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感
王寧曦和周璟悄悄扒在問詢室門的小窗口朝裏麵看, 想看看那個男生長什麽樣子。
其實看背影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樣子, 哪有他們想的那麽妖魔化。
周璟小聲道, “哪有你說的那麽可怕，不就是一個普通小男生的樣子嗎？他當時殺人也許是腦子不清醒呢。”
王寧曦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聽說殺過人的人眼神會不一樣, 很嚇人的。”
“哪裏嚇人了？沒看出來。”
王寧曦狠狠敲了他的腦門兒一下, “你一直看的都是他的背影好不好？是不是傻。”
“嘶……”周璟委屈巴巴地摸著自己的腦門兒，“你為什麽要打我？”
“是我的手打了你，又不是我。”
“哼！”周璟不想理她, 繼續扒著們往裏看。
裏麵的那個小男生聽到門口的響動, 轉過頭來, 他的眼神瞬間就把門外的兩人鎮住了。
周璟心裏一頓，他的眼神和普通人的還真的不一樣, 和他對視了兩秒，周璟竟有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王寧曦的臉色也有些不好, 她拉著周璟趕緊走開了。
“呼……周璟同學, 你的感覺怎麽樣？”
“不太好, 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看著他的眼神真的有一種身陷地獄的感覺, 是不是殺過人的人真的會染上這樣的眼神？”
“或許是他曾經起過殺心, 那種想殺死別人，奪取別人生命的念頭, 會在他的腦海裏殘留許久, 會永遠改變他的內心。”
周璟點頭, “有道理，很多大事可以在瞬間改變這個人一生的走向，很多念頭一旦起了，就再也抹殺不掉了。”
兩個人都不是膽大的人，說好聽點可以說成是惜命。
吳起見他們倆在問詢室門前鬼鬼祟祟的，就讓他們直接進去，想問什麽都可以直接問嫌疑人。
王寧曦看了一眼門裏麵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周璟，“去嗎？”
“……去。”周璟點頭。
兩人看著對方都笑了，王寧曦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麽這麽了解我的想法？”
周璟俊朗的五官此刻也舒展開來，“這話應該我來說好不好？不過我們倆應該算是臭味相投，想得都差不多。”
“喂，你自黑就算了，別帶上我好嗎？”王寧曦翻了個白眼。
“安啦，臭味相投便稱知己嘛~”
王寧曦咀嚼著這句話，“嗯？這句話還有點兒意思，不過我們倆很多時候也確實算得上是狼狽為奸了。”她想起前幾天輔導便利店小胖的時候，“前兩天輔導小胖，給他聽寫成語，我說的狼狽為奸，他寫的狼被圍奸。”
兩人又玩鬧一陣，互相給對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推門進了問詢室。
小男生戴著手銬安靜地低著頭，聽到他們進門的聲音才抬起頭來，現在他的眼神裏沒有了剛才那種讓人害怕的東西，表現得隻是一個最普通的男孩兒。
但兩人知道，魔鬼靜靜地潛伏在他的心裏，正伺機而動。
周璟說了開場白，“李文是吧？我們倆是進來對你進行一些補充筆錄的，不要緊張，隻是隨便問一些問題。”
小男生點點頭，他看起來很瘦，食指和中指之間已經有了被香煙熏黃的痕跡，半天沒有煙抽，他正不由自主地打嗬欠流眼淚。
周璟和王寧曦對視一眼，吳起說他剛才隻是問了一些事實性的問題，現在要和盧浩他們立案調查，讓他們倆多問一些嫌疑人心理活動方麵的問題，這樣他們倆也能夠對犯.罪心理多一些了解。
犯.罪心理是一門很特殊的心理學，看起來很是晦澀難懂，但吳起曾用幾句話讓兩人恍然大悟：
犯.罪心理可以理解為罪.犯在犯.罪時的心理，心理學免不了樣本，其實就是把大量的樣本集中起來研究裏麵的共同點。如果你看犯.罪心理方麵的書，別人是把很多樣本集中表現出來的規律告訴你，而一線工作，正是真實接觸這些樣本最好的機會。
在書上、新聞上和電視上看到再多次罪.犯，都不如和罪.犯來一次麵對麵產生的震撼多。
兩人深以為然，他們幾個都出去了，剩他們倆看著警局，正好有空便可以多了解一下。
周璟看著對麵冷靜的男孩兒，問道，“案發的時候，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有殺人的心思？”
男孩兒的聲音是兩人想象不到的冷漠，原來這麽小的孩子就能做到這樣冷血，“就是想殺了他，然後把他手裏的錢搶過來。”
王寧曦聽得心裏一驚，“搶他的錢就罷了，為什麽非要殺了他？”
