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把暴躁老弟周易銘的發型弄亂之後, 王寧曦又和他聊了一會兒，兩人才回到醫院。
王寧曦讓他們都先回去休息，她留下來照顧周璟就行了。
現在周璟的傷好多了, 隻要好好休養, 不會有其他事的。
——這話是對他們說的, 也是對周璟說的。
隻有王寧曦知道，周璟心裏的傷，還完全沒有暴露出來。
不過也一樣的, 他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回去休息。
周易銘走的時候看了王寧曦一眼，他想起之前他們倆的對話, 好像知道了些什麽，不過又抓不住，隻好乖乖聽話, 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
而且最近他和周璟兩個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在管，回去也不能休息, 要工作到深夜。
不僅要工作到深夜, 還要被周璟公司的管理層瘋狂diss, 想到這個就來氣。
他們都走了之後，病房裏還剩下王寧曦和靠在床邊的周璟。
周璟右手有傷, 便用左手嗑瓜子。王寧曦在床頭給他放了個盤子, 讓他把瓜子皮放在盤子裏, 別到處亂扔。
嗑瓜子的聲音很是清脆, 看著周璟一臉悠閑的樣子, 王寧曦忍不住道, “喂, 你也少吃一點，你是個病人，不怕上火啊？心裏沒點ABC數嗎？”
周璟臉上的表情跟個小孩子一樣，“你要不要來點兒？我給你嗑，嗑個幾十顆，然後你一口吃下去，很過癮的喲~”
王寧曦瞪了他一眼，“讓你一個病人給我嗑瓜子兒？那也太喪心病狂了，我還沒黑心到這份兒上。”
“那你給我嗑吧。”周璟立馬反客為主，一轉攻勢。
……王寧曦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給他剝瓜子了，“喂，這把吃了不準再吃了啊，吃多了上火。”
“好。”
兩人聊聊天，吃吃瓜子，倒也挺輕鬆的。
十點左右的時候，王寧曦就催周璟睡覺了。
“白天睡太久了，睡不著。”周璟不甘心地道，像一個小孩子想要別人多陪陪他。
“我管你睡不睡得著，我反正睡得著。”王寧曦相當不客氣，躺上了旁邊的陪護病床，“一分鍾之後熄燈哦~”
“好吧！先別關燈！我還沒躺好呢！”
王寧曦實在是疲累，一沾床，立馬失去意識。
床對她施放了大招——靈魂汲取。
安寧靜謐的黑暗和橫在兩張床之間，也橫在王寧曦和周璟之間。
直到王寧曦迷迷糊糊地聽到人說話的聲音。
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夢見什麽人在說話，但這夢也忒真實了點，讓她不得不恢複了一部分意識。
迷糊之中她以為是周璟起床要喝水什麽的，就叫了他兩句。
發現周璟沒有回答，她也徹底清醒了。
原來是他在說夢話。
“不對啊……”王寧曦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摸到枕頭邊上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摸到了周璟的床邊。
“這家夥好像做噩夢了。”
周璟雖然睡著，但眉頭緊鎖，額頭上有汗，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話。
王寧曦俯身下去，想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
隻是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些破碎的詞語。
“寧曦……快走……跳啊！”
王寧曦眉頭緊緊地蹙起，單是聽著他的囈語，她也覺得揪心。
更嚴重的是，這不僅是夢魘。
這是夢魘和幻覺的結合體，是在他精神上留下的後遺症。
她想出聲叫醒他，但話到嗓子眼兒被她壓下來了——不能吵醒他。
不能把夢魘的人叫醒，這叫驚夢，反而會加重病情。
王寧曦開始焦慮地在屋子裏踱步，擔憂在黑暗中無聲地蔓延開來，吞噬著夢魘中的周璟，也吞噬著她。
“該怎麽辦呢……”她喃喃低語。
忽然周璟的聲音提高了一個調，顯得情緒很激動，“寧曦！你在哪兒！你怎麽不應我了！丫頭……”
終於，擔憂像一雙大手捏得王寧曦心肌收縮，沒有將她殺死，而是幫她想出了辦法。
他的情況和夢魘有些不一樣，周璟是夢魘加幻覺，幻覺是可以改的。
周璟雖然眼睛閉著，但意識應該是處於一個半夢半醒的狀態。
王寧曦打開床頭的小燈，燈光很柔和，她握住他的手，聲音很溫柔，“周璟，我在，別擔心。”
周璟聽到她的聲音立馬放鬆了，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丫頭，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
王寧曦臉上的表情很難看，聲音卻是輕鬆的，“你咒我是吧？看我怎麽收拾你！我們先回家吧，好不好？”
“好，我們回家……”
是的，她與夢中的他進行的對話，這算不算為他造夢？
通過王寧曦話語的引導，周璟的夢好像平靜了許多，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夢見了什麽，但她知道他現在放鬆了。
王寧曦一直握著周璟的手，與他輕聲地說著話，十多分鍾後，周璟終於不再說話，再次陷入了甜夢。
——
早晨的陽光有些刺眼，周璟是被窗外的噪鵑給吵醒的。
他有些頭疼，腦子裏像裝著很多東西，卻一件也想不起來。
動了下手指，手裏好像握著什麽東西。
偏過頭，視線落在床邊，是王寧曦寧靜的睡顏。
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一種永恒的感覺。
原來自己就這麽抓著她的手睡了一晚，她就這樣趴在床邊，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乖巧可愛。
王寧曦睡眠淺，周璟一動，她便感受到什麽，醒來了。
打了個哈欠，“呼……你醒啦？哦，對哦，天亮了。”
“你怎麽在這兒趴著睡著了？小心感冒。”他仔細看了看王寧曦，見她沒有感冒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我昨晚怎麽了？”
“沒事，就是說了幾句夢話，後來就好了。”王寧曦將這件事情一帶而過，揭過不提。
扶著周璟去洗漱好，王寧曦自己也洗漱了一會兒，周易銘帶著早飯過來了。
王寧曦眼尖地看到後麵還跟著李文君，兩人點頭示意，互相都對對方笑了笑。
周璟看到她們倆之間的互動，有些驚訝於她們的默契。
周易銘才發現李文君也來了，開口道，“母親，你也來啦？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
見他和李文君的關係緩和很多，王寧曦有些欣慰，這個軸腦子，看來還不是無藥可救嘛，自己的話還是聽進去一些了的。
李文君搖頭，“我吃過了，不用，”然後又轉頭對周璟道，“阿璟，傷怎麽樣了？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周璟笑道，“嗯，好多了，母親放心。”
周易銘把早飯擺在桌子上，三人開始吃早飯——王寧曦一邊忙著自己吃，一邊喂周璟。
“我還要再吃一個煎餃！”周璟道。
王寧曦夾起盤子裏最後一個煎餃，“這個嗎？”
“啊……”周璟乖乖張嘴等待投喂。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王寧曦放進了自己嘴裏，“嗯，真香~”
“嗚嗚嗚嗚嗚！”
李文君沒有吃東西，隻是在看著他們三個吃早飯，便有一種久違的幸福的感覺。
“小銘，好好照顧哥哥哦。”李文君聲音溫和地叮囑道。
“嗯！”嘴裏包著包子的周易銘點頭，但下一秒就呆呆地抬起頭看著她，“母親？”
他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