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影
又是這種目光……
薛臣對上她的眼睛,沉聲問道“看完了嗎?”
被抓包的胡嚶嚶麵上一囧,心裏卻不害怕,心中一動,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還沒有……”
薛臣放開她的脖子,別過臉去,不自然的咳嗽一聲,說道“你先休息吧。”
“哦。”
胡嚶嚶摸著脖子上纏繞的紗布,乖乖的爬到床上。驚覺她現在衣衫不整,有點冷。屋子裏生了炭火,她自覺地拉過被子蓋上。
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薛臣問道“少主,那個黑衣人是什麽人?”
光天化日就敢當街行凶,可見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官府。可是朝廷的人,會這麽心狠手辣嗎?
薛臣覺得有些事情,可以告訴她。
“是鷹衛。”
見她忽閃著大眼睛還不明白。
薛臣解釋道“鷹衛是朝廷的情報機構,在各州都有分支機構,既負責打探情報,也執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
胡嚶嚶明白了,就是類似錦衣衛的機構。轉念一想朝廷的人為什麽要殺她?她一個孤弱女子,從睜開眼睛的時候到現在,從未見過鷹衛。
又一想,見不得光……難道,她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見她陷入沉思,像是知道她想法一樣,薛臣繼續說道“鷹衛執行的任務也不全是皇帝委派的。”
隻要是人就有私心,手中握著生殺大權的鷹衛統領,雖然足夠忠誠,卻不是一個毫無私心的人。底下各州的鷹衛頭目彼此間的關係也不像世人以為的那般團結。
胡嚶嚶懂了。就是各種權利鬥爭之下,錯綜複雜的關係和目的糾纏在一起。
可能她比較倒黴,恰好遇到了一個要殺她的鷹衛。
她如今太弱小了……
薛臣也在想這個問題,跟在他身邊,到底是太安全了一些,讓胡嚶嚶的防範意識不那麽強烈。
其實胡嚶嚶覺得跟在他身邊能學到更多。
“等養好了傷,送你去青衣樓。”
薛臣一向理智,胡嚶嚶雖然特別,但他相信離開他,她才能更好的成長。
薛青從外麵進來,見胡嚶嚶精神頭還不錯,傷口也已經包紮好了,心裏鬆一口氣。
“少主,人已經處理好了,屬下順藤摸瓜,端了鷹衛的一個窩點。”
胡嚶嚶抬頭看他,他說的窩點,估計就是賣給她酒的那個老翁。心中歎道,果然是世道險惡。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身份竟然如此不一般。不過可惜了那壇酒了……
她在想青衣樓是什麽地方,跟豆子去的淩雲閣是同一個地方嗎?
可惜沒有人給她解惑。
天快黑的時候,外麵有人家放鞭炮。
第一聲鞭炮響起來,寂靜的空氣仿佛開了花似的,劈裏啪啦的聲音接連響起。
胡嚶嚶才想起來,今天是大年三十,可惜了她買的酒和肉。青年幫她她找了幹淨的衣服,她穿上正合身,也是難得。
晚上,青年勉強準備了一桌年夜飯端進來。胡嚶嚶和薛臣一向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薛青在一邊站著,青年見狀也守在一邊。
弄得胡嚶嚶有點不自在。
薛臣吩咐道“都坐下來吧。”
薛青還好,自打胡嚶嚶來了之後,他就沒什麽事情不習慣的,青年猶豫了猶豫才十分拘謹的挨著凳子坐下來。
胡嚶嚶先把菜挨個兒嚐了一遍,味道都差不多,勉強能吃。夾了一筷子自認為稍微好一點的菜放到薛臣碗裏。
薛臣也沒嫌棄,將她夾的菜都吃了。
胡嚶嚶見薛青和青年都不動筷子,便又一個個幫他們夾了菜。
青年拘謹的道了謝,就著菜摳自己碗裏的米飯。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兒,卻很特別。
吃完飯天也不早了,該考慮睡覺的問題。
青年家裏隻有一個屋子,吃飯睡覺都在這一個屋子裏。他們有四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小姑娘。
青年尷尬說道“此處條件簡陋,今晚屬下去外麵守夜……”
大年三十,按照習俗要守歲。
胡嚶嚶沒有這個習慣,抬頭看著另外三個……也不像有這個習慣的樣子。
薛臣淡淡道“不用守夜,找個地方睡覺吧。”
一屋子孤兒,守歲給誰祈福?
胡嚶嚶想,是這個道理。
在屋子裏打量一圈,屋子裏隻有一張床,還好有一張小塌。
她趕忙把床上收拾收拾,把小塌也收拾出來。
“少主,你睡床吧。”
薛臣看她一眼,點點頭走過去往床上一坐,指著小塌對薛青說道“你們兩個去那邊。”
胡嚶嚶眼珠子一轉,站在床頭候著。
“你上來。”
說完一揮手,隔著老遠的燭火閃爍兩下滅了。屋子裏漆黑一片,省了很多尷尬。
胡嚶嚶小心的爬到床上,在薛臣身邊躺下。薛臣躺在床裏麵,她在外麵。
同床共枕,多少有些不自在。
青年和薛青兩人勉強擠在小塌上,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這樣的條件,已經不僅僅是簡陋了,簡直可以用寒酸來形容。她發現薛臣真的很能吃苦。
青年和薛青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顯然他們經常這樣,主仆擠在一間房裏。
或許還有更艱苦的時候。
從未聽薛臣說過苦。
腦子裏又想到白天的驚心動魄,想到鷹衛那句“主子要你死,你就不能活著”,她的心情又莫名的沉下去。
白天不覺得害怕,晚上閉上眼睛才感覺身上有點抖,像無數個夜裏,她被噩夢驚醒,身體不自覺的顫抖。
一隻手臂環上她的腰,將她撈過去抱在懷裏。輕輕地給她蓋上被子,略有些胡茬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縹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別怕。”
胡嚶嚶身上冰涼,從未與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的身體有些僵硬,他身上很暖,聲音裏帶著安定的力量,環住她的臂膀堅實可靠。
像是安撫,他將懷中的人抱得緊了些。
感受著薛臣胸口的溫度,胡嚶嚶想,大概以後,很長時間內,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於是她大膽伸手環上他的細腰。
將腦袋往他懷裏鑽了鑽,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她睡著之後,薛臣在她耳邊低喃道“好好活著……”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意料之中的,薛臣不在,就連薛青也不在,隻有青年一個人。
胡嚶嚶開口問道“少主呢?”
見她和少主關係不一般,青年對她態度很好。
“少主和薛青已經走了,臨走前交代屬下照看好姑娘。屬下青影,見過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