男孩兒抬頭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讓她感覺十分不舒服，“看他那個像蛆蟲一樣的賤樣子，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麽分別吧？”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可能是他們的道行太淺，還不願把人心想成如此不堪的地步。
王寧曦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這是你第一次殺人嗎？”
小男生煙癮更嚴重了些開始眼淚鼻涕一起流，“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為什麽？”
“因為我再過不久就要滿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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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問詢室出來，隻覺遍體發寒。
王寧曦木訥地說出一句話來，“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周璟也很震驚，但他看王寧曦的樣子又忍不住安慰她。
他握住她涼涼的軟軟的手，輕聲道，“不用再去想了，他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感慨，你便把他當做一個沒有感情物件就好了。”
王寧曦感覺握住自己的手幹燥而溫暖，她一笑，周璟感覺化開了他心上的冰雪，“嗯，隻是今天第一次見到了人性完全的惡，有些沁涼。”
是的，她今天接觸到的，是毫不掩飾的，人性中完全的惡，確實已經在那人身上找不出一點點人性的善來了，這種惡與年齡無關。
她進去之前其實想了很多，可能那個男生是被同伴蠱惑，也可能是情急之下一時失手，說不定現在心裏正後悔，但她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種。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惡，擺在她麵前，甚至有些嘲諷她的天真的意味在裏麵。
當然，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能想到的也就是青少年失足的那些情況，今天也算開了眼界了。
周璟想讓王寧曦重新開心起來，就在手機上認真地挑選段子。
王寧曦瞥了一眼他認真的側臉，俊朗的五官加上認真的神態很吸引人——要是他的專心致誌不是用來挑選段子的話。
十分鍾過去，周璟終於精心挑選了兩個段子出來，“那個……昨天欠你三個段子，現在再還你兩個怎麽樣？”
“哦？好啊，你還債還挺積極的嘛，說吧。”
“馬老師剛出車站被人拉住，帥哥，住宿不？看天色已晚，馬老師便問道：有學生妹不？對方興奮得連連點頭：有的有的！走進旅館，馬老師點了三個妹子，掏出了奧數教材：都坐好！馬德一天不教課我就渾身難受！”
“曾經收到一個短信：本人張麗嫁於香港富商，奈何丈夫不育，希望你能幫幫我。我問：什麽意思？對方回：我想要個孩子，隻要你能圓我做母親的夢，重金酬謝！500萬！我回了兩個字：媽媽。”
王寧曦：對麵這個人好像被我傳染成了一個沙雕……
不過她還是笑納了他的還債，因為她也笑成了一個沙雕。
手機提示音傳來，周璟瞥到一眼，瞬間警覺，“知秋發來的消息？他找你幹嘛？”
不對啊，要是有什麽工作上的事喻知秋肯定也會發給他的，但他的手機沒響，王寧曦的手機卻響了，這說明喻知秋找她不是因為公事。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這一套邏輯推理在周璟的腦海裏瞬間完成，所以他一下就警覺了。
王寧曦有點不理解他的反應過度，“你激動什麽？”她看了看消息的內容，直接把手機遞給周璟看，“給你看，知秋問我下了班有沒有空，請我一起去看漫威的電影。”
“他怎麽知道你喜歡漫威？”
“可能翻到我以前的朋友圈吧，咋了，你也對漫威感興趣嗎？要不一起去看？”
周璟搖頭，“我不去，我也不許你去。”
“為什麽？”
“額……”周璟在心裏想了半天的理由，終於想到了一個，“你去看電影了之後就不能遛王二了，它會想豆子的。”
周璟說完這個蹩腳的理由之後心裏滴下了一滴汗，但沒想到王寧曦居然點頭了，“也是哦，那我不去了，還是王二的幸福比較重要，萬一它又離家出走了呢。”
周璟心裏再次滴下一滴汗，危機感瞬間就浮現出來了。
居然有人盯上了他們家寧曦！好危險！上次趙寧就有了這個意思！居然又多了一個喻知秋！
他必須該加快進度了……
但是……麵前這個人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好苦惱。
唉，誰讓自己喜歡的是這個沙雕呢？一些念頭一旦起了，就再也抹殺不掉了，就如同他對她的執念。
接招吧！寧曦醬！