應了下來:「是。」
顏寧第二天一大早就得知了王大順被找到的消息,是明霜霜主動來告訴她的。
兩個人手挽手走在街上,明霜霜說道:「你一定要多小心呀,真的說不好是不是顏婷得罪了什麼人,盯上你們家了呢,你看看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唉……」
顏寧也跟著嘆氣:「對啊,總覺得我們家今年特別倒霉。」
明霜霜看到前面賣烤肉串的攤子,連忙就拉著顏寧跑了過去:「不管這些了,我們吃好吃的。」
顏寧便笑了起來:『好呀,我請客,就當給你接風洗塵了。』
「那我要五串羊肉!」明霜霜笑的眉眼彎彎,一點都不客氣。
顏寧便跟老闆說道:「來十串羊肉。」又問道,「要不要喝茶?要哪一種?我去買。」
「都行,你買什麼我就喝什麼。」明霜霜盯著烤肉,忍不住點都要咽口水了。
顏寧走到對面的茶館,買了茶剛轉過身,就又看到了陳雲生。
「四小姐今天休息嗎?」陳雲生正從包間走出來,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帶著西洋帽,若隱若現的面紗之下,是一張艷光四射的臉龐。
哪怕是在女校中閱盡千帆的顏寧,一時之間也被眼前人的美貌震住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想到自己剛剛呆愣愣的樣子,就很不好意思,點了點頭:「沒想到會碰上三少爺。」
陳雲生也跟著她笑:「我也是今天休息,跟夏小姐商量下登報的事情。」
「咦?」顏寧抬起眼來,再次看了大美人一眼,對方也對著她微微一笑。
顏寧瞬間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似的,有那麼十幾秒話都說不出來了,腦子裡滿是「握草好美啊好美啊好美啊我要彎了」!
陳雲生突然使勁咳了一聲,問道:「四小姐買了茶是要回家去嗎?」
顏寧這才回過神來,突然想起明霜霜還在等著自己回去,便說道:「不是的,我約了朋友一起,她還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十串烤肉已經做好了,明霜霜坐在小攤上,一邊吃著烤肉一邊等她。
顏寧若有所思,吃著肉想了半天,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那位大美人夏小姐,就是夏晨晨吧?
明霜霜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麼了?剛剛你去買茶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看到夏晨晨了。」
「誰?」明霜霜眨了眨眼,「那是誰?聽名字是個女孩子吧?你的情敵?」
顏寧:「……如果她是我的情敵,我就讓給她了。」
「所以,是誰嘛?」明霜霜吃著烤肉,眨巴著眼睛看她。
「戲院的夏晨晨啊,那個超級大美人。」
明霜霜還是不太明白:「你什麼時候喜歡看戲了?」
烤肉攤的老闆笑呵呵地解釋道:「夏小姐可是咱們西延市戲院的台柱子,十年前一上台就驚若天人,至今無人能出其右。可惜啊,這票價也是越來越貴了,咱們小老百姓,怕是沒這個福分,能再看到夏小姐唱戲了。」
顏寧抬眼問道:『很貴嗎?』
「要五十塊了。」老闆回道,「我這攤子一天賺五塊就算好的了。」
顏寧若有所思,五十塊,的確不便宜,顏婷哪來的這麼多錢呢?
