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相見
“起吧,三皇子從哪兒找來一個標誌美人,咱們宮裏好久沒見過這般標誌的女子了……”
??胡嚶嚶淺笑道:“多謝娘娘稱讚。”
??她昨晚才進宮,今天就人盡皆知了,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渠道。
??關於她的身份,大家都好奇,王貴妃試探性的問一句:“姑娘叫什麽名字,家住何方?”
??胡嚶嚶抿唇,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笑意。
??“民女無狀,讓娘娘見笑了,民女從前用的名字叫胡笳。”
??“從前的名字?”王貴妃追問道,“你還有其他名字?”
??胡嚶嚶福身道:“隻是還未確定,不敢向娘娘開口。”
??“你認識三皇子?怎麽認識的?”
??胡嚶嚶羞赧一笑,含糊道:“我不知道他是皇子……在街上認識的。”
??這一笑太容易引人猜想了,王貴妃反倒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心裏猜測她的身份,看樣子也不像小門小戶人家。麵上卻不顯,隻交代長安:“我們還要去貴妃娘娘處坐坐,你帶著胡姑娘好好逛逛禦花園。”
??長安恭敬應是,兩人向旁邊退了一步,胡嚶嚶福了福身。等人走了,她收起臉上的笑,折身往來處走。
??“我們回去吧。”
??這邊的情況估計很快就能傳到皇上耳朵裏,她出來露個臉就行了。再多就該引人猜忌了。
??回到雲卷閣,胡嚶嚶靠在塌上出神。
??太極殿外,小太監一路小跑到殿前放緩腳步,對著門口守著的小太監耳語幾句,門口的小太監推門進去,對著鍾德耳語,鍾德進內殿跟言誠書說了。
??正在案前看奏折的言敘卿隱約聽見幾句,抬頭往內殿看了一眼。
??言誠書咳嗽兩聲,見他停下來,瞧著外麵天色也不早了。
??“今天中午你不必在我這裏呆著了,回去吃飯吧。南方送了幾筐荔枝,你帶點回去。”
??鍾德吩咐小太監去取了一個底下鋪著碎冰的小籃子,上麵放著鮮紅的荔枝。言敘卿麵色略有些不自然,道過謝之後匆匆退出來。
??小太監提著荔枝在後麵跟著。
??一路趕回雲卷閣,看見他,金鴿還十分驚訝。
??“主子這麽早就回來了?”
??長安迎上來將荔枝接了,從荷包裏摸出來一條小銀餅塞到小太監手裏。
??“胡姑娘呢?”
??“在屋裏呢,奴婢這就去叫胡姑娘。”
??胡嚶嚶本來就沒睡著,聽見動靜開門出來,因為早上沒吃飽,這會兒有點懶洋洋的靠著門框。
??“一回來就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一邊說著一邊提起裙子邁過門檻。
??看見她的裝扮,言敘卿愣了一下,似是驚豔,語氣也柔和下來。
??“無事,父皇賞賜了一些荔枝。你今天去禦花園了?”
??胡嚶嚶嗯了一聲,覺得大家站在院子裏說話怪別扭的,便往前走著,走到待客廳拐進去。言敘卿在後麵跟上,長安提著荔枝進去,金鴿去泡茶拿點心。
??胡嚶嚶瞧著籃子裏鮮紅的荔枝,摘了一顆剝開遞給他。這個動作是她下意識做的,往常跟薛臣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總是先給他夾一筷子。
??那年跟著他去南方的時候,吃荔枝也是,她剝好遞給他。
??言敘卿看著她的動作,瑩白的果肉被她捏著,這個看起來隨意又自然的動作,一定是她做慣了的。
??胡嚶嚶自己也是一愣,見他沒接,直接收回來塞自己嘴裏了,然後言敘卿迎上去的手頓在半空,胡嚶嚶嚼吧的動作也是一頓。
??有點尷尬。
??她麻利的又剝開一個遞給他。
??金鴿端了茶水跟點心進來。胡嚶嚶吃了幾枚荔枝,喝了茶,又吃了些點心。
??言敘卿皺眉看著金鴿。
??“準備擺飯吧。”
??太極殿那邊通知了禦膳房將三皇子的午膳送回雲卷閣,這會兒正好有禦膳房的送餐太監提著食盒。
??金鴿指揮著把一道道飯菜擺在旁邊的餐桌上。
??胡嚶嚶也不吃點心了,等言敘卿開口邀請她到桌邊坐下。中午的飯菜還算豐盛,皇宮裏吃飯講究食不言,胡嚶嚶悶著頭夾菜吃飯,足足吃了兩碗米飯,而且桌上的菜被她吃的連湯都不剩。
??金鴿在旁邊看的咂舌,見言敘卿等他,頓時哭笑不得。
??“胡姑娘,我,奴婢不知道您的飯量,您早上肯定沒吃飽吧……”
??吃完飯,胡嚶嚶又端起茶杯喝水。
??“胡姑娘,奴婢去給您泡一壺新茶。”
??言敘卿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客人登門,竟然連飯都吃不飽……正準備道歉。
??胡嚶嚶擺擺手:“常年跑江湖,我的飯量本來就大,金鴿跟長安伺候的都很周到。”
??“你今天去禦花園……遇見後宮的貴人了?”
