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防備
回到院子裏,不一會兒教養嬤嬤就拿著一個針線筐進來了,還拿來了許多上好的布料以及縫製好的荷包。
??胡嚶嚶拿起荷包看了半晌,每個荷包選用的都是上好的絲綢,上麵繡著漂亮的花紋,荷包裏塞了香草,每一隻都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兒。
??“這些荷包真漂亮。”
??教養嬤嬤抿唇笑著,把針線筐塞到她懷裏,說道:“溫公命老奴教小姐繡花,並親手繡荷包送給三皇子。”
??胡嚶嚶歎了聲,效率這麽高嗎?她放下荷包,抱著一筐針線,蘭來看去卻無從下手。她兩輩子加起來也就隻會舞刀弄槍,別的活還真不會幹。
??“您先挑好布料,再挑花樣,老奴幫您配線。”
??胡嚶嚶看看藍色的,又看看綠色的,在她看來,這一堆布料除了顏色不一樣,沒什麽差別。
??“這些都是上好的綢緞,您如果繡藝精湛,就選一些純色的,繡上花樣。”
??胡嚶嚶果斷選了印花絲綢。
??“麵料上有現成的花紋,是不是就不用繡了?”
??教養嬤嬤奪過她手中的布料,選了一塊兒月白色的純色絲綢地給她。
??“小姐還是繡花吧。”
??胡嚶嚶兩手一攤,無辜道:“可我不會。”
??教養嬤嬤看著她手上的老繭,去掉一層又長出來一層,不免頭疼。
??“老奴教您,您隻要認真學,三天出一副作品還是有希望的。”
??胡嚶嚶覺得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繡花上,還不如出去練一套刀法。但是,她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畢竟人在屋簷下,偶爾低個頭……嗯,她一向識時務。
??學就學吧。
??纖細的手指一旦捏住繡花針,就兩天沒放下來。兩天過後,她已經成功的把教養嬤嬤逼瘋了。
??溫言從門外探了個頭進來,見胡嚶嚶難得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頭繡花,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隻是站在她旁邊的教養嬤嬤的眉頭一直沒鬆開過,就連金鴿也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公子。”
??教養嬤嬤看見溫言,規規矩矩行了禮。
??“這是在做什麽?”
??溫言從外麵進來,繞過屏風來到胡嚶嚶麵前,看見繡繃上上好的絲綢已經被線拉的擰成一團,綢麵上各種顏色的絲線混亂交織,少女纖長的手指用力一拉,繡的津津有味。
??“繡不好就別為難自己了。”
??溫言坐下,接過丫鬟送上來的茶,喝了一口又抬頭看她,見她還在跟手裏的針線較勁兒。
??“不行啊,祖父吩咐了,讓我親手繡一個荷包送給三皇子,我都繡了兩天了,這是我繡的最好的一副,馬上就完工了。”
??溫言放下茶杯,看向教養嬤嬤。
??教養嬤嬤立刻就跪下來。
??“公子,不是老奴不教,也不是小姐不願意學,實在是,實在是小姐沒有這個天分,努力學了兩天之後還是這個樣子……請公子責罰老奴。”
??溫言看看她,又看看一臉認真的胡嚶嚶,明白過來了。
??“你去跟祖父回稟吧,順便把她的作品都帶上。”
??教養嬤嬤一愣,猶豫道:“都帶上?”
??旁邊的框裏放了不少,溫言從裏麵拿出來兩件,對比一下,前一副針腳太粗糙,後一副到處都是勾絲,再翻出幾副,不是有這樣的問題就是有那樣的問題。
??但是兩天時間裏繡了這麽多,且每一幅都是完整的作品,足能看出來她已經和努力了,但確實是沒天分。
??“都帶上,包括她手上這幅,祖父應該不會為難你。”
??教養嬤嬤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給兩人行了個禮,抱著一筐子繡品出去了。
??胡嚶嚶放下針線,伸了個懶腰向後仰倒躺在床上。
??“終於結束了,小小一根繡花針,比我的大刀還厲害。”
??溫言知道她是故意的,將金鴿支開,從懷中拿出一個開口的信封,餘光瞥見的胡嚶嚶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奪過他的信封,當著他的麵將信紙掏出來。
??這一刻心情還有點忐忑,將信紙打開,薄薄的一張紙上隻寫著幾個字。
??“安好,勿念。”
??是薛臣的字跡,胡嚶嚶將信紙捂在胸口,好像是抱著薛臣一般,收到他的一點消息,她一直提著的心才落下來。將信紙舉起來再看幾遍,才戀戀不舍的將信紙收起來。
??“多謝你。”
??溫言瞧著她認真的神色,歎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假裝學不會繡花。”
??胡嚶嚶挑眉看他:“誰說我是故意的,我很努力了……父親呢?這兩天沒看見他。”
??“因為你跟三皇子遇刺,祖父怕父親知道,將他派出去巡查鋪子了,要過幾天才會回來,有些事兒不用讓他知道,沒想到你這小丫頭挺有良心。”
??胡嚶嚶起身走到桌邊,把抽屜裏放著的木偶拿出來遞給他。
??“我一向有良心,這是給你的禮物。”
??溫言瞧著跟他眉眼相似的木偶,差異道:“你雕的?”