一家人匆匆忙忙趕過去的時候,顏峰大驚失色,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神色,攙扶著哭到幾近暈厥的母親,一言不發。
顏寧也和母親一起,站在後面,緊抿著唇,眉頭皺起。
警察局的人是在看過現場之後才通知顏家的,讓家裡人來跟遺體告別。稍後他們還要將屍體運到警局進行屍檢。
陳姨娘斷然拒絕,情緒十分激動:「我不同意!我的孩子已經死了,為什麼你們連她的遺體都不肯放過!那是我的女兒啊,她是個女孩子,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碰到她的遺體!」
林明義表情漠然,他已經見多了這樣的父母,心理上可以理解,也很為這些失去兒女的母親憐惜,但是職業道德卻不允許他心軟。
已經死了十幾個女孩子了,若是再不破案,誰知道還有多少個受害者他們絕不能再漏掉一點一滴的線索了。
長舒了一口氣,林明義做好長篇大論的準備,去說服陳姨娘。這時候顏峰卻突然開口:「林隊長的意思我明白,我妹妹絕不能死的不清不白,無論如何都要把兇手挖出來。」
陳姨娘轉過頭來,兇狠地看著他,似是不可置信:「阿峰,你在說什麼?這是你親妹妹!」
顏峰也看著她,不躲不閃:「姨娘,您疼愛妹妹的方式,就是讓她死的不明不白,讓兇手逍遙法外嗎?」
陳姨娘愣了一下,一時口拙:「這不一樣!捉拿兇手是警察的事,跟婷婷的屍體有什麼關係……總之,我不能把婷婷交給他們,我要把婷婷帶回家安葬。」
林明義嘆氣:「姨太太,令千金被發現的時候,這就已經是謀殺案了,程序上屍體必須交由警方處理,您無權過問,直到我們確認令千金的死亡原因。」
陳姨娘並不懂這些,只是不依不饒地大哭了起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那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就不能管了?!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
林明義被她哭的煩躁,重話不敢說,罵也不敢罵,只好先走開了,轉頭悄聲吩咐法醫趕緊檢測外傷,能在現場做的趕緊出結果。然後又走到牆角去吸了一口煙,這才走回去,打算繼續跟陳姨娘講道理。
譚景升也帶著幾個人過來了,一下車空氣瞬間寂靜了幾十秒。
顏家的幾個人同時木獃獃地抬起頭去看這位美男,就連陳姨娘,哭的也沒剛才那麼大聲了。
顏寧心裡暗戳戳地想著:若是來的人是陸宵灼,怕是效果還要更好一些。
譚景升以來就先聽林明義將現場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了陳姨娘,溫柔地說道:「請姨太太體諒,這也是為了能夠早日找到兇手,讓顏婷小姐入土為安。」
陳姨娘這次倒是拒絕得沒有那麼乾脆了,但仍是不肯,淚流滿面地看著警戒線內的屍體:「我要帶婷婷回家。」
譚景升嘆了口氣,目光看向了顏寧。
這時候顏峰卻突然開口:「譚副官,我來跟姨娘講清楚利害關係,您去忙吧。」
譚景升微微訝異,很快回過神來,點頭:「多謝顏大少爺體諒我們的工作,如此甚好。」
顏寧抿了抿唇,冷笑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顏峰這樣做的目的。這棟宅邸,可是當初他買下來跟柳芸逍遙快活的地方,很快,警察就會知道這宅子的主人是他,也會一併查到柳芸頭上去,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自然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這時候,顏峰自然要給陳姨娘找點事做,讓她沒有心思追三問四。
顏寧正想的出神,後面的顏芳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顏寧偏過頭去,神色冷冷:「怎麼了?」
顏芳臉紅:「你是不是認識剛剛的那位少爺?他是誰?」
「譚景升,正陽商會的大少爺,現任警察署長的副官。」顏寧倒是沒有隱瞞,一字不差地說給她聽,還笑了一下,「怎麼?這麼快就打算放棄陳少爺了?」
李姨娘在後頭猛地拽了一把顏芳,壓低了聲音恨恨說道:「問什麼問?!沒看到這是什麼場合嗎?」
顏芳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
林晴也握住了女兒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顏寧回握,示意母親自己沒事,然後心思又開始飄散。顏婷的死毫不意外,她現在擔心的是,顏婷是怎麼死的,缺少的又是身體的哪一部分?從她過來的時候,遺體上就已經蓋好白布了,而且她們只能站在距離屍體幾米遠的警戒線外面,並沒有走到近處去看,還什麼情況都不了解。
而且從陳姨娘的反應來看,她應該也是以為,顏婷的屍體是完整的。
顏峰最終還是說服了陳姨娘,說是會給顏婷找一家人冥婚,這才讓陳姨娘點頭答應了屍檢的事情,讓警察局將顏婷的屍體帶回去屍檢了,他們一家人也被要求離開現場了。
臨走之前,譚景升走過來喊了她一聲:「四小姐。」