??胡嚶嚶嗯了一聲,補充道:“長安說那位是王貴妃,遇見她們我就回來了。”
??“過兩天宮裏要舉行賞花宴,就在禦花園舉辦,這事兒由萬貴妃負責,王貴妃跟萬貴妃關係好,提前去看看場地。”
??胡嚶嚶哦了一聲。見他欲言又止,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言敘卿頓了頓,提醒道:“賞花宴的目的是給我選妃。”
??胡嚶嚶一噎,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怪不得今天王貴妃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初次見麵就一臉慈祥,拉著她問東問西。
??“需要我做什麽?”
??胡嚶嚶的理解是,他選他的妃子,跟她也沒有多大關係,但是他既然好心的跟自己解釋,那就是有要用到她的地方。現在兩人既然是合作關係,如果需要她幫忙,她倒也有義務。
??見她還不明白,言敘卿問道:“你這次回溫府的目的是什麽?”
??胡嚶嚶看著他沒說話。
??“在這個關鍵時候回來,你難道不是為了選妃?”
??他的眼神竟然帶著一絲幽怨,胡嚶嚶恍然,感情從一開始,他跟所有人都會錯了意!
??她心裏有一絲慌亂,自己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還自己蓋土埋上。她忍不住扶額。
??胡嚶嚶對著他苦笑兩聲。
??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如果我去選妃的話,你會不會把我淘汰掉?我們隻是合作關係,對你而言,我留在溫家比進宮有用。”
??言敘卿沉默半晌,深深地看她一眼。
??“溫家是溫朝第一功勳貴族,就算是溫家的旁支小姐,這次選妃都會占一個名額,何況你是溫家正兒八經的小姐。”
??胡嚶嚶納悶道:“也不算正兒八經吧,我不是私生……”
??“溫家隻有一支嫡係,嫡係的私生子女在溫家的地位也比旁支的嫡女地位高。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且溫家三代單傳,從溫公這一代開始,溫家每代人隻有一個兒子,連女兒都沒有,溫家所謂的旁支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支,比不得嫡係血脈。你可能不知道,嫡係子女對溫家而言有多重要。”
??見她沉默,言敘卿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是想清楚明白才來找我的。”
??胡嚶嚶想知道薛臣的消息,但是並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我現在出宮還來得及嗎?”
??言敘卿搖頭:“戲台子你已經搭好了,臨開場的時候退縮,你覺得溫家會放過你?”
??胡嚶嚶也隻是隨口一說,她心裏已經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如果選上了,什麽時候大婚?”
