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慘禍
村口水井處立著一個人影,人影身形筆挺,黑衣黑冠,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眼睛,黑夜中如鷹瞳一般鋒利的眼睛掃視著村子。人影身邊伏著一條獵狗,警惕的看著四周。
不大會兒,從村子裏出來一條黑影來到跟前,單膝跪地,懷中刀光冷冽,血珠順著刀刃一滴一滴,落入土中。
“大人,共三十六口人,已全部處理幹淨。”
不分老弱孩童,一個活口都沒留。
起風了,風吹起男人的衣角,將天上的星月遮住。水井上架著一個木桶,此刻,連木桶上都散發著肅殺之氣。
他一直站在這裏縱覽全局,林中並無驚鳥,也就是說人都在村子裏,並無人逃脫。
男人好像能夜視一般,目光穿透黑暗落在半山腰的院子上,低聲吩咐道“上去看看。”
“是。”
跪地的黑影起身,一個眨眼功夫就不見了。男人則慢悠悠的牽著獵狗,似在林中散步,形態雖慢,速度卻快,形如鬼魅。
黑影先一步竄進小院,待男人到門口時,黑影已經檢查一遍,稟報道“大人,屋裏沒人,被子疊的整齊,廚房冷鍋冷灶,大概從早上之後,便沒再生火。此處應該就是那個老婦的住處。”
男人眉頭微皺,好像並不滿意他的回答。
“讓追風進去。”
黑影不敢大意,牽著追風進院子裏,不大一會兒拿著一個油紙包出來。
“大人,在桃樹下埋著這個,吃剩下的魚骨頭。”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被麵巾遮住,看不出任何情緒。
“追風。”
男人喊了一聲,獵狗像是跟他心有靈犀似四下嗅嗅,朝著山泉的方向叫了一聲。黑影會意,往山泉的方向追去。
短暫的興奮過後,豆子畢竟還小,竟趴在胡嚶嚶身上睡著了。胡嚶嚶渾身緊繃,絲毫不敢放鬆。越是安靜,她的聽力就越好,水聲裏摻雜著極輕的腳步聲,肯定了她的判斷。
追風到泉水旁邊四下嗅嗅,沒有任何發現,圍著泉水轉了幾圈,吐著舌頭回到男人腳邊蹲下。
黑影四周探查一圈,也沒有發現。
泉水是活的,從山上流下來,又流下去,有什麽痕跡早就衝散了。
男人盯著泉水看了半晌,突然吩咐道“水麵上有青苔,你去上遊看看。”
青苔長在岩壁上,長在山上,與流水常年共存,若無人為因素,不可能自己漂浮在水麵,隻是山泉水洞狹窄,不太可能有人鑽進去。
男人盯著泉水出口。
黑影則往上,直到找到另一處泉眼。四下探查,地上既無水跡,旁邊也無其他痕跡。
聽到外麵窸窸窣窣的動靜,胡嚶嚶一動不敢動,狗的嗅覺靈敏,但遇水,就是再靈敏的狗也找不到他們!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借著水聲和蟲鳴聲掩蓋,感知著水麵上那道探究的視線最終消失。
“大人,並無異常。”
聽著黑影的匯報,男人突然輕笑一聲。
“如此,那便回去吧。”
或許是他高看這些人了,山野之地,怎麽可能有如此聰明機警之人?
黑影們離開得悄無聲息,如同來的時候一樣,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胡嚶嚶潛伏在水中一夜未睡,一直到天亮了也不敢動,外麵早就沒了動靜,她不敢肯定那些人是不是離開,外麵是不是安全。
正渾身僵硬的時候。
趴在她身上的豆子突然一動,悠悠轉醒。睜開眼,眼睛裏還有些迷茫。
“胡笳姐姐,我們怎麽還在這裏?”問完又想起來什麽,急道,“我一晚上沒回去,我娘該擔心了!”
說著就要往外麵鑽,胡嚶嚶一把拉住他,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先等一等。”胡嚶嚶凝神聽了一會兒,自己先鑽出去,確定安全之後,對著洞口小聲道,“你出來吧。”
豆子懵懂的從洞裏鑽出來。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你聽我說。”胡嚶嚶把豆子拉到一旁的岩石縫隙裏,太陽已經升起,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泡了一晚上涼水的兩人很舒服,“往常這個時候,你若沒回家,你娘會不會到處找你?”
“會,找不到我娘會很著急的。”
豆子回答的毫不猶豫。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早上天沒亮,他娘就起床做飯了,然後督促他練功。現在太陽高升,早就過了吃飯的點。娘到現在也沒來找他,而且山腳下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這有點奇怪了。
“現在還不安全,我們等到傍晚再悄悄下山去看看。”
豆子雖然疑惑,卻沒反對,乖乖的跟著她。
“那我娘會有危險嗎?”他小聲問。
他雖然活潑,但是有自己的主見,懂禮貌,在關鍵時候也很乖,很聽話。兩人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也很不舒服他也沒抱怨。
五歲的小孩子放在現代還隻會撒嬌,還什麽也不懂,豆子卻一聲不吭,不喊苦也不喊累。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下山看看就知道了。你餓不餓,我們找點東西吃。”
豆子點點頭,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
“我想吃烤魚。”
想到他的親人朋友可能凶多吉少,胡嚶嚶不忍心拒絕他,但是烤魚必須要生火,要是把那些人引來就不好了。
“婆婆家的桃子應該能吃了,你在這裏等著,我回去把樹頂上長紅的桃子摘幾個給你嚐嚐。你藏到這裏,我沒回來之前不要亂動。”
把豆子安置在隱蔽的石縫裏,胡嚶嚶想,與其懸著一顆心,不如悄悄下山看看,若是有危險……
她回頭看了一眼認真藏起來的豆子,若是有危險,她一個人還好脫身一點。
婆婆照顧她這麽長時間,一晚上沒有消息,她心裏也很著急。
胡嚶嚶從後山繞回到小院子的後門,支著耳朵,沒聽到動靜。看到後門沒關,她快步閃進去,躲在柴堆旁邊往院子裏打探。隻見小院中綠油油的藥材長勢很好,深綠的葉子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與往常沒什麽不同。
目光掃過桃樹下的新土,她埋在那裏的油紙包被挖出來了!
除此之外,院中並無異樣。
她從柴堆裏走出來,進屋檢查一番,有人翻動的痕跡。
此處還算幹淨,她道了句還好。待到了山腳下,還未進村就看見牆角的土地上觸目驚心的褐紅色血跡,血腥味刺鼻。她心下一緊,加快了腳步。
枝頭的野鳥叫的歡快,整個村子散發著濃鬱的死寂。
山腳下最靠裏的這家就是豆子家,胡嚶嚶深吸一口氣,扒在牆上確定屋裏沒有陌生人的氣息之後才閃身進去。院子裏種了兩行蒜,一隴青菜,籠裏養的雞耷拉著腦袋垂在雞籠外麵。
屋子裏有打鬥的痕跡,半截女人的手臂躺在地上,有血,無人。
那截手臂她認識,是豆子娘的。
一家一家檢查過去,其他人家沒有打鬥的痕跡,床上和地上有血跡,應該是在睡夢中被殺死,然後拖動屍體在地上留下了印記。
不出意外,每家的情況都是一樣的,雞犬不留。
她心頭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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