顏寧駐足,抬起頭看著他。
譚景升也沒有廢話,看向林晴,說道:「顏太太,四小姐,這段時間還是多加小心吧。」
顏芳頓時惶恐不安:「你什麼意思?那個人還會殺死我們嗎?」
譚景升嘆氣:「我沒這麼說,兇手是誰到底完全沒有蹤跡可尋,我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作案,又會針對誰。我只是說,自己小心。」
林晴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彎腰:「謝謝譚副官。」
說完,就拉著女兒上了黃包車,回家去了。
顏寧看著默不作聲的母親,安慰她:「您放心,我不會一個人到處亂走的。那天顏婷是被人騙走了,我才沒她那麼傻。而且,我還有喬喬呢,它可是聰明著呢,要是我遇到了什麼事,準會找人求助。」
這樣一說,林晴的心情倒是有了些許放鬆:「我自是知道你有分寸,可是抓不到這人,我就放心不下。」
回到家,顏寧看到大門上又貼上了新的殯紙,頓時感慨萬千,距離父親的喪事不過才半個月的時間……
若是再抓不到兇手,半個月後,怕是要再添一層了。
「太太,四小姐,節哀。」
顏寧回過頭來,看到陳雲生竟然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你……」
林晴臉色稍霽,拍了拍女兒的手:「你們說說話,我先進去了,別耽誤太久。」
陳雲生也知今日這場合不適合多說什麼,安慰的話更是多餘,便拿出來一個小布袋,遞給了顏寧,說道:「四小姐別太難過了,要注意身體,近日便減少外出吧。若是非出門不可,就找個人同行。」
顏寧點了點頭,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只說:「謝謝三少爺,我記得了。」
陳雲生又看了她一會兒,抬手告辭。
顏芳看著她進門來,撇了撇嘴,很不甘心,卻又不敢說什麼,她又沒有顏婷的底氣,大哥也不是她的親大哥,她的母親也不過是個姨娘。
這時候顏芳就恨不能死掉的是顏寧。
李姨娘看著女兒,恨鐵不成鋼地拍打著她的後背,氣得不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去招惹四小姐?!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就算你爹死了,她外祖父母也都死了,林家的人脈可還是都在呢,她還是正兒八經的大小姐,你比得上么?」
顏芳委屈,又不敢反駁,就嗚嗚哭了起來。
李姨娘懶得管她,獨自回了卧房,省的看著這個愚蠢的女兒被氣死。
顏婷的死,讓家裡一下子更加冷清了,就連顏峰,也日日回來得更早了。
喬喬說:「最近顏峰在查那封信了,之前查了一陣子沒有結果,他想著放棄了來著,但是顏婷的屍體出現在小四衚衕,他嚇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很怕那個兇手是沖著他來的,已經將那封信交給林隊長了。」
顏寧應了一聲:「回頭我去跟譚景升說一說,別擾亂了他們追查兇手的思路。」
喬喬又說:「下雨那天,我看到一個男人扛著一個黑色的袋子進了小四衚衕,就在你跟譚景升說話的時候。」
顏寧迅速抬起頭來:「你怎麼不早說?」
喬喬看著她:「我哪想得到那麼多?我還以為是送貨的呢。而且那天大雨,那人穿著蓑衣帶著斗笠,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顏寧抿了抿唇:「我現在去警察局,把這些線索告訴他們。既然那天譚景升就在附近,我想總有人能看到些什麼。」
喬喬立刻跳到她懷裡:「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家裡的事情沒有喬喬不知道的,若是顏峰真的如此喪心病狂,早就被喬喬發現端倪了,但是目前看來,顏峰除了寡情自私又貪財好色之外,還沒有更出格的行為。
譚景升率先打破了微妙的沉寂:「陳雲生,我們的確也懷疑過他,但是追查了很長時間,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而且,他是個書生,力氣並不大,從他的生活經歷來看,也必然沒有拿過菜刀砍刀這一類的東西。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為了作案練習過,手法也不可能如此嫻熟。」
顏寧愣了一下,她倒是忘記這一點了:「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有些矛盾?」
譚景升摁了摁眉心,一臉愁容:「的確如此。所以也不排除雙人或者多人作案的可能性。不過這樣的話,就複雜多了。」
顏寧抿了抿唇,心思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陳雲生身上,她總覺得,必定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等看看喬喬能不能帶回點什麼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