??見她這麽快就調整好自己,言敘卿倒是很驚奇,不過又覺得見怪不怪,每次見她,她給自己的感覺都不一樣。好像在她身上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
??“這個需要欽天監算日子,最快也得明年春天。”
??現在不到十月,也就是說她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
??“好。”
??短暫沉默過後,言敘卿開口說道:“今天下午,你隨我出宮一趟。”
??胡嚶嚶沒問出宮做什麽事情,隻應了一聲,便起身會自己房間。
??言敘卿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起身踱步到裏屋,靠在塌上想事情,但連日勞累,沒一會兒他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胡嚶嚶把短劍綁到兩條腿上,又把薛臣的麒麟玉墜用繩子穿了掛在脖子上,在手臂上綁了暗器,腰間別了金針。
??又把包袱打開,把一包用紙包起來的毒藥塞到懷裏。
??做了萬全準備,還覺得不夠,在屋子裏轉來轉去,把目光落到梳妝台前的首飾盒上,從首飾盒裏翻出來兩枚銀簪子插在頭上,關鍵時候也能當做暗器。
??言敘卿隻睡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起身吩咐長安備車。
??馬車直接開到雲卷閣門口,胡嚶嚶拖著裙子上去,因為沒穿慣,踩在上馬凳上的時候差點踩著裙子,言敘卿禮貌性的扶她一把。
??胡嚶嚶想著,要是遇見危險,得先把裙子撕了才行。
??回頭道了聲謝,等言敘卿也爬上馬車,金鴿抱著一個大包裹坐到馬車外麵。
??因為是帶著她出門,所以今天跟著出來的人,把長安換成了金鴿。
??宮城裏不準騎馬乘車,但有一個人例外,守宮門的軍士看見馬車,例行詢問一下就放行。
??馬車一路穿過皇城,到主街上距離皇宮最近的茶緣閣停下。
??言敘卿先從車廂裏鑽出來,怕她再踩到裙子,等她從車廂裏出來的時候扶了她一把。
??“上去吧。”
??二樓靠窗雅間,溫言正坐著喝茶,看見他們,起身出門迎接。
??這個時候茶樓裏人不多,二樓又被溫言包了,除了他帶來的侍衛之外,沒有別人。一上到樓梯上,胡嚶嚶跟溫言的目光對上,空氣裏電光火石閃過,不過他們二人很有默契的隻看了對方一眼就移開目光。
??“敘卿你遲到了。”
??溫言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言敘卿笑道:“是耽誤了點時間,讓溫兄久等了。”
??“咱們進去說話。”
??胡嚶嚶踏進雅間,小廝端進來三杯茶並幾樣點心就退出去了,順便將門關上。
??在場隻有溫言、言敘卿跟胡嚶嚶三人。
??言敘卿開口道:“你們兄妹雖然是頭一次見麵,應該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吧。胡姑娘既然找我做中間人,其中的意思溫兄應該明白。接下來你們的家務事兒你們自己談吧,我先出去了。”
??溫言跟胡嚶嚶同時起身。
??“大恩不言謝,敘卿,你我的交情我就不說謝字了。”
??言敘卿笑笑,開門出去了。
??當雅間裏隻剩下溫言跟胡嚶嚶的時候,胡嚶嚶的麵色就沉下來,盯著他問道:“少主呢?有沒有受傷?你把他怎麽著了?”
??溫言瞧著她明顯的敵意,刷的一下把折扇打開,對著自己扇風,不知道他是熱的,還是故意掩飾什麽。
??馬上就十月了,天氣並不熱。
??“丫頭,我們或許不是敵人。你身上流著溫家的血,我是你親哥哥。”
??胡嚶嚶卻並不領情。
??“可我們也不會是朋友,更何況,你們用的手段並不光彩。”
??她指的是挾持薛臣這件事情。
??溫言卻笑了笑,說道:“丫頭,你們做的事情就光彩嗎?我們是權臣,你們是反賊,咱們半斤八兩,都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們立場不同,在你心裏會覺得我是壞人,不值得信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呢?你也很難做。”
??“你的少主是一個怎樣的人,你現在為了他來質問我,是因為你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考慮,或許,你也可以為我考慮考慮。”
??“我憑什麽為你們考慮呢?那年我經過什麽,你知道嗎?”
??胡嚶嚶並沒有當初的記憶,關於當初的一切,她隻是通過推敲來確定當初的遭遇,真正的溫如玉其實已經死了,她不過是借著溫如玉殼子重生的胡笳。
??她隻是替溫如玉不值,不過也沒有一定要討回個公道,她隻是有點好奇真相。
??溫言頓了一下,抬眸看著這個跟父親有幾分相像的少女。她從出生的時候起,就是父親所期待的,不管她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至少從她生下來到八歲,父親一直對她盡著父親的責任。
??然而父親對他,從來沒有盡過一天責任。
??所以說,老天都是公平的。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這個世間本就有很多苦難,你我都不能選擇出身。你跟薛臣的關係我一直壓著,沒有讓祖父知道。你若真的想救他,就自己想辦法吧,我不攔著。”
??溫言認真的看著她,“不過祖父一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連我都不能違抗他,你回府以後行事小心些。”
??胡嚶嚶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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