??胡嚶嚶挑眉:“我有那個本事嗎?前兩天跟三皇子去徑山寺的時候,遇見個手藝人,我花錢買的。”
??溫言拿著禮物,心情很微妙,木雕雖然不值錢,卻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
??“那多謝你了。”
??胡嚶嚶嘿嘿笑著:“不必客氣,你能不能再幫我個忙?”
??溫言警惕的看著她,隻見她從懷裏摸出一個黑色緞麵,繡著紅色彼岸花的香囊,針腳雖然不夠細致,卻好歹能看出來繡的什麽。
??他挑眉,剛才不是還在跟繡品死磕,這會兒這個……
??“幫我送給少主。”
??溫言接過荷包,卻沒答應,反而一臉危險的看著她。
??“你應該斷了跟他的聯係,否則他會怎麽樣,我也不敢保證。”
??胡嚶嚶癟嘴,伸手去奪他手中的荷包。
??“不送就不送,我的荷包還給我。”
??溫言卻側身讓開,手中還舉著她的荷包。
??“醜是醜了點,不過想來敘卿不會介意的。”
??“我又不是給他繡的,快還給我!”
??“有本事自己來拿。”
??胡嚶嚶追上去,溫言側身躲過,她再出手,溫言繼續躲。兩個人赤手空拳在屋子裏動手,胡嚶嚶步步緊逼,溫言處處退讓,兩人竟然難得的打了個平手。
??“你再不還給我,我要動真格了!”
??她習的是殺人的功夫,溫言真要跟她對上,不一定是她的對手,但是他料定胡嚶嚶不會把他怎麽樣。直到……胡嚶嚶一腳把他絆倒,拉住他的袖子將他按在桌子上,動作粗暴地把荷包奪過去。
??這麽多年,就連在老和尚手裏都沒吃過虧的溫言有點錯亂,他一向自信,卻沒想到才幾招就被這個丫頭卸了招式!
??除了不敢置信,還有幾分挫敗。
??“喂,你這丫頭,好賴我也幫了你,你就這麽粗暴,這麽下我的麵子?”
??胡嚶嚶切了一聲,把荷包塞到懷裏,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慢走不送。”
??溫言從桌子上爬起來,一臉生氣的對著她。
??“你這丫頭,用完就扔啊……小白眼狼。以後我可不再幫你了!”
??胡嚶嚶切了一聲,把門關上。
??走出院子的溫言一頓,突然覺得好笑,家裏就該這樣熱鬧,不是嗎。想起譚晏晏,如果她也在的話,會不會更熱鬧?
??嗯,可以去找敘卿聊聊天。
??就在胡嚶嚶琢磨著怎麽跟莫雲交手切磋的時候,溫言跟言敘卿兩人坐在溫香閣二樓的雅間,看著外麵街上來往的行人,溫言歎了口氣。
??“敘卿,聽說你見了譚相,那邊是什麽意思?”
??溫言給言敘傾泡了杯茶端上來,放到他麵前的桌子上,頗有幾分奉承的意思,麵上還有幾分焦躁不安。
??言敘傾淡定的端起茶杯,淡綠色的茶湯上飄著幾片茶葉梗,熱氣杯子裏衝出來,撲到臉上。言敘傾拿蓋子撥了幾下,又將茶放下。
??“譚相這個人你也了解,我不許他一些好處,他不會相信的。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你跟譚小姐的事兒不好辦。”
??“那你許他什麽好處?我都雙倍補給你!”
??溫家財大氣粗,溫言說話的時候底氣很足,他不過就隻抄了一次譚家的賭坊,大不了賠他幾個,或者賠些銀子都不是大問題。
??言敘傾斜瞥他一眼,抿唇笑道:“這個代價你可能付不起,譚家的野心,連我都不一定能滿足他們。譚家這位七小姐,隻能嫁到皇室。”
??溫言臉色一白,追問道:“你什麽意思?”言敘傾端起茶杯,正準備喝茶,被溫言拽住,“你要娶她?”
??“不是我要娶,是父皇的意思,我沒辦法拒絕。前兩日在徑山寺,要殺我的人是二哥派來的,父皇知道,卻將這件事兒壓下去了。今天早晨,父皇提議,讓我娶譚家小姐。”
??“父皇將譚家推到我這邊作為補償,我如果拒絕,譚家勢必要多心,二哥那邊恐怕要生事端。所以我隻能答應。”
??溫言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被抽走,翩翩貴公子臉上難得出現驚慌。
??言敘傾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你暫時不能娶她,他不嫁我也要嫁給別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待到你在溫家方便的時候,我會……將她還給你。”
??“敘傾……”溫言眼神中盡是掙紮之色,“你我之間……需要防備至此嗎?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後麵的話,他說不出口,自從新朝起,溫家就如烈火烹油般被架在火上烤,祖父想借用前朝來製衡言家,他則用自己的方式來拯救溫家,但是到最後,牽扯到權力鬥爭,連他一項最不想傷害和欺瞞的人,也要用權勢來牽製他。
??這讓他感覺到挫敗。
??“那如玉呢……祖父的決定我無力改變,你……”
??溫言試探性的問道,言敘傾垂眸看著茶杯,唇角微翹:“我會娶她作為正妃,並好好待她,這一點溫兄放心。”
??溫家還是天下第一貴族,溫家的嫡小姐自然要壓相府小姐一頭的。
??權貴之間的合作,唯有聯姻才能讓人信服,才能讓人降低戒心。溫言欲言又止的從懷中拿出來一個黑色的荷包放到他麵前,挑眉道:“這是家妹親手給三皇子繡的荷包,三皇子收好。”
??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下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早在胡嚶嚶跟他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偷偷調換了荷包,那丫頭還以為他好騙,被教養嬤嬤拿去交差的一筐子的殘廢繡品裏可沒有彼岸花圖案,而他正好聽教養嬤嬤說,胡嚶嚶向她討要過彼岸花繡樣。
??彼岸花又稱往生花,一般沒人選用這個花樣,不吉利。
??也隻有那個人不介意。
??想到一身黑的薛臣,不難想象胡嚶嚶會選用什麽底色的絲綢。
??言敘傾詫異的看著繡著紅色花朵的黑色荷包,腦子裏閃過薛臣的臉,不動聲色的將荷包收起來,道了聲多謝。
??“不用客氣,這也是小妹的一點心意。”
??兩人相視一笑,言敘傾起身道:“既然如此,明日巳時,我親自過府接溫小姐到滕子湖泛舟,煩請溫兄轉告。明日過府,我會先去拜訪溫公。公裏還有事兒要忙,我先走了。”
??溫言也跟著起身,兩人互相拱手告別,看著他下樓的背影,溫言心情還算平靜,臉上帶著笑意。
??“敘傾,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他回到雅間裏,越想越覺得唏噓,老天爺亂點鴛鴦譜,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
??嫌喝茶沒意思,溫言吩咐夥計去陳記酒樓打了一壺桃子酒,自斟自酌。酒這東西越喝越上頭,半壺酒下肚,一向千杯不醉的他有點醉意了。
??心上人嫁給最好的兄弟,雖然是假的,但是心裏還是很難過。
??胡嚶嚶不知道他這邊已經把她的荷包送人了,打著親自為三皇子挑選禮物的幌子從府裏出來,溫言不在府裏,教養嬤嬤稟到溫公處,結果就是她身後除了金鴿以外,還多了一條尾巴。
??一身黑衣冷麵的莫雲。
??莫雲算得上絕頂高手,有他跟著,胡嚶嚶根本沒辦法聯係豆子。她一路走,一路晃悠,晃悠到陳記酒樓時,看見酒樓外麵蹲著好幾個乞丐。
??她大步走上前,一腳將一個乞丐破破爛爛的碗踹飛。還盛氣淩人的罵道:“你們這些臭乞丐,上次有個小乞丐趁姑奶奶不注意,偷了我的荷包,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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